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羅惜夢陪古衛國請過來談合作的商人吃飯,沒功夫搭理黑子。情況緊急,如果放任李小敏那樣善良的女孩受到傷害,黑子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所以,也不管自己沒有駕照,黑子就開了車,前往星月酒吧。
實際上,中午掛了李小敏的電話後,黑子就後悔了,黑子自認代表不了正義,但也不該無視罪惡在身邊發生。現在李小敏有危險,他自然要去,不是黑子腦抽,而是他對李小敏那仿若天生的正義感,充滿敬意。
爺爺從小就教黑子,這個世界是黑暗的,對付惡人,你對待他們的陰險狡詐就要比他更陰狠毒辣,沒有底線。但爺爺也說過,這個世界也是光明的,對待善良者,你學不來他們的慈悲也要給予足夠的尊重,他們是這個世界的啟明星。
所以,爺爺不是善良之輩,當年卻也冒死救走了被劉向前等人下毒手的老教師們。
黑子一直好奇劉向前為何身為一個地主兒子,卻能當上紅小兵,直到跟羅惜夢呆久了他才聽說一些端倪。
原來,劉向前向來善於鑽營,能混跡成黑山鎮的土皇帝,也是真有兩把刷子的。他在父親死後不久,就結識了初到黑龍縣的吳盛利,利用他們的關係,把他的父親的身份定義成了平民。他的理由很充分,劉向前的爹是從趙半仙手裡贏來的土地,所以,他之前只是一個混混,不是地主。反倒是被地主矇騙嫁禍的可憐替罪羊,為此,趙半仙當初還被重新批鬥了幾回。這就是惡人的陰狠之處,從這裡開始,劉向前開始了對爺爺一家的瘋狂報復。
回想起爺爺的遭遇,以及他死掉的那一對兒女,黑子實在無法不去幫助李小敏。
車開出皮衣廠,黑子就撥通了刀疤的電話,在半路將刀疤和他的兩名兄弟拉上了車。黑子不可能重蹈爺爺的覆轍,面對吳傑這種十惡不赦的傢伙,他懂得小心謹慎,這也是劉向前的綁架、炸水庫等事情,教會黑子的道理。
不論你要做什麼,首先得保證自己活著。
「七哥,有情況,很不對勁啊……」剛一上車,刀疤就開始朝黑子匯報起來,七哥這個詞,是從趙七的貼吧學來的,他們覺得比黑子哥聽著霸氣,混子們就是圖個威風響亮。
黑子也不介意,默默聽著刀疤匯報收集來的新情報。
刀疤說劉奇祿最近擺脫了警方的監管,鬼鬼祟祟不停往返於縣城和黑山鎮,還經常跟劉家貨運隊的老司機劉大壯喝酒吃飯,似乎是在商量什麼事情。劉奇祿這兩天突然給劉大壯在縣城買了兩套高層住宅,而且都是大戶型,這個舉動非常奇怪。並且,這幾天,劉大壯完全沒有工作,卻四處揮霍,不是去酒吧就是去夜總會,喝多了就又哭又笑瘋瘋癲癲。
昨天,劉大壯還把他的父母和正上高三的妹妹接進了一套新房子。
「劉大壯?經常跑滇南到蜀都那條線的火車司機,幾年前,我在鎮上賭館打王大腦殼的時候,見到過他。」黑子回憶道,「查清楚劉奇祿跟他商量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正在查!他們每次選擇的都是很隱秘的地點,非常謹慎,我們最多只能遠遠跟著,竊聽設備也無法提前安裝。」刀疤搖頭。
「行了,你們先查著,如果查不下去,就想辦法換人輪流跟著劉奇祿,我要時刻掌握他的行蹤。另外,吳園那裡,也不能鬆懈,能想到辦法在他的房間裡安竊聽器嗎?」黑子道。
「跟著劉奇祿可以,但吳園的人很專業,比我們專業。我們買通服務員送了竊聽器進去,但被他們排掉了。所以,我們怕暴露沒敢再去嘗試,只是在酒店前後門派人看著。」刀疤言語中有些慚愧之色。
「沒關係!今天我找你,是讓你幫個忙,我有一個朋友去了吳傑的星月酒吧,可能會出事。到了之後,你們混進去,必要的時候,出手幫忙。」
來到酒吧一條街,黑子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開始吩咐起來。
刀疤和他的兩個兄弟都是點頭。
他們現在是一門心思跟著黑子了,黑子給他們開「工資」,他們就為黑子效勞。實際上,刀疤等人也知道黑子的夢工坊現在已經遠不是當初的小皮料場,知道跟著黑子有前途。做生意從來就不是明刀明槍,自然需要一幫帶點黑的人辦事。刀疤等人混久了,膽子越來越小,知道黑子本性不壞,不會讓他們做傷天害理的事,自然更加願意追隨黑子。
距星月酒吧還有半條街的時候,黑子放下了刀疤三人,自己開車去酒吧門口,三人步行進入酒吧。
進入酒吧之後,黑子深深皺眉,簡直是群魔亂舞烏煙瘴氣。
迷幻而閃爍的燈光,照得黑子頭暈,而刺耳的重金屬搖滾,震得地面都在搖晃。叫囂嘶吼的酒吧客人,在宣洩著各自的悲喜,舞池裡駐場的衣著暴露的舞女們在瘋狂舞蹈,極盡挑-逗撩撥之能事。
