「過河拆橋!擺明的事情嘛,他們要不打翻天印才有問題呢。」
黑子睡眼惺忪,昨晚夢到什麼觸摸屏技術可以模擬各種材質,黑子不明就裡,但還是半夜爬起來記錄了一些自己一知半解的東西,到了五點才又睡下,沒多久就被下面的吵嚷聲弄醒了,早飯還沒吃。
「你說,劉家?」張麻子也沒了方才的氣憤,倒是有些泄氣,或者畏懼,一屁股坐在了黑子的床邊。
「劉老漢姓劉啊!十二個老匠人裡頭,八個姓劉的,兩個老婆姓劉的,剩下兩個外婆姓劉,嘿嘿……」
「嘿你大爺,你還笑得出來?」
「這就笑不出來了?人家才剛落子試探,後面的真章還沒被你看見,你就慫了?」
「還有什麼?」
「你的皮料是準備賣給市裡的廠?兩家?」
「是我們的皮料!」張麻子很不爽地瞪了這個不負責的甩手掌柜一眼,不過,眼睛太小瞪大了也跟沒睜開似的,效果甚是不明顯,倒是驚悚起來的時候,眼睛睜得更大些,他咽了口口水,「你是說,劉家會破壞我們的出貨渠道?」
「還有進貨渠道吧,這不難預料,只要把你對手想像成心狠手辣全不要臉的牲口,就能猜到。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殺手鐧,應該是對付我的!」黑子拿起電話,開始撥號,眉頭皺得很深。
「你打電話給誰?能解決問題嗎?」張麻子頓時燃起了希望,這黑子雖然好吃懶做,但有一點好,夠精明,他當初能把皮料場這麼大塊肥肉從劉家嘴裡叼過來,又能未卜先知預料到對方的算計,肯定是有對策的了!
「餵?」對面接電話了,黑子聲音格外低沉。
張麻子立馬閉嘴,綠豆眼一眨一眨的,閃閃發亮,就跟看救世主一樣,只覺得這一刻黑子的腦袋上有一道亮閃閃的光圈兒。
「酸辣抄手(餛飩)兩碗,打包,我還是讓大白狗過來拿。」
黑子說罷,啪的一聲扣下了電話。
「餓死了!狗,去拿抄手,周肥婆家的。」黑子對大白狗命令道。
「汪汪。」大白狗一臉疑惑。
「呃……有花母狗那家,你經常去播種,不記得啦?」
黑子踹了大白狗一腳,遞過去一張二十塊的鈔票,大白狗立馬彈身而起,咬住錢衝著主人搖了搖尾巴,風風火火躥出門去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只曉得吃?你曉不曉得,老子的身家全他瑪壓在你身上了!都是你狗曰的拉老子下水的!現在,老匠人們罷工了,新招的還沒學會,又眼看要被斷了出貨渠道和貨源。啷個辦?等死啊?而且,你,你……你還吃兩碗抄手,你豬啊?」
石化了大約一分鐘,張麻子終於爆發了,朝著黑子狂噴口水。
黑子拿了一張印著大波女神圖片的恐怖雜誌擋住口水,淡定地伸了個懶腰,起床漱口。這貨一邊擠牙膏,一邊慢條斯理道:「兩碗抄手又不是我一個人吃。」
張麻子頓時噎住,然後道:「我不餓,我們要快點想辦法……」
「另一份是白狗的。」黑子拿著杯子,走出房門。
跟著黑子出門的,是一隻皮鞋。
張麻子的準頭略差,沒有砸到黑子,反倒把鞋子扔到樓下去了,撿回來都會浪費好多卡路里。張麻子也不撿鞋子了,氣鼓鼓衝到過道水槽邊,強行平順了自己的怒氣,道:「黑子,你到底有沒有對策?」
黑子支支吾吾兩句,滿嘴牙膏泡沫,也聽不清再說什麼。
這時,張麻子的電話響了,一看號碼,張麻子額頭就冒出了冷汗,趕緊接起來:「孫經理,再過幾天我們場子的皮料就好了,到時候我給你們……啊?哦?怎麼?好,呃……好吧。」
張麻子掛了電話,垂頭喪氣,咕噥一句:「曰你先人!」
鈴鈴鈴,電話又響了。
等黑子洗漱完畢,張麻子已經接了七八個電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坐在黑子房間的椅子上,全身被汗濕透,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見黑子進門,張麻子道:「完了,全完了。人家果然不收貨了,這不重要,還可以找別家。但是,三個村的人打來電話,表示要提高三倍皮料價格,不然,就不給我們供貨,直接賣到縣裡。聽說,有人專門給他們牽線搭橋,縣裡的場子重金收購他們手裡的皮。劉家……真他瑪狠!老子當初就該忍了那頓打,不跟你同流合污。」
