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月光通亮,模模糊糊的倒影灑在窗戶玻璃上。
她乏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蘇悅站在床邊,皺著眉頭朝她怒吼:「你既然醒了,就趕快走吧,這兒不歡迎你!」
三寶聞聲趕來,走進屋內前看了眼門外,一臉的誠惶誠恐。他雙目深深地看了眼憔悴不堪的夏涼寂,言語間透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恭維,「夏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由於被大雨淋了太久,她總感覺頭部昏昏沉沉的,鼻子裡發出「嘶——嘶」地聲音,想打噴嚏卻打不出,一時間,她眼眶通紅。
「三寶,我要見許二。」她聲音沙啞,目光堅定,落在三寶和蘇悅的眼眸里。
三寶猶豫片刻,看了眼扯著嘴角冷笑的蘇悅,只見她直直地奔向夏涼寂的床,眉眼中儘是不屑的嘲笑,「夏涼寂,請問你是許二的什麼人?憑什麼你說見他就能見?」她剛質問完,就眸光一亮,繼續道:「哦,我忘了,你和他有過一夜露.水夫妻的情緣。」
三寶垂下頭,尷尬地咳嗽兩聲,趁她沉默的間隙,蘇悅卻越說越氣,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沖她吼:「夏涼寂,你為什麼一定要纏著許二呢?你都把他害慘了你知不知道啊!」
那一刻,她扯著夏涼寂的手腕,那樣的力度,仿佛將她整個人都捏得支離破碎一樣。若是從前,她一定竭力反擊,只是現在,她覺得只要能看到許二平安,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聽蘇悅這麼說,她的眼眶立刻濕潤了,她望著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的蘇悅,眸光閃爍不定,結結巴巴地問她:「求你們告訴我,許二他是不是出事了?他是不是已經…」
這時,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抬眼間,她就在那片朦朧的燈光下看到了他,也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他始終沉著臉,目光幽深,清冷,再不是從前笑容溫暖的模樣。
此刻的他,周身都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冷漠的駭人。
他被一眾菲傭和護工簇擁著出現在她床邊,最終他安然地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四周靜得可怕,只能聽到他微弱的**聲,他直直地看著她,最終嘆息著問道:「夏涼寂,你哭了?為了我麼?」
見她眸光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他湊近她的臉,滿眼的肅穆與冰冷令她渾身止不住的戰慄,然後她聽到他說:「夏涼寂,你以為我差點兒為你丟了性命?」
說完,他冰涼的指尖就落在她濕潤的臉上,聲音里滿是嘆息,「你這個自作多情的女人啊,要我說你什麼好?其實,我一開始接近你無非是為了找點樂子,作為生活的調劑品罷了。你想想,我許二風.流快活了這麼多年,怎麼能因為一個沒有任何過人之處,又沒腦子的女人浪子回頭呢?」
說完,他悽然一笑,俊美的臉上仿佛有風拂過,清冷的模樣如同窗外的月光。
那一刻,她紅著眼眶,聲音哽咽,「許二,我不相信,你怎麼能…」
他打斷她,聲音里透著決絕,透著無情,「夏涼寂你還不明白嗎?我那天受傷只是個意外,我劃傷大動脈不過是為了自救!」望著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他神色慌亂幾秒又恢復平靜,「不相信嗎?夏涼寂,你不會腦殘劇看多了,以為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為了不牽連你,不拖累你才會故意說些違心的話刺激你吧?」
他剛說完,夏涼寂就笑了,笑得滿眼是淚,帶著一股絕望與憂傷,她輕聲回答他:「對,我以為你快死了。」
說完,她就擦乾眼淚,起身走下床,朝他面目僵硬的笑了笑,「許二少爺,既然你沒死,還活得活蹦亂跳的,我也就放心了,不然的話,我得自責內疚一輩子。」
見他愣怔在原地,她沖他冷笑,「沒錯,我是腦殘劇看多了,才會把你當成我的救命恩人!其實仔細想想,你也沒什麼過人之處啊,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試圖把每個女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這次你沒死,真是老天不開眼!」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來自眾人的憤怒,但是既然他許二在演戲,她索性配合他將這場戲做全套。何況,偶爾客串成渣女虐虐深情男主,感覺也是爽爽噠。
