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蔣家權的書房,一股墨香味撲鼻而來,這間屋子裡,除了書還是書,四壁都是書架,滿滿的從地上到牆上全都是書,只在中間擺了一張書桌。
招呼著家裡的僕婦搬了兩把椅子過來,蔣家權很是抱歉地道:「我這一向都是這樣,王上恕罪,可莫要怪我怠慢了。」
高遠笑著搖搖頭,嚴聖浩則是嘆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這便是當世第一大國堂堂首輔的書房啊?慚愧,慚愧啊!」
高遠知道嚴聖浩嘴裡的慚愧是什麼意思,道:「老嚴啊,你與蔣先生不同,你自幼出身豪富顯貴之家,而蔣先生卻是清貧出身,不必強求一致,更不必慚愧!」
蔣家權笑道:「不錯不錯,你嚴氏的錢只要是來得乾乾淨淨,用著便是坦坦蕩蕩,怕什麼?我們大漢如今這麼多家財萬貫的富商,難道還要將自己辛苦賺得錢藏起來不敢露白嗎?那這可不是大王的初衷了!」
「就是就是!」高遠笑著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誰要是把錢埋在家裡的地窖里不拿出來用,我倒是恨得牙痒痒的,在我們大漢,只要他的錢是乾乾淨淨掙來的,便可以大大方方地用,哪怕他是用來顯擺呢?那也拉動了我們大漢的經濟不是?只要他用,就有人賺,有人賺,我們就有稅可收是不是?」
「以前還能將錢埋在地窖里,現在可不行羅,真要埋在裡頭,過幾年挖出來,那還不成一砣廢紙了!」嚴聖浩得意地道。
「現在那個還將錢藏在屋裡啊,便是咱們薊城的小民百姓,手裡有幾個余錢也曉得存到銀行去,在哪裡,錢可是能兒子的。」蔣家權笑道:「前一段時間我出去轉了轉,銀行里的業務很是興旺嘛。說起來梅一坡還真是一個有能力的,王上沒有看錯人,這種將百姓手裡零散的錢收集到一起,單個人的不值一提。但一集中起來,數目就有些嚇人了。」
「不錯,前兩天我專門就這個事問了梅行長,梅行長說,光是薊城一地。吸納的存款可就超過了一千萬餘兩,咱們薊城現在大約一百萬人,均分到每個人名下,那也有十餘兩啊!」嚴聖浩也嘆道:「沒有這筆錢,今年我們的日子還要難過一些,光是王上所說的要補貼農戶這筆款子,就足以讓我寢食難安了。」
「收進來,貸出去。這中間的差價,這銀行可是能賺錢的金娃娃,只不過老嚴啊。你也要叮囑梅一坡,他們銀行負責貸款出去的人可要盯緊羅,手裡有了權力,而且又事關到大筆的錢款出入,一個不小心,那就是會出問題的。」高遠道。
「王上放心,檢查院可不是吃素的,真要哪個不曉事的敢做這種事情,說不得斷頭台上要走一遭了。」嚴聖浩殺氣騰騰地道。
「話是這樣說,但還是要以防範為主。有時候不見得這個人就是壞的,該殺的,但誘惑太大有時候很難抵抗的,如果因為一時的糊塗就因此丟了性命。也不值得,所以儘可能地從最開始就將這個源頭堵住,有各項制度規範,監督,使人無隙可乘,才是最佳方法。」高遠道。
蔣家權撫著長須。連連點頭,「王上此言大善,心有善念,救人為本,方是我大漢以後的治國理念。」
「正是此理。」高遠道:「蔣先生快請坐吧,老嚴,你也坐下,蔣先生,前幾天我差人給你送來的上好的大紅袍,就不要藏著掖著了,拿出來吧!」
蔣家權大笑:「我可知道王上那裡藏貨也不多,喝完了可就沒有了,這種極品大紅袍可不是隨處可得的,本想裝裝糊塗,待會下頭人自然隨便弄一點來糊弄一下,這點小心思也讓王上窺破了。」
三人皆是大笑。
「先生既然喜受這種大紅袍,嚴某家裡倒還珍藏一些,回頭讓人給您送上一斤來。」嚴聖浩道。
「聽聽,聽聽,王上,這才是豪富傳世之家啊,您送我才送了半斤,老嚴一開口就是一斤,老嚴,可不能在王上面前誇了口,回頭就又抹臉不認啊,多少年份的?」蔣家權問道。
「這個嘛,到時候您嘗嘗就知。」嚴聖序得意地道。說到家族歷史,哪怕是王上也不能和自己相比啊,有些東西,沒有些年代的積澱還真是拿不出來的。
「好傢夥,還賣上關子了!」高遠嘿嘿笑著:「老嚴啊,先生這裡有一斤,我能得多少啊?」
「至少兩斤!」蔣家權看戲不怕台看,在一邊插嘴道。
「兩斤,兩斤,這可是我最後的家底了!」嚴聖序一臉肉痛之色。
片刻之後,冒著熱氣,香氣四溢的極品大紅袍也是送到了三人的手裡,品了幾口,嚴聖浩放下精緻的茶盞,看向蔣家權:「先生剛剛說到以後的治國理念……。」
蔣家權笑著放下手裡的茶盞,「聖浩啊,我們在一起,應當有十年了吧?」
「是。」
「我已經決定要退下來了,這首輔之位,除了你,暫時也沒有人接得起,你是個什麼想法?」蔣家權笑問道。