酒吧里人聲鼎沸,黑子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
四下搜尋了許久,黑子沒有看見李小敏,也沒有看到張海。黑子有些擔心,他趕過來不過十分鐘,算是很快的速度了,但他知道,十分鐘在這種地方,足夠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刀疤帶著兩個兄弟遠遠跟著黑子,非常警惕。
黑子掏出電話,準備撥打李小敏的電話,就在這時,人群中探出一隻手,抓住了黑子,黑子一看,正是張海。
但是,此時的張海額頭上卻在滴血。
「張哥,怎麼回事?小敏呢?」黑子湊到張海耳邊大喊,在專訪時黑子就知道了李小敏是個極其單純正直的女子,心裡難免對她心生敬佩。
「別問了!您來幫我們求個情,麻煩你了,趙老闆!小敏太衝動,惹到他們了。」說著,張海就拉著黑子往酒吧裡面跑,一臉焦急。
黑子被張海拉著擠開人群,不顧別人的謾罵叫嚷,直接朝著酒吧櫃檯後面而去。
一路上,黑子冷靜地觀察四周,這個酒吧不簡單,不過區區三四百米麵積,卻有或明或暗二十多名刀頭舔血的混混鎮守,他們是負責鎮場和擺平鬧事者的。哪裡有人,哪裡就有江湖,黑子從不懷疑這些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的混混們的狠勁。
刀疤三人要跟著黑子進去,被幾名混混攔住了,黑子朝刀疤搖頭,刀疤便會意沒有強闖。
穿過櫃檯,在賣酒女人譏笑的目光注視下,張海帶著黑子爬上一個樓梯。上樓後,是酒吧的辦公室,辦公室緊鄰酒吧大堂的牆壁是一面玻璃牆,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酒吧。張海剛才就是在這裡看到了黑子,才下去找他上來的。
黑子踩著一地啤酒瓶的玻璃碎渣進門,看了看裡面的人員。
靠門的這一邊,李小敏拉著一個啤酒妹打扮的少女,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倔強姿態。幾名混混守住門口,並不過分逼迫,卻也不至於讓她們有機會逃脫。
而在辦公室的對面,一排真皮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一個是正在品酒的吳傑,另一個是一個滿臉刺青的光頭。
「趙七?哈哈哈……」吳傑怪笑起來,「我當是誰呢!原來你們的救兵就是這傢伙?切!」
「吳傑,怎麼回事?李小敏是我朋友。」黑子冷靜道。
「不關我的事,是這位李記者惹到我酒吧的經理天哥了。」吳傑指了指光頭。
黑子沒有跟光頭打招呼,看向李小敏:「你沒事吧?」
李小敏卻不知為何突然犯倔,冷哼:「你不是不幫我嗎?現在來幹什麼?」
黑子討了個沒趣,就問張海:「張哥,你說說。」
「事情是這樣的……」張海就說了起來,他小心地隱藏掉了他們一開始就準備暗查吳傑的事情,只推脫說是臨時準備來酒吧喝酒。
張海和李小敏來到酒吧後,還沒來得及暗查,就看見一名十七八歲的啤酒妹在被天哥扇耳光。原來,那啤酒妹是一個周末來這裡打工的高中女生,心地單純,偶然撞見見天哥的手下向顧客兜售毒品,就說教了兩句。結局,她自然是被混混給打了,還引來了天哥,女學生說販毒犯法,她要去告他們,然後,天哥就打了女學生,還強行灌她烈酒,準備把女學生拖到酒吧後面施暴。
當時,李小敏剛到,她不知詳情卻不忍少女被欺負,沖了上去。三言兩語弄清了事實,但李小敏卻阻攔不了幾名混混,於是,她就亮出了自己的記者證。李小敏以為這樣可以阻止對方行兇,結果適得其反,天哥等人以為販毒的罪證被李小敏拿到了,就連她一起拽到了辦公室。
而後的事情可以想像,張海為了保護李小敏,跟了過去,又是認錯又是道歉,還在自己腦袋上砸碎了三個啤酒瓶。但是,對方卻根本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然後黑子就來了。
黑子幾乎快被李小敏和那個什么女學生氣笑了,這兩個女人做事一個比一個沒腦子。人家販毒,你一個弱女子不假裝看不見,還敢聲稱要報警,你不是活膩了嗎?再說李小敏,真當記者證就是免死金牌啊?很多時候,這玩意兒才是地獄的敲門磚!
「這件事,你們打算怎麼解決?」黑子沒有慌亂,自己搬了一張椅子,翹起二郎腿坐在了吳傑和天哥對面,拿出一根煙,對吳傑招了招手,「借個火。」
天哥似乎對黑子的舉動頗為憤怒,覺得這傢伙看不起他,也太囂張。
吳傑卻笑了,丟了打火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