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邊軍一小卒 第三百八十五章 燕北樓!青丘九尾、塗山氏!

    「郎君,欲要重用那位族兄?」

    冠軍長街之上。

    韓紹有如尋常世族子弟一般,帶著陳文君隨意閒逛著。

    只是用了一點小手段,讓人不至於認出他來。

    聽到陳文君這話,韓紹輕笑道。

    「怎麼?文君有想法?」

    陳文君小心觀察了一眼韓紹的神色變化,見他似乎沒有放在心上,猶豫了下,還是笑道。

    「妾一介女流,哪有什麼想法。」

    「只是覺得咱家這同族,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這般憨厚老實。」

    陳文君這話,就差直接說『這人心思太重,我不喜歡』。

    至於說什麼『一介女流』,就顯得太過于謙虛了。

    尋常女流之輩,哪能積攢下如此多的錢財?

    更別說這秦樓楚館裡構建的情報網以及其豢養的死士了。

    望著長街盡頭那座奢華高聳的燕北樓,從未體驗過這般風土人情的韓紹,忽然生出了幾分興趣。

    「文君這話頗有幾分離間本侯血脈同族之嫌啊!」

    「你說本侯該怎麼罰你?」

    韓紹口氣平淡,似在敲打。

    若是之前陳文君定會心生惶恐,可現在她只是眉眼一彎,嗔怪道。

    「妾為內宅婦人,笨嘴拙舌,無甚見識。」

    「只知一心為昌盛家業籌謀。」

    「若郎君要因此責罰於妾,妾受著便是。」

    聲音綿軟嬌柔,帶著幾分委屈。

    韓紹回眸,正對上那一雙如絲媚眼。

    說來也是古怪,世族女子歷來端莊。

    這涿郡陳氏女在外人面前端莊是端莊了,可這閨閣之內的諸般路數卻不知從何處學來的。

    這一里一外、一顰一笑的巨大反差,著實有些門道。

    「郎君這般看著妾做什麼?」

    收回念頭的韓紹,看著陳文君意味深長地笑道。

    「看你生了幾條尾巴。」

    聽到這話,陳文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眸中閃過一抹不自然。

    正要說什麼,卻聽韓紹接著便轉移了話題。

    「放心吧,只是給他一個機會。」

    韓紹語氣淡淡。

    「人非死物,是人都有自己小心思。」

    「論跡不論心。」

    「事情做成了,其它都是細枝末節,不重要。」

    韓紹從來不討厭手底下的人有想法、有私慾。

    他討厭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因為那樣的人犯起蠢來,有些時候甚至讓你無法理解。

    望著韓紹說這話時眉宇間散逸出的淡然,以及潛藏在這份淡然下,那種俯瞰、掌控一切的自信。

    陳文君一雙美眸異彩紛呈。

    世間女子皆慕強。

    只是相較於定北城下初見時的鋒芒畢露,如今的韓紹卻明顯更讓她目眩神迷。

    「妾魯鈍,謹受郎君教誨。」

    見陳文君竟向自己盈盈施了一禮,韓紹啞然失笑。

    說起來,他在此世遇到的幾個女子。

    草原那邊的一夕之歡,就不說了。

    公孫辛夷與自己趟過了那一路的屍山血海,熬過了那一冬酷寒。

    有點類似相持相扶的患難夫妻。

    雖沒有什麼花前月下的天真與爛漫,卻最是刻骨銘心。

    所以公孫辛夷每每望向自己的目光,除了信任外,還有一份戰場生死之間磨礪出來的默契。

    而姜婉天真爛漫是有了,可那份從小到大養成的思維慣性,卻讓她在看向自己的眼神,總帶著幾分隱忍、克制的依賴與占有欲。

    韓紹甚至絲毫不懷疑,如果真的由著她的本心來,她怕是會毫不猶豫幹掉他身邊的所有女子。

    然後盡付她這一生所有溫柔。

    至於虞璇璣就簡單多了。

    在她眼中,似乎只要韓紹能出現在她眼前、身邊,余者全都無關緊要。

    剩下就是這涿郡陳氏嫡女了。

    除開兩人真正初見時的驚惶與不安,韓紹對陳文君最大的感官,就是這女人很會

    也很複雜。

    單憑她能積蓄出如此龐大的資財、暗中蓄養死士,甚至忽悠著那些眼高於頂的世族高門子弟給她賣命。

    就能看出這女人的不簡單。

    其手段、心性,說上一句陰損狠辣也不為過。

    這樣的女人若是換到前世那些女頻里,不是大女主、就是大反派。

    可偏偏這『大女主』『大反派』在抬眼看向自己時,那眼神卻如尋常女子望向心儀男子一般。

    綿綿情意不說,甚至還帶著幾分崇拜?

