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來看,所有證據都在表明這五個人並沒有來過。
如果不是那幾張身份證複印件,連失蹤的那幾人是否存在過都無法證明。
據民警介紹,這座村子是出了名的貧困村。
村裡的人祖祖輩輩都固守家業,鮮有人願意出去打工,少了往外面闖蕩的人,整個村子呈現一種半開化狀態,交通工具一般到了這裡,就沒了公路,根本就進不了村。
何況五柳村還有欺生的風氣,整個村莊對外界都報以一種抗拒態度。
不驅趕不排斥卻也不接待,一般人來這的體驗感絕對很差。
「這麼說,他們從來就沒來過所謂的五柳村?」路遙若有所思。
「是這樣沒錯。我先給你們提個醒,你們最好先別亂來,那村子的人對外面的人容忍度很低,要是再鬧出什麼意外,就不好收場了。」年輕的民警嚴肅道。
路遙又不解提問:「既然沒有人外出打工,那村裡的人靠著為生?」
「五柳村的土地還算肥沃,靠近一條大河,村民的生計以務農為主,養些家禽,再加上國家的貧困補貼,倒也都能活得下去。」
聽到這話,旁邊一個中年警察冷笑了一聲,他對這裡的情況比較熟悉,也不介意的直說:「其實歸根結底,一個懶字。
年年扶貧辦的人去檢查,越扶越貧,為什麼,靠著貧困村的名頭吃福利唄,打工累死累活每年也是這麼些錢,每年那幾天演演戲,補貼也是這麼多,誰還願意工作呢。」
聽完民警的介紹,節目組的人隻字不語。
像這樣的地方他們見過太多,越是那些窮鄉僻壤,民風彪悍之地,就越是不思進取。
而且往往這裡面的情況還都很複雜,宗親之間的幫扶,同姓的關照,外來人根本插不了手,導致整個體系如此。
他們想要介入進去,簡直難上加難。
中年民警淡淡道:「行了,之後我們也會聯繫一下山上的村民,了解一下具體事宜。」
「那好,您費心幫我們再關注一下,有他們的消息了麻煩知會我們一聲。」陳其靜招手,旁邊的小謝立馬遞了兩包香菸上去。
中等檔次的煙,不貴不便宜,做個人情世故再好不過。
「客氣了。」中年警察笑眯眯的不忌諱收下。
隨即向眾人安排了暫時居住的位置,並保證一有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慢走啊。」
目送這伙從電視台來的客人離開後,局裡兩位問話的警察同時對視了一眼,靜默不語,仿佛從對方的眼睛中讀到了什麼。
很快,又扭過頭。
假裝做出工作的模樣。
還真別說,這鬼地方倒真有一家旅舍。
路遙等人一路走到那位民警大哥推薦的位置。
一間破舊到日收五十的自製建築,無論是從外形還是內部結構,都完全看不出這是一間旅舍。
更像是一間高速上的落腳點。
就破舊程度跟陰森的環境來說,就算路遙在此再拍一期恐怖旅館的主題甚至都不用通靈相機充當濾鏡。
從警局出來後,大家的心思更加沉重。
本來以為聯繫到當地警方多少能探究到一點蹤跡,可現在連人都不知道在哪。
甚至可能從來就沒來過,這種解釋當然不能服眾,只是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節目組的人也沒得更好的選擇。
「咱們要不還是再聯繫一下陽城那邊的警方吧,我怎麼感覺這邊的人完全不靠譜。」
出來後沒多久,就有人表示不滿。
「這件事沒這麼簡單,我們的人既然是從五柳村失蹤,就絕對跟這裡脫不了關係。」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嗎?他們似乎很排斥那座村子,卻又故意在掩蓋什麼似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只想找到我們的人,這有錯嗎?」
遇上這種絕望的處境,誰又能不急。
時間拖得越長,那幾人可能就越危險,他們的壓力就越大。
現在這裡的警方告訴他們,最好什麼都別做,只能等待結果,換做是誰都一肚子火。
「要不,咱們抄傢伙上山,曝光這些人,諒他們也不敢亂來。」
「別亂來。」陳其靜勸誡道:「我們人生地不熟的,不管做什麼都容易吃虧,眼下大家先暫時觀望一陣,打探清楚了再行動,就算打算藉助媒體力量,至少也要比事情給搞清楚,