轉過身去,她就看到他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但眼神里的悲傷卻怎麼都掩蓋不住,「哦?嘴巴這麼惡毒?我以前親它的時候,怎麼沒感覺到?」
見他當著眾人的面肆無忌憚的調戲她,夏涼寂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氣急之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剛走出門去,他就撐不住了,身體好像越來越僵硬,冰涼的溫度令他渾身止不住的戰慄著。胸口上的那道長長的傷口宛如在那一瞬間被撕裂開,下一秒,疼痛難耐下,他隨手將腳邊的兩個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刺耳的破碎聲,一時間,醫生護士們紛紛從樓上衝下來,直到那一管鎮定劑配合著止痛藥輸入他的體內。
他面色慘白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色,眼裡無盡的落寞,想到那一刻她決絕離開的背影,好像他的心也跟著她飄去了千里萬里。
診斷書上的字跡潦草異常,卻在燈光下顯得如此刺眼,他重重嘆息,不做她的負累,大概就是他能給她的最好的愛了吧。
他想。
**
其實,她並未離開。
那條清幽寂靜的小路上,暗黃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小雨細細落下,有涼風拂過,深夜裡的西雅圖,靜謐,安詳。
她走進附近的華人街,狹窄幽深的小道上,只有幾家小店亮著微弱的光,她走進一家超市,買了兩個熱乎乎的豬肉白菜餡包子,一個熱狗,然後再次輾轉到那棟古堡門前。
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風颳過茂密的樹叢傳來的「莎莎」聲,她走進院子後面,許亦晨的窗戶赫然打來著,室內亮起白色燈光,潔白色窗幔被風捲起,透著一縷寂寞而又荒涼的氣息。
她悄悄躲在窗下很久,終於,她看到許亦晨神情煩躁的推開門,像是離開了。
猶豫了片刻,她鼓起勇氣翻過他的窗戶,趁他還沒回來前,她驚慌錯亂的躲在他的床下,大氣都不敢出。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許二剛剛對她說的那番話分明是違心的。通過許明琛,她得知許家最近處在動盪不安之中,他這麼用力推開她,又何嘗不是對她的保護呢?
只是這一次,她卻不想再丟下他了,她要一直陪在他身邊,無論未來會經歷怎樣的腥風血雨。
許亦晨走進來,關上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此刻,他不知道夏涼寂去了哪裡,在這異國他鄉,附近的某條街上時常會有歹徒出沒,可是他轉念一想,她又沒錢又沒色,應該不會出事的,他不斷的安慰著自己。
於是就在大腦一片混亂時,他竟聽到房間內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豎起耳朵,坐起身,那陣奇怪的聲音竟消失了。
於是,他又躺下,蓋上被子,正準備入睡時,那個聲音再次傳到他耳邊。
難道家裡來了老鼠?
他皺起眉頭,艱難起身打開燈,房間裡整潔如新,每個角角落落他都搜尋過,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突然,他走到床邊,目光略過床下時,他眸光一閃,難道家裡進了小偷?
因為傷勢過重,他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而是腳步輕輕地走到窗前,上面隱約可見的腳印證實了他的猜測。
於是,他從抽屜里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儘管他渾身無力,但是他是許二,就算在命懸一線那一刻,他也不曾畏懼過任何。
當那把匕首出現在她面前時,夏涼寂慌慌張張地抬起頭,目光對視間,她神情狼狽地咽下最後一口肉包子,下一秒,她就被許亦晨從床底下揪出來。
看到她的那一刻,許亦晨眼裡明顯浮現出一抹震驚,但很快他就恢復了平日裡的鎮定,他沉著臉,雙目幽深如黑洞,聲音里透著滿滿的絕情,他說:「夏涼寂,你還敢闖進我房間啊,你不怕…」
夏涼寂笑了笑,神情裡帶著豁然開朗的味道,「別人怕你,但是我不怕。」
她動作流暢自然的坐在他柔軟的大床上,亮晶晶的眸子裡透著一絲篤定,「許二,他們都不在了,你還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許亦晨愣了半秒鐘,看她的目光閃爍不定,多日以來,他嘗盡了身體之痛,但是每日每夜的想念令他整個神經都快崩潰了。
趁他發呆的片刻,她卻飛奔到他面前,踮起腳尖在他的臉上留下輕輕一吻。
那一刻,他徹底崩潰了,他抬手,將她整個人拖拽到他的床上,儘管語氣淡淡的,卻掩飾不住隱藏已久的思念。
「來,到我的床上來。」
就這樣,她整個人都被他覆蓋在柔軟又滑膩的被子裡,一時間,她面對他直勾勾的目光,臉上浮過一抹紅暈。
他將她整個人都擁進懷裡,微微嘆息,溫熱的氣息像一陣電流拂過,令她整個人都麻酥酥的。
