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聖殿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雞飛狗跳。
「王壯虎!你又不寫作業!」課堂上傳來楊規的咆哮。
「不是,老師,我忘帶了。」一個兩米四的壯漢扭扭捏捏地站起來,在楊規面前好像個小姑娘一樣狡辯。
「放屁,沒帶就是沒寫!」
楊規把一摞作業本拍在講台上,「門口站著聽去,明天把你宗主找來!」
「啊,別吧老師。」王壯虎一臉呆滯,「我們宗主都死了多少天了。」
「廢什麼話,這幾天就你們鬼王宗弟子毛病最多,每天光挖鬼王的墳都廢多少功夫,放學就給我去挖,聽見沒有!」
楊規喪心病狂到了什麼地步呢,就是被誅仙劍波及的鬼王宗主,原本只有七天的壽命,回到蠻荒聖殿沒多久就死了。
但是後來在給魔教弟子上基礎課的時候,鬼王宗弟子不寫作業、上課溜號、毆打同學,要請門主,楊規竟然硬是要求鬼王宗的弟子把鬼王從墳里挖出來,用聖心訣復活他。
對著復活的鬼王劈頭蓋臉一頓批,再讓鬼王痛揍弟子一頓,然後竟然還重新把他打死,再重新給埋回去。
這是人幹的事兒?
楊規振振有詞:「我救仇忘語是因為跟他有交情,那我跟鬼王又沒什麼交情,他人已經死了,我只是把他恢復叫醒前的狀態,這很合理吧?」
就憑這一手,嚇得整個魔教,沒有一個敢跟老師對著幹的。
魔教弟子紛紛讚嘆,咱們算什麼魔教啊,跟武當一比我們那就是聖人。
什麼魔教能做出這麼陰間的操作啊?
鬼王這一個月以來,活了死死了活,被折騰的苦不堪言。每次被叫醒之後,照著弟子腦袋就是一通爆錘,祭起法器將好幾個弟子砸成肉醬。
然後楊規再給他們復活。
「想用死逃避寫作業?門兒也沒有啊!」
一時之間,楊規在魔教令所有人聞風喪膽,看見楊規雙腿發軟,恨不得跪下給磕一個,成為了魔教心中最大的心魔。
整個魔教上下,在楊規的高壓之下,進入了瘋狂內卷的模式。每天天不亮就開始早讀,晚上還要上晚自習,挑燈夜戰寫作業,第二天雞還沒叫,又要起床上課。
「來,今天的作業,課後《一課一練》做完這一章節,《單元練習》做89-134頁,背誦《法力產生和運行的基本原理》,明天上課,我檢查《煉器時的安全注意事項》掌握情況,下課!」
隨著楊規一聲令下,兩千多人跟逃命一樣一鬨而散,跑的飛快。
「啊~」楊規發出了舒爽的感嘆,「這才對嘛,得讓他們都捲起來才行,每天自己打坐練習就完了,那哪能行,培養不出人材啊!」
仇忘語在旁邊不停點頭:「是是是,您說的都對,都是實話。」
他也曾經看不過去,想跟楊規建議減負,結果就是被楊規強行拉過去一起上課,就那一節課,仇忘語就再也不敢多說話。
反正他又不用上課,他現在也不是教主了,死道友不死貧道,讓他們往死里捲去吧。
正在此時,張三丰拿著一摞批改好卷子走了過來,放到了楊規面前。
「差不多了,基本上超過九成都能及格,應該能跟得上咱們一年級的課程節奏。」
「行。」楊規點點頭,招呼仇忘語,「小仇啊,你那什麼,去跟那些考試不及格的人說。」
「給他們加大作業量?」仇忘語下意識一激靈。
「不不不,告訴他們,他們被淘汰了,從今天開始,他們可以不用跟著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做作業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楊規從下面把不及格的卷子抽出來,遞到仇忘語手上。
「楊真人,他們可都是魔教中人,還有的從小就加入魔教的。」
仇忘語現在卸任教主,處處以武當門人自居,說起自己的前單位,肆無忌憚地用「魔教來稱呼」。「您真指望他們有什麼羞恥心,來促進自覺性啊?」
「什麼羞恥心,激發自覺性,小仇啊,你這還得學習啊。你想想看,等到一年過後,從武當學成歸來的一年級同門,一伸手就輕易吊打他們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啊?」
