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里此刻狀況恐怕已經糟糕得無法遏制。
不再去想那個詭異的滄海桑田,路遙收起電梯間裡吊死的人送給他的額外獎勵,直接去往一樓臥室。
那是宋芸竹的房間。
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多了,這個點私闖陌生女孩子房間,是非常危險的做法。
夜晚敲女孩子房門的時間一直是有說法的。
八至十一點是正牌男友的時間,十二點前後是情人相會的點,再往後推一兩個點敲門,則是屬於某種不正當交易時間。
至於說凌晨三點多。
像這個點敲門的,只有以下這種群體才會幹這種事。
學名:變態
產地:遍布極廣,生產於世界各地
成因:先、後天諸多不明原因導致,多數遭遇童年不幸。
構成成分:各種有毒有害物質
站在門口,路遙竟然有點猶豫了。
畢竟直播還在開著,他也是要臉的人,所以採取了一種比較保險的方法。
先敲門。
這是個技術難度不小的活。
如果他敲擊的力度過大,是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而且容易使得裡面的人情緒不佳,家教良好的路遙是不會做這種事。
但現在已至深夜,正是常人睡眠最沉的點,敲門的力度要是輕了,裡面的人很可能聽不到。
所以,路遙採取了一種比較穩妥的敲門法。
他將之稱為「三點一線式」禮貌敲門法。
使用中等力度按頻率的敲打,並在這過程中不斷增加敲擊的次數,最多三次。
當然,以防宋芸竹沒有聽見,路遙以每分鐘為頻率。
對了。
一定要在敲門過程保持靜默,免得吵到人家,這是敲門禮儀。
「我可真是個天才。」路遙由衷為自己的智慧點了個贊。
這樣既能叫她趕緊走,又能保持體面。
一般人肯定想不到這種方法。
於是,他敲門的頻率成了這樣。
「咚、咚咚、咚咚咚」
黑暗長廊中,驀然響起一陣詭異的敲門聲。
不快不慢,有條不紊。
敲門者一聲不吭,也不顧房內之人做著何事,默默的站在門口重複著這樣的動作。
像個機器,一遍又一遍的做著同樣的動作。
沒花太多的功夫,宋芸竹睡得不是很熟,在路遙進行第五次敲擊時,開了一小條門縫,他順勢進入房間。
路遙張口就來:「有件事跟你說一下,咦,人呢。」
左右看了一陣,空蕩蕩的房間裡只留有一張床,路遙用手摸了摸,上面竟沒有一絲餘溫。
「咔。」
路遙本想開燈,可是觸屏按鈕以後毫無反應。
從他開始追蹤那個相片中人時,這座住宅的光線電路就已經被切死,無奈,又只得轉動了礦燈的按鈕,讓僅有的光線環繞了一圈房間。
大致看了一下,路遙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不在這,這裡也不是一樓。」
豪宅里許多房間的裝修都比較類似,初看之下也不容易發現走錯房間,可這個房間他早上明明來過,這是第三層的一間客臥,空間僅有三十平米。
不對,如果這裡是第三層那剛剛開門的又是誰?
路遙猛地轉身,沿著頭頂的光直接沖了出去。
「可剛剛電梯顯示的位置的確在一樓,門外也的確是一樓主臥的門,我搭的帳篷也明明就在外面,沒理由走錯。」
著急走出房門,路遙就是為了一探帳篷位置,如果帳篷還在,那頂多就是宋芸竹出了事,那間房間發生了類似電梯事件。
礦燈一路前掃,平坦的長廊上空空如也,而不遠處還能見到一頂懸掛的吊燈。
別說是帳篷的痕跡,連收拾過跡象也一掃而空。
「不見了。」路遙驚訝的張嘴,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茫然的向後看去,手掌下意識的推開了身後剛出來的房間,腿腳不受控制的走了進去,正面擺著一個紅木茶几,牆壁上還留著一副鉤鎖,這是用來掛相片的工具。
就在茶几之上,他之前不小心遺落在電梯間的那幅照片,又一次出現在此。
路遙向前走了幾步,重新擺正照片。
這一次,三個人齊刷刷露出微笑,搖晃著腦袋,一搖一擺,得意的看著外面的人。
「唉。」
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絕望的情況,路遙少見的哀嘆一聲。
這意味著,他又回到了二樓的主臥。
這裡的房間就像是被打亂了一樣,重新分布到各個樓層。
各條走廊,加上一些雜物間、書屋、會客廳,三層樓的宅子裡少說得有二十個以上的房間。
他想要找到宋芸竹,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房間全都找一遍。
同時,還要防著照片裡那幾個傢伙。
它們並不受相框控制,隨時可能脫身隱匿在黑暗中,吐著信子,等待著獵物到來,一旦有機可乘隨時會發出致命一擊。
