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出現人影,正是追來的齊遠矚等人。
見三人安然而歸,眾人終於放心下來。
得知經過後,齊遠矚等人對費材崇拜不已。
薑還是老的辣。
如果等他們想起來借雕龍匠之手剷除狐妖,局面不知得亂到什麼程度。
一行人回到刑場,清點損耗。
新人煉屍官的煉屍基本全部報廢,倒是靈符消耗很少,只用了四張。
由於第一次面對妖族,大部分的煉屍官緊張得靈氣渙散,根本施展不出。
廢棄的煉屍統一收攏在一起,就近掩埋。
埋屍這種活兒交給衙役即可,由於是煉屍,需要派個人看著點。
徐衍主動留了下來,其他人說說笑笑前往鎮上的酒樓。
經歷這麼一番驚心動魄的惡戰,來點美酒壓壓驚是必不可少的。
衙役們跑前跑後的準備著裹屍體的竹蓆子和鐵鍬,徐衍則等在一旁,若無其事的掃了眼不遠處的一堵矮牆。
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躲在牆後的一個十多歲的女孩。
女孩時而眺望,看向收攏著煉屍的地方,目光焦急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衙役們很快準備妥當,將煉屍裝上馬車拉出鎮外,來到不遠的墳塋地。
「大人,埋在一起還是分開埋?」
為首的衙役請示道,態度恭敬至極。
「分開埋。」徐衍簡單下令。
衙役們立刻動手,挖好深坑,將屍體先後掩埋。
回去的時候走到半路,徐衍停住腳步,示意旁人先行一步。
衙役們不敢多問,匆匆離開。
徐衍沒繼續往藏石鎮走,而是轉回剛才的墳塋地。
當他來到埋屍之處,看到一個身穿布衣的小女孩正跪在新墳前抹眼淚。
女孩面前的墳包里埋的,正是徐衍之前的煉屍小太監。
這女孩跟了一路,明顯認得小太監。
最初狐妖來襲的時候,她曾經蹲在小太監旁邊,要不是徐衍吩咐衙役將其帶離戰場,說不定會被波及。
當時徐衍認為小女孩神智有問題,別人都跑了她還在傻兮兮的看熱鬧。
「你認得墳里埋的人?」
徐衍的出現,嚇得小女孩驚呼一聲,哭腫的眼睛裡滿是驚懼,畏畏縮縮的說道:「他、他是我哥。」
原來是小太監的妹妹。
徐衍嘆了口氣,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小女孩哽咽道:「哥哥本該在宮裡當差的,怎麼出來了?還、還慘死在家門口……」
徐衍等她平復一些,編了個善意的謊言。
「你哥哥在宮裡犯了錯,於是被分配到我的手下當差,他今天英勇戰死也算將功補過了。」
「能不能告訴我,哥哥他究竟犯了什麼錯?」
徐衍猶豫了一下,道:「你哥哥與人串通,竊取珠寶。」
本以為如實告知小女孩有關小太監的消息,她會很快死心,不料對方聽聞後情緒立刻激動起來。
「不會的!哥哥不會偷東西的!一定是被冤枉了!」
「案情已然蓋棺論定。」
「不可能的!哥哥不可能去偷東西,他天生膽子小,小時候餓得昏倒都不敢偷吃娘給爹留的飯菜,他不可能去偷宮裡的東西……」
小女孩連連搖頭,自言自語,眼淚直流。
徐衍其實好奇的是小女孩的身份,自從得知她是小太監的妹妹也就失去了興趣。
本打算離開,卻聽小女孩說得十分肯定,其中似有隱情。
母儀天下的皇后在普通百姓眼裡高高在上,按理說不會去冤枉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太監。
可是徐衍對皇后皇帝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但凡是人,都有私心,皇后也不例外。
徐衍蹲在墳堆旁,道:「說說你那哥哥,還有什麼經歷。」
小女孩見這位年輕的官差脾氣很好,語氣和藹,不由得膽子大了些。
「有一次我和哥哥去摘野果,路上撿到一個銅錢,哥哥執意等在原地,等了整整一天,最後天都黑了也沒等來失主。」
「拾金不昧是個好習慣,你哥哥摘一天野果都能賣上幾個銅錢了,一天才賺一個銅錢,太不划算。」
「那天我們一個銅錢也沒賺!天黑後哥哥將撿到的銅錢交給了官府。」
聽聞此言,徐衍的目光動了動。
看小女孩的神態與語氣,不像是說謊,而且這種謊話編出來也沒什麼必要,得不到任何好處。
既然是實話,那么小太監很有可能是被冤枉了。
盜取走盤珠一事,怕是另有內情。
小女孩仰著滿是淚痕的小臉,懇求道:「求大人為我們做主,還哥哥一個清白!」
徐衍很無奈。
以他如今的地位哪有資格去查皇后的事。
見小女孩慘兮兮的模樣,徐衍有所不忍,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哥哥查一查真相。」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小女孩連連叩頭,弄得徐衍更不好意思。
他不過隨口一說罷了,人都死了,就算查出來真相又能如何,沒有什麼實質意義。
至於名聲這種東西……都當了太監,還在乎麼。
天色漸晚。
等小女孩哭夠了,徐衍準備帶著她一同返回鎮上。
臨走的時候,小女孩問徐衍能不能給她哥哥立一座碑,刻上名字。
徐衍搖頭,道:「他本是戴罪之身,入土為安已經不易,立碑更不可能了,除非真有冤情昭雪的一天。」
小女孩抹著眼淚,一步一回頭。
路上徐衍得知小女孩叫小玉,而她哥哥小太監則叫小寶。
還真叫小寶。
徐衍搖搖頭,同名不同命啊。
小玉的家很簡陋,屋頂的瓦片很多都破了,由於父母亡故,家境貧寒,否則她哥哥也不會進宮當了太監。
兩人剛走到門前,屋子裡走出個年輕的女人,手裡提著水桶,看樣子是要打水。
女人二十多歲的樣子,臉上有幾道大小不一的疤痕。
見小玉回來,女人剛要打招呼忽然發現一旁的徐衍,頓時目光變得躲閃,又轉回了屋子裡。
「那也是小寶的家人?」徐衍道。
「林姐姐曾經在宮裡伺候皇后娘娘,是哥哥的好友,因為年紀大了被遣令出宮,由於沒有親人,暫時住在我家。」小玉如實道。
徐衍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小玉在門口站了半晌,直至徐衍的身影消失在街頭,她才回到屋子裡。
「那人是誰?」林姓的女人一把拉住小玉,語氣慌亂。
「是刑場的一位大人,他答應我要替哥哥討個公道,林姐姐,我哥哥死了!嗚嗚嗚!」小玉一頭扎進女人的懷裡。
「小寶死了?怎麼會……」林姓女人一時呆愣在原地,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冷清清的屋子裡,迴蕩著一陣陣悔恨又內疚的抽泣。
長街上,徐衍心不在焉。
「小玉的林姐姐……你到底偷沒偷走盤珠呢。」
徐衍的記憶力很好。
雖然女人劃花了臉,但徐衍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小玉口中的林姐姐,正是城門口海捕公文上通緝的那個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