「啊這……」仇忘語想了想,說道:「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吧。」
「你看看,錯了吧。我告訴你,那時無論是被淘汰的,還是交流學習學成歸來的,都會開始焦慮。被淘汰的焦慮自己在道上完全沒了競爭力,從一個強者變成被人一伸手就打翻的程度;」
楊規諄諄善誘:「學習過後的呢?看到不學習僅僅一年,就會有這麼大差距,他會不會害怕哪天自己不學習,就被遠遠落下?到時候,他們自己就會捲起來的。」
「原來如此,楊真人良苦用心,真是令人佩服!」仇忘語還真當楊規是好人了,從心底里升起一股佩服,然後就被楊規的下一句話打的粉碎。
「又錯了。到時候,咱們再流傳出幾句標語,譬如『不要讓自己的人生輸在起跑線上』,『拼搏百天,我要上本科』之類的,嘖嘖嘖,他們就更焦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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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規倒背著雙手,看著遠方的天空,仿佛看到了一個無比內卷的未來:
「到時候你仇忘語以武當編外人員的身份,開一個課外輔導班,還宣稱自己有武當歷屆高考真題,還能給他們做詳解,你說,咱不得賺瘋咯哇!」
仇忘語面色抽搐地看著楊規,久久不能平靜。過了得有二十分鐘,他才回過神來,對楊規豎起大拇指,「楊真人,真的,魔教也就圖一樂,論滅絕人性,還得看您武當。」
「誒,過獎,過獎了。」楊規好像受到表揚一樣,喜滋滋地說道:「到時候咱們武當再打擊一波你們這類的黑補習班,公開表示不允許課外補習,抓著就嚴懲,你猜怎麼著?」
「那……他們不敢再來上課了吧。」仇忘語試探性地說道。
「當然是更焦慮了,偷偷摸摸地上補習班的人更多,你不讓他們補課,他們還得罵你祖宗十八代呢!」
楊規搖著頭拍仇忘語的肩膀,「哎,你今晚上是一道題也沒答對,小仇啊,你還是得多學習,不然你這樣下去,讓我怎麼能放心把補習班校長的位置交給你呢?」
「您還是別給我了。」仇忘語擺手拒絕,「雖然我出身魔教,但我還沒壞到您這份兒上。」
正在此時,突然外面傳來了喧譁之聲。
「怎麼回事?」
仇忘語好像看到大救星一樣,飛速逃離楊規身邊,跑到了前面。
他的法寶天魔幡在青雲山上被天成子用誅仙斬成碎片,沒有法寶,暫時無法飛行。
但以他堪比太極玄清道太清境界的實力,就算用兩條腿跑步,都比絕大多數魔教弟子御劍飛行要快。
「稟教……那個仇先生,」
被仇忘語隨手抓住的那名弟子剛好是長生堂的人,叫了仇忘語這麼多年,一時間改不過口來,「青雲門的人殺上來啦!」
「什麼?」仇忘語震驚道:「青雲門,殺上咱們蠻荒聖殿?」
「對呀。」那弟子不知道仇忘語震驚什麼,「為首的一人,道行無比深厚,手持一柄碧綠色寶劍,殺傷了咱們不少兄弟,現在都跑過去支援呢。」
「哦,明白了,你去吧。」仇忘語放開手,說道:「你告訴教內兄弟們,保命第一,其他的無所謂,有我跟兩位真人在此,青雲門翻不起天。」
「是!」
長生堂弟子激動地重重點頭,教主這股睥睨天下的風範,依舊令人為之心折。
他不知道,仇忘語之前睥睨天下只能算是不知天高地厚,現在睥睨天下,那才真叫一個……狐假虎威呢。
「兩位真人,不好啦!青雲門殺上門來啦!」仇忘語又跑回正殿,跟楊規和張三丰匯報。
「殺上來就殺上來唄,我倆又不是魔教的人,青雲門總不能把我倆殺了吧。」楊規很淡然地在批改昨天的作業。
「不是,他們殺上來了!」仇忘語有點傻眼,這跟想像中的不一樣啊。有人敢冒犯衝擊您這麼高的高人坐鎮的地盤,分明是不把您老放在眼裡,犯您虎威,這應該當時出去殺了他才對啊。
「是,殺上來了,你不也脫離魔教了嗎,沒事,不用怕。」楊規依舊低頭批改作業,張三丰也沒當回事,在旁邊拿著書本備課,「你要是不放心,等他們來了,我跟老楊可以給你作證。」
