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的第一天,路上都繁忙了起來。i^堂弟也回去當他的孝子賢孫去了。我們家這情況,要去的地方可多了。我哥的爺爺外婆家,我這邊的爺爺外婆家,這都要安排個四天了。就算我哥外婆和我爺爺家是同一天,我們也要在之後回去吃飯的。
忙完這些之後,回到小區,漢堡媽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她家坐坐。
晚上,我帶著寶寶一起過去了。
一進他們家門,就聞到了香燭的味道。抬頭就看到在客廳的一張小桌子上,單獨給漢堡外公供著東西呢。
漢堡家本來就比我們家洋氣,看看那全歐式的裝修,還有漢堡媽媽那捲翹的紅頭髮就知道了。這樣的家還供著牌位,看著真不協調啊。
漢堡是一個比我女兒大兩三歲的男孩子,倒也很乖的帶著我寶寶在一旁玩玩具。
漢堡媽給我沖了杯咖啡,這喝的都是外派的啊。我也就攪著好玩,壓根沒喝。
漢堡媽看著那邊的牌位跟我說道:「金子,你說我爸固執什麼啊,我做夢夢到他的時候,鼓了多大的勁才敢上前問他話,他就一個冷哼,也不說。」
「我。。。我爸我也怕啊。你看,這要怎麼辦啊?」她那眉頭都皺成八字了。
「我想就是老人想你了,想漢堡了,來看看的吧。」
「那他怎麼就嘆氣呢。我剛夢到的時候,給他燒了好多紙,都還是會做夢呢。」
我一下也無語了。不過一般這樣託夢的,都是希望有人幫他完成什麼心愿的,我就跟漢堡媽說:「今晚你再夢到,就大膽點走過去,問問,他為什麼嘆氣吧。」
漢堡媽是猶豫了好一會才答應了。這才回到車子上開車讓路的。
他以前就是這個樣子的,最讓人討厭了。他現在都還每晚夢到他呢。你說,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清明過後就好了,沒幾天了,他總是要回去的。」我說著,看看那邊的牌位,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吧,還是要了解他到底為什麼會嘆氣,有什麼惦念著的。要不他就算回去了,還會來找你的。」
漢堡媽這回是驚得張大著嘴巴,快要哭了出來:「那他就不說我能怎麼辦啊?」
想想辦法其實很多啊。i^立筷問鬼?算了,這個我做不來的。碗碟仙?算了萬一來一個厲鬼,我還沒有做好當烈士的準備。
又不能在這個時候叫堂弟過來,農村的清明做完自己家的,還有整個村子大族的清明的。要有時間也要過幾天了。
而且跟堂弟說的話,弄不好還要被他說教一通。畢竟我也跟著他身後那麼長時間了。一個託夢都解決不了,那也實在是太菜了。
我想到了爺爺書里記錄的一招,叫做探陰的。就是吃下給那個鬼的貢品,然後在他出現的地方等著,會漸漸感覺到他的氣息,他的心理。這個辦法持續的時間不是很長,命硬的人是沒有感覺的。要找個八字弱的人來。
我估計是不行的了,我命硬,八字重啊。我讓漢堡媽給八字給我,用手機直接換了一下,也是一個八字較重的。難怪她只在夢裡見著她爸坐樓口,卻沒有在晚上真的看到過。
漢堡爸端著水果出來給小朋友們吃,我寶寶甜甜地喊著:「謝謝。」
我推推漢堡媽,用眼神問她漢堡爸怎麼樣。漢堡媽給我他的出生年月日,雖然沒有時辰但是也能看出八字較弱了。
漢堡爸又回房間玩電腦去了,我跟漢堡媽說,讓她去跟她老公說,把那小桌子上供給老人的貢品吃了,再去樓下那樓口坐一個小時看看,說不定就能找出老人不肯離開的原因了。
這個同不同意還是讓人家夫妻自己的來的,方法也很簡單。
漢堡媽去跟她老公說了,他老公還出來問我,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我說:「沒有,完全沒有,只要那貢品不是你們家放著過期的就行。」
漢堡媽也在一旁用那種撒嬌的聲音說著:「你就幫幫忙吧,那可是我爸啊。」
男人啊,哪裡經受得住這樣的考驗啊,一下就答應了。走到那小桌子旁,拿起一個蘋果就吃了起來。
吃完之後,我看著時間,也有八點多了,就讓他下樓去坐在樓口台階上。我們都下樓的話,兩個孩子怎麼辦呢?漢堡家原來是請了保姆的,可那保姆這幾天請假回家過清明啊。
還是漢堡媽有注意,讓對面門的老太太過來看看孩子,說好了最多也就一小時。
我原來還對那老太太不大放心,畢竟我的孩子還小一些啊。
不過看到那老太太家裡蹦躂過來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一下就安心了。帶著孩子的老人,比較有寬容心,而且我寶寶也喜歡跟姐姐玩啊。
我和漢堡媽就下樓去了。為了看清楚情況又不那麼害怕,我們就都鑽到了漢堡媽那停在地面上的停車位的車子裡。那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他們樓口。
只是那樓口的保安,也許是看著漢堡爸一個人坐樓口奇怪吧,跟漢堡爸聊了十幾分鐘呢。這樣下去,怎麼可能會成功呢。
好在那保安還是累了,沒有再陪著漢堡爸站樓口,就先進去坐著了。
漢堡爸自己也累了,就坐在那台階上還衝著我們微笑招手的。
我也不知道漢堡外公會不會來,會不會讓漢堡爸感應到。要是我們在這裡一小時都沒有收穫,我們上樓了,他又來了這不是錯過了嗎?