「剛剛我還在車上與王上說起此事呢!」嚴聖浩道:「目前我大漢政通人和,一切都如初升朝陽,這說明咱們目前的政策是正確而且十分有效的,所以,接下來我們大漢應當鎮之以靜,繼續當前的政策不動搖。」
「大方面上倒也沒錯,但一味的不變也是不對的。」蔣家權笑著搖了搖頭,「跟著大王這麼久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沒有什麼政策是一成不變的,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啊,真正的好政策是永遠要跟得上時代的發展,現在我們的一些政策看起來十分合適,但過上幾年,說不定就會成為制約我們成長的東西,那個時候,就要變了。」
嚴聖浩站起身來,抱拳深深一揖:「受教了!」
蔣家權擺擺手,「坐吧坐吧,你我共事十年,哪來這麼多的禮數,這些心得,也是我跟著大王這麼多年來悟出來的,有大王在一邊盯著,你便放心好了。」
「先生說得是!」嚴聖浩笑道。
蔣家權轉頭看著滿滿四壁的書,「聖浩啊,當年我投奔大王的時候,那是覺得自己滿腹經綸,一肚子的經國偉策啊,當時我的師兄李儒那一套在秦國取得了成功,但我始終認為那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我的才是能真正讓一個國家永遠昌盛,傳之萬世的理論,那個時候,我選擇了大王,想要扶佐大王成就一番偉業來證明我的正確,那個時候,我已經六十歲了,也是想最後搏一把。」
「事實證明,當初您的選反實在是太英明了!」嚴聖浩恭維道。
蔣家權連連擺手道:「可別這麼說,我這老臉雖然皮厚,卻也還是會紅的,與其說是我輔佐了大王,還不如說是大王成全了我啊!」
「先生太過歉了,沒有先生,哪有我高遠今日?」高遠在一邊笑道。
蔣家權卻是搖搖頭,站起身來,竟是鄭而重之地向著高遠一揖到地,慌得高遠趕緊起身扶了他起來,「先生這是幹什麼?快快起來。」
蔣家權看著高遠,鄭重地道:「這是我謝謝大王的,如果我蔣某人能夠史冊留名的話,全都是拜大王所賜。」
「言重了!」高遠搖頭道:「以先生之才,沒有我,您也一樣能名垂青史。早年不過是明珠蒙塵罷了。」
「如果沒有大王您,蔣先生這顆明珠只怕當真是沒有拂去塵土之日的。」一邊的嚴聖浩也是點頭道。
「先前聖浩說我當初投奔大王您是我這一輩子最英明的決定,這話的確沒有說錯,但我更要感謝大王的是,您讓我真正地完善了我的學術理念,正是因為您,我才知道不但李儒的那一套不對,我所堅持的竟然也存在著無數的問題,這十年來,跟著您,我學到了太多,一點一點地修改,一點一點的完善,才有了現在的成就。」蔣家權指著身後,那滿滿一牆的書卷,「那最上面的,是我原先的書稿,大王還記得當初我投奔您的時候,別的什麼都沒有,倒是滿滿的一驢車的書吧!」
高遠微笑道:「一驢車的書我倒沒什麼記憶了,我只記得當初你被我的衛兵按倒在地上大呼小叫的情景了。」
蔣家權先是一愕,緊接著大笑起來,「這可能是我這一輩子最冏的一件事情了,倒萬萬想不到大王竟然還得?」
「當然記得,記憶猶深。」高遠笑著道:「你看看老嚴現在的表情,就不信!」
嚴聖浩點點頭,「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蔣家權嘿嘿笑了起來,又指了指下面的幾格,「這是我最近兩年的成果,我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退了下來,就是因為我年紀大了,我想將我剩餘的時間,全部用來整理它,不然哪一天一蹬腿兒,一閉眼兒,可就晚了。」
「先生這是說什麼話,你定然是長命百歲的。」高遠道。
「借大王吉言,不過這都是老天爺決定的事兒,我呢,可不想將自己完全託付給老天爺,人活七十古來稀啊,這兩年來,我自己也覺得精力不濟,三天兩頭的病倒,不得不未雨綢繆啊。」蔣家權道:「聖浩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又熟悉政事堂的工作,此時接手,也不會對朝堂有什麼影響。」
「蔣先生要退下來休養,老嚴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不過關於未來首輔的問題,我還有另外的一些想法,說出來與二位一起參詳參詳。」
此語一出,不但蔣家權有些驚訝,一邊的嚴聖浩臉色也是大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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