仇忘語沒轍,只能自己又下去探聽消息。
從教眾口中,仇忘語得知,青雲門並非傾巢而出,而是只來了幾個年輕弟子,有三人在四處放火,有一人手持神劍,在正面拼殺。
「呼,還好還好。」仇忘語長出一口氣,他還以為青雲門傾巢而出,天成子拎著誅仙劍砍上門來了呢,「怎麼,青龍,毒神,連你們都驚動了?」
「他們造成的聲勢可不小,非出去不可。」毒神點點頭,「教……仇兄,雖然你已經卸任教主,投身武當,但看在這麼多年出身情誼的份兒上,要不還是幫把手?」
「不去,勸你們也別去,這是聲東擊西,青雲門的人有點腦子。」仇忘語可不是魔教其他那群一慌張就失去思考能力的蠢蛋,他冷靜地判斷出青雲弟子的意圖。
「殺傷教眾根本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區區四五個年輕弟子,怎麼可能在魔教總壇大殺特殺,就算是武當弟子,現在都勉強,除非是裡面那兩位真人親自動手。」
「你的意思是……」毒神雖然比不上鬼王那麼老謀深算,但老而不死是為賊,他也是一肚子壞水,很快察覺到不對,「還有人在暗中,想要藉此機會,毀壞我們聖教的標誌性物品,以挫我聖教威名?」
「嗯。就是不知,是聖母講經殿,還是正殿的冥王聖母像。」仇忘語點點頭。
仇忘語剛說完,前方又是「轟隆」一聲巨響,眼看著幾座殿堂坍塌,巨大的劍氣呼嘯而起,碧綠色的光柱在正殿內部都遙遙能看見。
「識破也沒用,」毒神見狀苦笑一聲,「敵人實在不弱,咱們的人手恐怕牽制不住,我先去了。」
「你們也去吧。」仇忘語看向四大聖使,「正殿有我在這,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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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青龍點了一下頭,帶著其餘三人一起沖了出去。
蠻荒聖殿正門口。碧綠劍芒縱橫馳騁,萬劍一長身直入,剎那間眾人只見那漫天劍芒鋪天蓋地,如洪水巨濤般滾滾而來。
「退!」
一個魔教中人喊了一聲,大部分人齊齊後退半步,用階梯狀的防禦方式,擋住了斬龍劍。
斬龍劍縱然再是凌厲,也難以打穿這麼多層防禦,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等到碧綠色的劍光落到魔教教眾人群之中時,已經脆弱地不堪一擊。
一個魔教教眾伸手捏碎了劍光,獰笑道:「小賊,你膽子不小,一個人就敢衝擊我們聖殿正門,今天把命留在這吧!」
「跳樑小丑,我萬劍一一人一劍,足以盪魔!」
萬劍一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依舊是戰意盎然,神色激昂。他又手中仙劍亮起,碧綠色的光芒如同滄海倒懸,卷向那人頭頂。
那人嚇了一跳,趕緊跳回陣中,斬龍劍的綠光再次被擋下。
萬劍一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他心中暗暗叫苦,這短短一個來月時間,這些魔教教眾怎地變得如此與眾不同,要是在青雲山上的魔教教眾有這種素質,只怕那一戰青雲門都支撐不到武當援軍到來。
他本擬一劍劈開一條路,殺入正殿之中,為蒼松吸引目光,現在看來,自己再不有所動作,恐怕就要被困死此處。
「斬鬼神!」
萬劍一一聲長嘯,人劍合一,如同一條碧綠色的神龍直衝九天而上,哪怕面對無數訓練有素的魔教教眾,也敢與逆流而上。
風起雲湧,風雲變色中,綠光如同山呼海嘯般衝上,帶著一股不敬蒼天、不畏鬼神的桀驁狷狂,硬生生衝散了魔教中人的防禦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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