「嘿!我看上你了,你逃得掉?」黑子笑起來。
「我又不是羅惜夢!老子是男人!」張麻子苦笑一聲。
「那天我嫁禍你,讓你被劉奇祿帶人打了,你如果忍得下,我只會更重視你。當然,後招是早布下了的,你無處可逃。劉奇祿可能半夜被不明身份的人踢爆蛋蛋之類的,可能現場還會留下你的手機啊什麼的,你看,人要是不謹慎,破綻很多的。」
「你……狗曰的,好毒!」
「那是因為對方是劉奇祿,這王八蛋活該千刀萬剮。」
「那你現在去把他千刀萬剮了啊!」
「現在早了些,等下吧,時機就快成熟了。」黑子道。
張麻子就從椅子裡彈了起來,轉著圈看黑子,見這傢伙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就問:「你真有老劉家的把柄?」
「把柄?魚死網破而已。」黑子苦笑。
這時,大白狗叼著兩個塑膠袋回來了,裡面是紙盒裝著的混沌和幾塊零錢。
早餐到了,黑子和大白狗就各自大快朵頤起來,張麻子再度成了看客,只是,此時亂了分寸的他,實在有些著急,便一個勁追問黑子解決辦法。
黑子道:「你以為解決的辦法是什麼?拉攏皮衣廠讓他們進我們的貨?拉攏村民們讓他們給我們供貨?再解決下面那十多個老匠人?」
「難道不是嗎?這是最緊要的事情!」張麻子道。
「這是最不要緊的事情!最最重要的絕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背後的人,如果不直搗黃龍,以後就還會有更多類似甚至更離譜的事情出現,你我解決不過來的。」黑子搖頭。
「解決劉家?」張麻子咕嚕吞了下口水,脖子微微一縮,借他一副雄心豹子膽,他也不敢奢望搬倒劉家,劉向前可是整個黑山鎮的土皇帝。
「你別管了,下去看著場子。待會兒有人來搗亂,你擋著點,我要忙一會兒。」黑子專心吃東西。
「那……」張麻子欲言又止。
「相信我,事情會解決的。」黑子道,「看好場子是你的主要任務。在我叫你之前,不要來打擾我。」
張麻子上了賊船,賊船已經出海並遭遇了龍捲風,他下不了船了,也只能唯黑子之命是從,別無他法。張麻子唉聲嘆氣著出了門,正碰上羅惜夢來找黑子。他便板著臉吆喝道:「別打擾黑子……」
「你走你的!惜夢,進來。」
黑子的聲音傳來。
張麻子氣個半死,差點滾下樓去,只得眼睜睜看著羅惜夢扭腰擺臀進了黑子房間。心想,這貨果真膽兒肥,這當口了還跟羅惜夢那啥了?他也是堅信黑子和羅惜夢關係並不純潔的人之一。
當然,對於外界的傳聞羅惜夢是百口莫辯,黑子則樂見其成。
黑子胡亂把桌上幾本少兒不宜的雜誌往被子裡一罩,就請羅惜夢坐,還問:「出什麼大事兒?羅會計親自來找我?」
羅惜夢不是瞎子,氣得不輕,心想,自己和張麻子累死累活,這狗曰的居然還有這種閒工夫!她白了黑子一眼,道:「場子出了點事。」
「你說下面的人?張麻子,哦不,張經理給我匯報過了。」
「不是罷工的事情,有人潛入倉庫偷皮料!」
「禍不單行?但……這手段太拙劣了吧?沒意義啊!」
「什麼沒意義?」
「劉家不可能用這麼沒水準的招數,偷點皮料無傷大雅,反而落了下成。是有人渾水摸魚吧!誰偷的?場子的人還是外面的?」
「一個老頭,像是外面來的,操一口港式普通話,色眯眯的,蠻猥瑣……」
「呃……」
「眼珠子別亂轉,他沒對我做什麼,再說,我見他的時候,他已經被保安抓住了。只是,眼神模樣有點不正經,六十多歲滿頭白髮,一臉褶子比沙皮狗還富裕,卻穿個紅褲子綠馬甲……」羅惜夢見黑子的眼珠就朝她襯衣領口裡面瞄,她身體一側,惱怒起來。
「報警了嗎?」黑子又瞄了一眼羅惜夢的黑色包裙,喲呵,黑絲襪,看起來質量不怎麼好,很容易撕爛的樣子……
「沒,先關在保安室了,等你拿主意呢。」羅惜夢夾緊腿,身體再側了側。
「去看看。」黑子到底沒顧得上研究絲襪的質量水準,扒拉完抄手,將紙盒裝回口袋往地上一放,就帶著羅惜夢出門。大白狗也剛好吃完,將兩個紙盒和塑膠袋叼進樓道上的垃圾桶,又把門把銜著關掉,就追著主人和每天給它帶餅乾的女人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