站在閣樓的路遙心存僥倖喊了一聲:「竹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死寂的宅子裡依舊黑暗、寂靜,除了路遙自身發出的聲音外,竟安靜得聽不到一絲雜音。此聲一出,只能聽到他說話的回聲。
「竹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回聲不知道是從哪層樓發出,竟能完整的把他這句話複述一遍。
靜處在原地不動的路遙神情一變再變,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厲聲道:「快跑,想辦法快出去。」
話音剛落,又聽到了黑暗中不知哪出傳來「快跑,想辦法快出去」。
話語中竟還伴隨著憋不住的怪笑,無比之詭異。
這次,路遙可以確定了。
就是他的聲音沒錯,聽起來可不像回聲。
除非,有人轉門在他說話時錄下,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又或者,有人在模仿他。
瞅著身後薛定諤的門,路遙苦笑不已,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在路遙束手無策時,正在睡夢中的宋芸竹則迷迷糊糊的聽見了敲門聲,起初,睡魔戰勝了她。
佯裝什麼都沒聽到,但敲門聲仍在繼續。
且敲門聲無比詭異,
咚、咚咚、咚咚咚
那門外。
不知站了個什麼東西,將這種恐怖持續到底。
宋芸竹本來沒打算理,按照一般恐怖片套路,只要她不開門,就肯定不會有事。
不然出現在門口的必然是恐怖開門殺。
但她發現,裝作不理,卻也完全沒有絲毫用處。
那持續的聲音似乎遵循著某種規律,只顧敲擊房間門,絲毫不在意她的態度,最為恐怖的還是那人從敲門起初,便一言不發,沉默得嚇人。
這就表明,這個人不確定裡面是否有人,那人肯定就不是路老師。
越是這樣,宋芸竹才越不敢開門,她嚇得臉都白了,哪還敢應聲。本來可以逃過一劫,要是她一多嘴,他不就知道這裡面有人了嗎?
抱著這種心理,宋芸竹打算一藏到底,反正這覺肯定是睡不著了。
幸好,開著直播間的手機仍在充電,直播間也一直都是在線狀態。
「你們說路老師今晚會不會進來。」
「根據老夫剛剛的統計,你一共打了二十五次呼嚕,翻了三次身,期間還說了一句夢話,你且說是也不是。」
「臥槽,上面的兄弟這麼認真的嗎?」
「他不認真,明明打了二十六次呼嚕。」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你們這種無聊的人。」
比起白天,此刻的人數雖然略有減少,大傢伙卻依舊討論得飛起。
宋芸竹做夢都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無聊的一群人,她剛剛明明一直在睡覺,這些人卻一直保持激情扣著彈幕。
「竹子姐醒了。」
「詐屍了大家快跑。」
「嚇死人了。」
「還在的兄弟扣波1111。」
「別問,問就是不在了,人是早上走的,葬禮是下午辦的,骨灰是半夜揚的。」
看著滿屏劇增的彈幕量,宋芸竹簡直驚呆了。
原以為這個點還有人在就已經很神奇了,誰曾想,她一起來那些潛水的傢伙紛紛被炸了出來。
這樣也好,看著彈幕的增多,還有這麼多人陪著她,一時倒也不覺得有這麼害怕。
「有人在敲門,你們說我該不該開門。」宋芸竹捏著嗓子,悄悄的跟觀眾說話。
「?」
「敲門?」
「沒聽見啊。」
「怎麼回事。」
「我一直都在,就沒聽到過你說的敲門聲。」
「這
房子不會真有問題吧。」
「完了完了,又瘋了一個。」
見到齊刷刷彈幕都打出一個問好,宋芸竹本來就蒼白的臉,這下更是見不到一絲血色。
對啊,如果他們早就聽見敲門聲,早就在彈幕說這件事了。
「不會是路老師搞的鬼吧,我是他節目老聽眾了,這王八蛋最喜歡恐嚇我們聽眾。」又一個彈幕發道。
見到其中一條彈幕給出比較可靠的答案,宋芸竹懸著的心才有了幾分慰籍。
她並非想要一個正確的答案,只是想要一個聽上去比較合理的解釋,如此足矣。
在宋芸竹拿不定主意時,門外的人終於說了句話。
「竹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是路遙的聲音,不會有錯。
宋芸竹激動得快要哭出聲。
「是路老師嗎?能聽見,發生什麼事了。」這道穩健而富有男性魅力的聲音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為宋芸竹點亮的是整個世界。
她毫不猶豫站起身,立刻跑到臥室門口,摁下門把手,慌忙之中幾乎要哭出聲來。
「咔。」
隨著把手剛落,黑暗從門縫中滲透而來,她又恍惚聽見路遙毛骨悚然的尖叫:「快跑,想辦法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