    韓紹也不知道她這份崇拜從何而來,也有些分不清這是不是其討好自己的手段。

    不過這些也都無關緊要就是了。

    正如他對那韓昭韓三郎的看法一樣。

    論跡不論心。

    床笫之上盡心盡力,床笫之下並無二心。

    不給自己添麻煩。

    這就足夠了。

    「既然受了為夫的教誨,那文君準備如何報答為夫?」

    韓紹這句再明顯不過的調笑,讓陳文君在外人眼中端莊雍容的絕色面容,霞飛雙頰。

    好在他們這一路走來,有術法遮蔽,旁人就算見了也會下意識忽略他們的存在。

    陳文君輕咬櫻粉唇瓣。

    「妾那些身外之物已經盡付郎君,如今只余這輕賤之身。」

    「若郎君不棄,只管只管使之便是。」

    好傢夥!

    這是何等虎狼之言!

    難怪世人都說這女子一旦出閣為婦,便好似揭開了某種封禁,本相盡顯。

    這不——

    幾夕之後,便攻守之勢異也。

    韓紹有些招架不住地摸了摸鼻頭,正巧瞥見身邊一個售賣女子首飾的攤販。

    順手從上面取過一支珠釵,插在她髮髻之間。

    「文君何言輕賤?」

    「在為夫眼中,這世間能貴重於你的,屈指可數。」

    情話不怕土。

    只看聽者是否有心。

    那支韓紹隨手取來的珠釵,更是再普通粗陋不過的材質、款式。

    可陳文君在抬手輕撫了下後,心中卻是微顫。

    「郎君慣會哄人,妾」

    看著美人低垂螓首,竟露出幾分羞怯之意,韓紹莞爾一笑。

    在往攤販桌案丟下一枚不菲的銀錢後,上前牽起柔荑。

    「記住了,以後切莫再輕賤自己。」

    「你是本侯貴妾,有本侯在,這世間便沒有幾個女子能貴重過你。」

    這話倒不是韓紹在哄她。

    若有一天,他真能成事。

    哪怕她陳文君只是一個妾室,依舊貴不可言。

    聽到韓紹再次強調的這話,陳文君輕嗯一聲。

    下意識反手緊握住韓紹的手掌,有如尋常小婦人亦步亦趨地跟在韓紹身後。

    正滿心歡喜、雀躍之際,卻聽韓紹忽然道。

    「走吧,帶本侯去你的燕北樓逛逛。」

    今日雖然得閒,但韓紹帶陳文君出來,卻也不是真正為了逛街而來。

    而是為了看一看陳文君在這城中經營的產業。

    畢竟這軟飯既然吃了,也該做到心中有數不是?

    而事實也正如他猜測的那樣,能在那場各大世族高門分割城中商鋪、資財的饕餮盛宴中,悄無聲息地咬下一大塊肥肉。

    這娘們兒的手段,就連韓紹也忍不住生出幾分佩服。

    只是聽到韓紹這話的陳文君,卻是身形一僵。


    燕北樓?

    「郎郎君,那等腌臢之地,妾一介婦人怕是不大合適」

    陳文君有些侷促。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深宅婦人帶著自家郎君去嫖咳,逛這風塵之地,確實有些不合適。

    可韓紹卻是含笑瞥了一眼。

    「無甚緊要。」

    「正好為夫未曾去過這等市井風流,今日也算見識一下。」

    前世會所去過不少,可這本地的風土人情他還真沒有見識過。

    不只是他,前身遺留的記憶,對於這方面也是一片空白。

    韓紹要說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再說了,這來都來了,不見識一二,豈不可惜?

    說完,不給陳文君拒絕的機會。

    一步踏足後,等再出現已經是長街盡頭。

    抬眼望著那塊鑲金嵌玉的【燕北樓】匾額,韓紹興致勃勃。

    直接牽著陳文君,略過門口迎客的老鴇和僕從,往門內走去。

    陳文君無奈,只得夫唱婦隨。

    心中有些羞燥難堪的同時,卻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禱不要生出什麼亂子。

    只是等到入得其中,陳文君便顧不得胡思亂想了。

    眼前那滿堂肆意的笑聲,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讓她有些臉紅心跳的同時,也忍不住生出幾分好奇。

    說起來,這燕北樓她雖然占了不少的份子,可實際上卻沒真的來過幾次。

    就算來了,也只是悄然而至,居於那頂樓暗室之內。

    眼前這番足以讓她這個深閣貴女大開眼界的景象,她還真沒有親眼見過。

    只是看到韓紹那副饒有興趣的模樣,她還是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不許看!」

    韓紹莞爾。

    「文君有些不講道理了,你看得,為何為夫看不得?」

    陳文君粉面酡紅,訥訥不得言。

    事實上,她確實有些冤枉韓紹了。

    以他的見識,什麼場面沒見過。

    更何況如今的他胃口早就被幾個女人養刁了,這世間的尋常女子還真入不得他的眼。

    所以真正讓他感興趣的,不是那些女子,而是那些男人。

    準確的說,是那些平日裡在他面前一本正經的傢伙。

    戰場之上,勇猛無畏。

    這戰場之下,看來也是不遑多讓。

    韓紹表情玩味地看著幾個刻意遮掩了身形、氣息的老傢伙,卻沒想到這些老傢伙這一把年紀了,竟還好這麼一口。

    不過韓紹對此也頗為理解。

    武夫向來氣血旺盛。

    這一仗又打得如此血腥殘酷。

    而女子的溫柔向來是最能撫慰人心、消解戾氣的不二良藥。

    韓紹看了一陣,心中忽然嘆息一聲。

    『終究不是前世那支無敵之師』

    說到底,他也沒這個底氣以前世那支無敵之師的標準,來要求這些將士。

    畢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麼能強求旁人存天理、滅人慾?