「金子!你看!」漢堡媽突然抓著我低聲叫了起來。我看過去,那漢堡爸就垂著頭,低低嘆著氣,反正就是整個人的氣場都是不一樣的了。過一會就真低低哭了起來。
那不懂事的保安聽到了聲音走了出來,拍拍他的肩膀問他怎麼哭了。
漢堡爸這才趕緊擦了眼淚,說著沒事沒事,就起身朝著我們走來了。
他上了車子,我馬上問道:「什麼感覺啊?」
「我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很遺憾很遺憾,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去做呢。」
「對啊,就應該是這個,那你能感覺到是什麼事情嗎?」
這個方法只是感應一下阿飄的感覺,一般也都是自己親人之間才用的。又不是鬼上身,所以也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漢堡爸皺皺眉,下了車子,說道:「我現在特別想去給我們單元的每一戶人家說謝謝。我謝他們什麼啊?」他是一臉的疑惑,卻還是大步朝著那樓里走去了。
我急忙跟了上去,也不知道他會做什麼。
這個單元一樓的車庫,二樓沒人住,來到三樓,漢堡爸敲開了一戶人家的家門,來開門的是一個老頭。他就這麼跪在了那家門口。
老頭一看,急了,連忙問道:「你這怎麼了?怎麼了?」這個老頭我認識的,就是那小花園裡下棋的張爺爺。
張爺爺看看後面跟著的我,連忙問道:「金子,他中邪了?」
我訕訕笑道不會吧。爺爺的書里,可沒有說,這個辦法會鬼上身啊。難道漢堡外公還真的上了自己女婿的身了?
我這邊還疑惑著呢,漢堡媽就跟過去跪了下去,說道:「張爺爺,今天我們是來完成我爸的遺願的,我爸生病在家養著的那會,整個單元上下樓的,都惦記著他呢。我爸走的時候,讓我給大家磕個頭。可是我也沒當回事。今天就給你補了這個磕頭了。」
說著她還真的磕了下去。一旁的漢堡爸連忙說道:「對對,就是這個。」
他們兩口子,慢慢一路解釋著,磕頭著,往樓上走。我心裡很不是滋味。那漢堡外公,怎麼就一直記著這個事呢?都是鄰居上下樓的,誰家沒點事啊,相互體諒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看著漢堡爸媽那兩口子一個個衣服那麼漂亮的,還要一家家去磕頭,真……那啥。
從三樓一直到二十一樓,一層樓四戶,好幾家沒人。他們兩口子慢慢磕頭,走到第六樓的時候,我乾脆先坐電梯上去等他們算了。
在漢堡家陪著孩子們玩,跟那老奶奶聊天,說了很多漢堡外公的事情。那可是一個老革命軍人啊。難怪那麼看中誠信。漢堡媽媽在人家臨終前明明答應了老人的,卻不去完成,他能不回來坐家門口嘆氣嗎?
等到快十一點了,我哥打電話來催了。後來乾脆親自過來接我和寶寶的時候,那兩口子才回家。一個個腿都直不起來了。
讓我哥先把孩子抱回家,我跟漢堡媽又聊了幾句。漢堡媽說,她在聽到漢堡爸說想去給單元里的人都跪下磕頭的時候,她就想去了當初答應她爸的話了。
只是那個時候,剛忙完喪事,沒那份心,而且讓她去給人家一家家地磕頭她也做不到,覺得丟臉。漸漸地就忘記了這回事了。
可是今天她卻還是做到了。不管是因為她爸爸不肯離開,還是因為她被感動了,反正她完成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