「夏涼寂,你是個妖精嗎?為什麼你總是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過來招惹我?」
說完,他不管不顧地脫下軟綿綿的貼身t恤,健碩的肌肉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眼底,她羞紅著臉低下頭,冰涼的手指輕輕的拂過他的胸口,那一道道長長的刀疤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刺痛她的眼睛。
回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一幕幕,眼淚就這樣染濕了他的皮膚。
她摸了摸他的胸口,又摸了摸他的手臂,聲音哽咽著問他:「很疼吧?」
他俊郎的眉眼輕皺,隨即就邪邪的笑了,「你親一下,就不疼了。」
她感到訝異,抬起頭對視著他蓄滿春水的桃花眼,「哦?親一下就不疼了?」
他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點點頭,下一秒,她細密的吻就落在他的傷口上。
「還疼嗎?」她抬起頭,目光定定的看著他。
見她一臉的嚴肅認真,許亦晨禁不住笑出聲,「嗯,很管用的,快,繼續,繼續。」
終於,她反應過來,一個翻身坐起來,想給他一拳,結果他一個激靈躲閃,那一拳就重重地砸到了他的**。
那一瞬間,氣氛變得尷尬起來,她埋下頭沒心沒肺的大笑,「哈哈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他輕輕笑了,目光里儘是濃濃的**,還沒等她說完,他的吻就深深地覆蓋在她的唇上,就這樣,她沒羞沒臊地迎接他的吻,他的舌頭柔軟香甜,時而重時而輕的掃過她的唇舌,她被他吻得天旋地轉,一時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從前,她總是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淪陷,不要淪陷,可是如今,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墮入這段感情的深淵裡,不能自拔。
如果說,從前沈良燁是她心之嚮往的溫柔鄉,那麼許亦晨之於她,就是一場莫大的劫難,只是這場劫難,她此生都不想逃避了。
他將她放倒在他身下,但是隱隱的疼痛卻令他皺緊眉頭。
停頓片刻,她紅著臉推開他,輕聲說:「許二,你的身體還未康復,現在不能做劇烈運動的。」
他躺在床上,重重**,柔和的燈光映照在他俊逸的五官上,他仰起臉,露出顛倒眾生般的笑,明知故問道:「夏涼寂,你說的劇烈運動指的是什麼?我不懂,麻煩你跟我講講。」
下一秒,她就將臉埋進被子裡,這時,肚子裡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叫聲。
「沒吃飽嗎?我去給你找點吃的。」說完,他艱難起身,卻被她用力按倒在床上,「我還不餓,倒是你…」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於是在他起身前,她再次躲到床下。
三寶隨著他走進屋內,隱約間,她聽到他說:「少爺,你讓我調查的事有眉目了。」
說完,三寶抬起頭打量許亦晨,只見他髮絲凌亂,面色紅潤,赤.裸著上身,若不是偌大的房間裡只有許二一個人,他真容易想歪。
許亦晨接過他遞過來的資料,隨手翻了翻,「你是說在我出事那天,許明琛曾出現過?」
三寶點點頭,「他確實很可疑。」
許亦晨沉默了幾秒,隨即示意他離開,「我知道了,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老爺子。」
提到許明琛,夏涼寂陡然一驚,很快她就想到了什麼,她趴在床下,悄悄拿起手機看看時間後,就決定找許明琛談談。
於是在許亦晨將她從床底下拖出來時,她卻走向窗戶打算離開。
「這麼晚你要去哪裡?」見她去意已決,許亦晨有點驚訝。
「我知道,現在老爺子已經禁止你和我繼續來往了,我住在這裡恐怕會牽連到你,所以我決定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他微微嘆息,熱烈的目光直直落入她的眸子,「你還會回來嗎?」
見她沉默不語,他的眸光變得暗淡,「不回來也好,反正我現在和廢人沒什麼兩樣,就連睡.你的力氣都沒有,走吧走吧,有多遠走多遠。」
她動作麻利的翻到窗台上,朝他回眸一笑,「誰說我不回來?我還等著你好好養病,然後有力氣…」
後面的話她沒說完,就翻身跳到了窗外。
回想起前一秒他邪惡的目光,她一陣臉紅心跳的跑出了老遠。
在她去找許明琛的路上,竟發現身後有個男人一直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意識到可能遇到危險後,她心跳加速,一直頭也不回的朝前跑,直到她收到許二給她發來的短消息:「別怕,他叫旺財,他會隨時保護你。」
那一刻,她的心跳終於恢復平靜,但是接下來彈出來的消息卻令她氣得直跺腳,「儘管你沒財沒色,但好歹是我許二的女人,你要平平安安的,等我養好身體再…/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