    更何況如今這些傢伙只是花點錢財,對尋常百姓卻沒有絲毫逾距、犯禁。

    於此世的普世價值而言,已經算是軍紀嚴明了。

    韓紹再行約束,不但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這般舉動落到旁人眼裡,或許也無法理解。

    心中感慨了一陣,韓紹便沒有去管這些傢伙的『醜態』,只留下一句。

    「完事了,記得給錢,不可胡亂耍威風。」

    「壞了本侯的名聲,軍法從事!」

    這話一出,剛剛還熱熱鬧鬧的歡快氣氛,瞬間陷入了定格。

    不少傢伙驚嚇之下,差點一把甩開懷中的女子,直接跪地請罪。

    等到發現腦海中那道威嚴神念,在說完那話後,便沒了聲息。

    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可片刻之後,他們便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等等!

    君侯怎麼會莫不是他老人家也與我等是同道中人?

    一想到自己等人此刻很可能正與自家君侯於此樓中並肩作戰,不少夯貨竟露出幾分與有榮焉的得意。

    於是大手一揮。

    「接著奏樂、接著舞!」

    「老子剛剛立了功勳,受了厚賞!有的是錢!」

    唯有那幾個被韓紹道破行藏的老傢伙,心中羞恥剛剛平復,便再次慚愧起來。

    低頭與眼前美貌嬌兒對視一眼,歉意道。

    「老了,老了」

    老了,不經嚇了。

    這一嚇一個哆嗦,竟站不起來了。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韓紹,此時也不知道自己已經黃泥巴掉在了褲襠里。

    只是看著那幾個丟下銀錢狼狽而逃的老傢伙背影,神色戲謔。

    而這時,身邊卻是傳來一聲嬌媚入骨的女子輕笑聲。

    「卻不曾想,君侯這等世間難尋的英豪,也有這捉弄人的惡趣味。」

    還沒等韓紹接話,身邊的陳文君已經帶著幾分緊張,道了一聲。

    「老師」

    這一聲老師,頓時讓韓紹有種所有謎題都豁然開朗的感覺。

    抬眼與那道從樓上款款而下的女子對視一眼。

    饒是以韓紹的定力,也不免失神了一瞬。

    他身邊幾個女人,要論姿容最是精緻、絕色,非虞璇璣莫屬。

    可眼前這翩躚而下的女子,竟不遜虞璇璣多少。

    而其那一身宛如沁入骨髓的嬌柔嫵媚,卻是韓紹從未見過的。

    韓紹神色淡淡,語氣卻有些淡漠。

    「妖族?」

    韓紹這般口氣,那嫵媚女子也不惱怒,淺淺一笑後,向著韓紹盈盈施了一禮。

    「鄉野遺族,青丘塗山氏,見過大雍冠軍侯。」

    青丘塗山氏!

    韓紹聞言,微微一怔。

    這個名號不論是韓紹經歷的哪個世界,都算是如雷貫耳。

    除了其九尾之名外,更因為這一族的某位女子曾經做過一代古帝的帝後!

    其子,更是開創了一世不朽皇朝。

    只是滄海桑田,再是號稱不朽的皇朝在時間長河面前,也會漸漸腐朽、沒落。

    最後葬在那段久遠的古老之中,唯有憑藉那些世代流傳下來的殘缺古籍,才能一窺當初的輝煌與鼎盛。

    而作為依附那個不朽皇朝而鼎盛的古族,自然也就成了對方口中的『鄉野遺族』。

    韓紹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青丘塗山氏。

    又是一尊八境。

    再加上這一族和共顏一樣,同樣擅長幻術。

    也難怪在親眼目睹韓紹斬殺始畢後,還能有膽量和底氣繼續留在冠軍城。

    「你就不怕本侯對你生出歹心?」

    妖,異也。

    非人皆為妖。

    而妖族,不是天生就被稱為妖族的。

    那是一場場殘酷血戰後,才被強行冠以的名稱。

    所以理論上,人與妖,是世仇。

    聽到韓紹這聲輕笑,塗山氏捂嘴一笑。

    這般動作若換做尋常女子做來,難免顯得有些矯揉造作。

    可她這一顰一笑,卻是渾若天成。

    「歹心?何種歹心?」

    「若只論男女,妾卻是不懼哦。」

    妖!

    就是妖!

    與她相比,陳文君那點道行,簡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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