那座村里到底隱藏著什麼。」
沉默。
在商討無果後,組裡的人也不知該說點什麼。
大夥的熱情在來此不久,就感到好似陷入了一個大坑,除了坐以待斃,竟什麼都不能做。
「路老師,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陳其靜又看向路遙。
後者自從進了旅舍里,就一直在東張西望個不停,不時的還拿著手裡那台老舊的攝像機在拍些什麼。
聽到靜姐的話,路遙才收起相機。
「我比較贊同他們的說法,這種偏遠地方的警察太難約束本地人,而且搞不好他們本身就是從村子出來的,不管發生什麼事當然會庇佑自己人。
既然我們人已經到這了,做點什麼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不然我們乾脆就待在辦公室等消息好了,費這麼大精力圖個什麼,所以我的建議是」
路遙停頓了一下,「進村。」
他大概檢查了一下這間旅舍,一切正常。
這真的只是座日人均五十的小旅舍。那現在問題指定就出在五柳村里,他們不進去就永遠搞不清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贊同路哥的話。」小奶狗謝雨澤點頭。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們才剛來,就帶著這麼一群人去人家村子,還拿著設備,太招搖了。
剛才人家不是說了,村里人不待見外面的生人嗎?咱們貿然行動容易造成衝突。」陳其靜比較擔憂這個。
「那就分組。」路遙決絕道:「一部分人留下負責繼續探查消息,坐鎮旅館,由靜姐領頭,繼續打探消息,穩住當地這些治安者。還有一部分跟我進村,我倒是想看看,村里都是些什麼妖魔鬼怪。」
「這個辦法好。」
「我也同意。」
「我提議上山組由我們男性打頭。」
聽完路遙的主意,組裡的人都一致表示贊同,已經開始在分配人選了。
「噠!」
就在大夥已經開始分配人選時,路遙猛地一抬頭。
看向旅舍房間門,一陣細微的碰撞聲被他聽到。
路遙的眼神穿過門縫,與縫隙中一隻飄忽的眼神對視。
黑暗、狹窄的縫隙里,眼睛即刻消失。
那人也看到他了,然後,轉身就跑。
「噠噠噠噠噠」
聲音順著樓梯一路向下跑。
「有人在外面偷聽。」
「快看看是誰。」
「靠,大白天的整這麼驚悚的嗎?」
沒等旁邊的同事反應過來,路遙第一個出擊快步朝外,一言不發的追了出去。
順著地板上留下的淺薄腳印,他直接開啟靈瞳,迅速追趕過去。
旅舍一共三層,裝修一塌糊塗不說,房子的結構也錯綜複雜,有好幾條路可互為通往,那腳布聲只是下樓後,繞了一圈就立刻不見。
饒是路遙這種敏捷反應,下樓後也只能看到一堆錯亂腳印,全都已經亂掉了,根本找不到那個偷聽者的蹤跡。
「大爺,剛剛你有沒有看到有人從上面下來過?」
路遙看向前台一個負責收錢的大爺。
這人是個啞巴,從大夥進門後就只會阿巴阿巴,就連要房費也只是伸指頭示意。
聽到路遙的喊聲,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搖頭也不點頭,又繼續低頭敲打算盤,拿著一副賬本像是在算著什麼東西。
「那你們這家店還有沒有其他客人。」
啞巴老頭仍舊沒有動作,像是沒聽見一樣,他渾濁的眼睛一片黯淡,只沉浸於做自己的事。」
「行,沒事了。」路遙收回侵略性的目光,「不過,要是下回再有這種事,被我們逮住了,也絕對不會客氣。」
放完狠話,老頭依舊不理他,硬得如同茅坑裡的石頭。
從這群人來開始,又到他們分批從旅舍離去,守門老頭寸步不離的站在前台,連位置也未曾動過。
直到這群人漸漸離去,當最後一個人走出旅舍。
老頭佝僂的搖杆逐漸挺直,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睛裡,悄然綻放出一絲精光。
「歡迎來到五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