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繫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
姬昌說道:「聖人,或者說先知,他們描述自己看到的現象來表達自己的思想;設置八卦揭示萬物的性情屬性;卦辭爻辭的作用是儘可能地表達自己的認知;了解事物的變化來調整自己的變化,趨吉避凶以求利益最大化;最後手舞足蹈地歌頌和讚嘆,是為了讓大家認識到天道規律的神秘和神聖。天命確實是規律,確實難以對抗,但並非不能對抗,我們要畏懼天命,但並非完全接受天命,就算是天命自身也會有陰陽八卦的規律,我們可以在天命昌盛的時候接受天命,在天命混亂的時候反抗天命。」
「師父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反抗命運,改變未來?」蘇妲己問道。
「是的,可以反抗。」姬昌說道:「但反抗也要遵守陰陽八卦,一開始反抗的力量很小,就需要潛龍勿用,也就是要隱藏起來不去使用。然後力量會慢慢累積,就是見龍在田,在春天的時候,田地中的苔蘚和青草會最出現,這個時候已經有心人能夠發現這股微弱的力量,繼續隱藏已經做不到了,就要見機行事。」
「然後就是繼續累積力量,這個時候力量會出現動搖,就好像春寒料峭,知道夏天必將到來,但還是忍不住寒冷;又好像是秋老虎,知道冬天要來,但還是炎熱,這個時期就會自我懷疑,自己有渺小的力量,但和天命比起來卻微不足道,所以會患得患失,必須堅定自己,更加勤奮,終日乾乾。」
「接下來就是或躍在淵,有了一定的本事,就感覺自己是個人物了,就在深淵裡跳來跳去,覺得自己了不起,沒意識到自己是井底之蛙,這個時候必須冷靜,繼續努力。接著自己的力量終於足夠對抗天命,正是飛龍在天,長久累積的力量凝聚一身,一朝而發,必然揚名天下。最後亢龍有悔,盛極轉衰,自己的目標達成了,但陰陽依舊運轉,而你的力量用盡,就容易進退不得,這個時候想要功成身退並非易事,多少人幹了大事,最後卻晚節不保、聲敗名列,就是沒有餘力保全自己。」
「潛龍勿用、見龍在田、終日乾乾、或躍在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蘇妲己知道都是卦象的卦辭內容。
「沒錯,對抗天命就要遵守這個規律。」姬昌說道:「天命並非不可違抗,但違抗也得遵守規律。」
「師父,那到底是違抗了,還是沒違抗?天命就是規律,我得遵守規律,好像沒違抗。但通過規律達成自己的目標,改變一些天命的結果,又好像違抗了。你這麼說,我都糊塗了。」
「哈哈哈。」姬昌非常高興,因為弟子考慮到了這個地步,很是不錯,說道:「就是違抗了又沒違抗。」
蘇妲己心想如果師父是西方教教主的話,是不是要來一句『如違』?違抗了,但又沒有違抗,沒違抗,又好像違抗了。
「弟子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蘇妲己說道。
「說明你已經學會了。」姬昌欣慰地說道:「天命是萬物規律的統一,而我們是天命中的一環,我們自然可以改變天命,但我們的所作所為又會成為新的天命。」
「還真是對立又統一。」蘇妲己表示辯證,太辯證了,說道:「生命和天命是對立的,但又是統一的。」
「沒錯。」姬昌說道:「就和陰陽一樣,天命和生命也是此消彼長,就如白天和黑夜,白天時間長晚上的時間就短,相反白天時間短晚上的時間就長,但不管如何變化,白天和黑夜又組成一天,缺一不可。生命和天命也是一樣的,生命強天命就弱,生命弱天命就強,但生命和天命又組成了世界。」
「所以我們不可能徹底違抗天命,但也不會屈服於天命。」蘇妲己說道:「師父,那你如何看待這次封神戰爭?」
她早就想問了,師父顯然知道不少事情,卻一直守口如瓶,不願意說。
「現在很多練氣士是或躍在淵。」姬昌說道。
蘇妲己知道這是說練氣士有本事,但很自大,就好像井底之蛙,以為天大地大我最大。這個時期練氣士都目中無人,不把別人放在眼中,很容易就會搞出事端。
她心想孫悟空在被壓五指山之前,就或躍在淵,以為自己這個花果山的山大王可以做齊天大聖,結果被如來教做人,後來遇到各種法寶也是束手無策,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點蘇妲己之前也想到了,就說道:「師父再多說一點吧。」
姬昌熟悉規律,通過占卜就和看了《封神演義》劇本一樣,已經看到了一切,甚至知道自己的大兒子肯定會違背命令前往朝歌。但他的力量很小,無法阻止大兒子的行為。
他也知道神仙參加戰爭都是為了自己,凡人只是提供了一個舞台罷了。但有什麼好說的呢?除了接受也沒什麼其他的辦法,仙人太強了。
見弟子期待的眼神,姬昌還是劇透了一下,說道:「闡教亢龍有悔,截教或躍在淵,道教是最大贏家,三聖歸一,以後再無闡教、截教。天庭和西方教日後會取代闡教和截教,成為博弈的對手。至於凡人,只要努力向天庭、西方教提供貢品,求個風調雨順還是能被滿足的。」
蘇妲己暗道厲害,她是穿越者知道未來的發展,而姬昌只靠占卜就知道了結果。她忍不住說道:「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兩位聖人應該也知道結局,為什麼還要允許封神戰爭?」
「因為他們也無法阻止弟子的野心。」姬昌感慨地說道:「就好像父母對孩子一樣,父母囑咐孩子不要做,但孩子卻不會言聽計從。兩位聖人自然知道結果,但他們的弟子卻期待在大變局中獲得利益,不想久居人下。作為師父,聖人也無法阻擋弟子開宗立派的野心。」
「難道這些金仙不怕死?」
「死了大不了上封神榜,也一樣從天庭分貢品。如果贏了,他們就可以自己立廟,享受人間香火,完全可以獨立於自己的師父,自成一脈。」姬昌說道:「就好像前面有一團大火,而火中有栗子,自會有人火中取栗。金仙自然知道危險,卻依舊要試一試。」
「聖人知道結果,但不想干涉弟子的選擇。金仙知道結果,卻有僥倖心理,想要逆天而行。」蘇妲己明白了,結果就是天命就這麼發生了,說道:「這些金仙還真是或躍在淵,有了一些本事就認為自己肯定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完全就是賭徒心理,只認為自己會贏錢,不考慮自己會輸。」
反正姬昌都已經泄露了天機,就繼續說道:「現在是千年未有之變局,決定練氣士未來千年的格局,大家都想抓住機會更上一層樓。整個封神戰爭便是在野心的裹脅下前進壯大,你也要小心一些。」
「多謝師父關心,我一定潛龍勿用,低調再低調。」其實蘇妲己也想上進,有機會誰不想虎口拔牙呢?
畢竟誰也不想一輩子做小弟,都是想著強者不久居於人下,誰不想上進呢?弟子也想開宗立派,也想做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