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得好好的,窗戶也閉得嚴實。這個小草人咋就不翼而飛了呢?
老陳心中疑惑,仔細回憶這個草人的樣子,眼前突然一亮:草人的帽子、束腰,分明是一個警察的樣子嘛!
當然,這一切也只是老陳猜測而已,事情過後,他也漸漸淡忘了這事。
沒過多久,他突然聽到一個消息,這位警察死了!
這個警察在參與抓獲一個盜竊團伙時,被犯罪嫌疑人用尖刀刺中了胸膛,還沒送到醫院就不治身亡。
「刀子插的地方,和草人上那根草根的地方,都在一個地方」老陳敬畏地說,「什麼東西都不能褻瀆,不用說是神靈,就是一草一木,也得尊重愛護。」
「是啊!」我點點頭,「那第二個警察呢?怎麼也死了呢?」
老陳說,第一個警察因公死亡,單位還專門開了追悼會,給他追加了一個榮譽稱號。雖屬意外,但是第二個警察卻坐不住了,他惶惶不可終日,總認為這是打擊狐仙后的報應,以至於無法正常工作。
派出所所長了解到情況後,專門找他做思想工作。所長說,警察是高危職業,每年有近500名警察死亡。導致警察傷亡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因交通事故而死亡的警察人數占據第一位;其次為積勞成疾而殉職;受到暴力襲擊的警察人數居於第三位;在搶險救災中英勇犧牲的警察人數居於第四位。據不完全統計,從1949年10月1日至今,中國公安系統共有8000多名警察犧牲。
所長講了許多道理,羅列了許多數據,就是想讓他放下思想包袱,不要被迷信所累。這個警察嘴上答應著,心裡卻始終打不開這個結。
人啊!要始終保持積極樂觀的心態。過度的憂慮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憂慮又似乎是一種心理暗示,正所謂「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這不,第一個警察死後僅僅一個多月,這個警察在一次走親戚的途中,遭遇交通事故也去世了。
至於交通事故是怎麼發生的,無人知曉。老陳也只是聽人說,這個警察是車禍去世的。他還聽人說,事發現場道路很寬闊,警察的車是單方事故,不知為何突然衝出了護欄,扎進了溝里,導致車毀人亡的悲劇,幸運的是,車上的其他人員只是受了輕傷。
有坊間傳言說,警察開著車,突然猛地打了一個方向盤,之後車輛失控釀成事故。車子沒有爆胎,前方也沒有車輛行人等障礙物,他為什麼要突然打方向?也許是車前突然出現了某個讓他恐懼的東西吧!
對老陳的採訪也差不多結束了,望著這座鬱鬱蔥蔥雄偉壯碩的大山,我心中充滿了崇敬,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管自己身處什麼角色,記得,要善待我們的大自然,善待我們身邊的人和物,只有這樣,大自然永遠都不會拋棄我們。
其實,記者的工作,並不都是刀山火海、驚心動魄,我們採訪的大多是一些普通的人和事,但是只有留心,就會在這些普通的人和事裡發現出不一樣的精彩,這種精彩或是感動,或是靈異,或是警醒,總之,它都是有意義的。
天氣漸漸轉涼了,一天,欄目組接到一個熱線電話:「東溝村海邊,發現一具浮屍」
水是生命之源,大海是地球的母親。可是,每年有多少人葬身大海呢?這恐怕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所以,海邊發現浮屍並不足為奇。因為本市有著狹長的海岸線,沿岸的漁村,每年每個村子都會有一到兩個漁民葬身大海,而且這些漁民往往連屍體都找不到,人不在,空悲切!
辦公室新來了幾個實習的大學生,聽說我要去採訪浮屍,他們十分好奇,都想去看看。
「孩子們,走!看看車上能坐幾個,你們就上幾個」我一揮手,幾個實習生高興地幫我拎起設備,向外走去。
在趕往現場採訪的路上,他們嘰嘰喳喳興奮地議論著,其中一個問我:「哥,這屍體會是什麼人啊?會不會是殉情跳海自殺的?」
「你們這幫孩子,人都死了,還不忘往愛情上考慮,人淹死了一定是殉情呀」我說,「雖然很多跳海死的,都是因為感情。」
「原野哥,你太壞了,難道真的因為感情自殺的啊?」他們十分好奇。
「不知道,得去現場了解一下情況」我嚴肅地說,「還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這個人可能是附近的漁民,每年都有好多漁民在出海時遭遇風暴失蹤,這個可能是在失蹤後被浪沖回來了」
這幫城市裡長大的90後們,大抵是從沒有體驗過漁民的生活,對這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他們花著父母的錢,吃著美味的海鮮,殊不知這美餐可以說,是漁民們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
近年來,因為過度捕撈,近海已經幾乎沒有什麼海貨,要想有收穫,漁民們就得出遠海。漁民們駕駛著小漁船,來到茫茫大海上捕魚,運氣好能捕撈一些魚蝦蟹香螺,運氣不好可能連油錢都掙不回來。而且他們還面臨著生命危險,如果在海上遭遇大風天氣,漁船隨時會傾覆。另外,在遠海上,他們經常遭遇外地的大漁船。漁民們之間為了爭奪漁業資源,在海上狹路相逢,是十分危險的。霸道的外地大漁船常常會割斷他們的漁網,搶走他們的捕撈成果,更有甚者,會把人殺死投進大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真的這麼可怕嗎?」聽我說完後,他們張大了嘴巴。
「廢話啊!漁民出遠海被人殺死了,誰知道?家人見他們不回來,最多以為在外遇到風暴失蹤了,誰會知道他是被人殺死了呢!」我說,「這也是為什麼漁民們,大都性格彪悍的原因」。
聊著聊著,我們就來到了事發地。我看見,海岸邊有不少群眾在圍觀,一輛警察閃爍著警燈,幾個警察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
我上前一看發現,這是一個不太高的懸崖,怪石嶙峋,我站在懸崖上往下一看,海浪拍打著一具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我連忙把頭扭了過來。
幾個實習的孩子倒也不怕,爭相探頭看著。其中一個還拿出手機要自拍留念。我急忙制止:「別著急拍照,這是對死者不尊重」。
這塊懸崖比較陡峭,縱使人可以下去,但是卻難以把屍體拉上來。無奈之下,警察找來了鉤子和繩子,從懸崖上扔下去,鉤住屍體,試圖把他拉上來。
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屍體終於被打撈上來了,剛一上岸,一股惡臭便撲鼻而來。從衣著和身材上看,這是一具成年男屍,但是因為腐爛嚴重,已經難辨模樣。
隨後,一輛寫有「現場救援」的福特全順車開到現場,把屍體拉到殯儀館去了。
我在現場了解到,一位釣魚的市民在這裡釣魚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具浮屍,受到驚嚇的他急忙報了警。至於這具屍體的身份是什麼,警方沒有在他身上搜出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物件,於是也難以確定,只能作為無名屍暫時存在殯儀館。
回單位的路上,幾個實習生還在議論著這件事情。「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死人」「那個人是不是被人殺死扔進去的」「現場的法醫怎麼查不出啊,電視裡法醫那麼厲害」……
「這都不叫事,這樣的事太多太多了」我打斷他們說,「等他們繼續在這實習幾個月,就會發現更勁爆更血腥的」。
他們對這份實習工作充滿了期待。
當天晚上,一則《市民釣魚發現浮屍屍體身份成謎》的新聞在電視台播出。節目播出第二天後,我們欄目組意外接到了煙臺電視台打來的電話。
煙臺電視台的一名記者說,他在上網時無意中看到了我們電視台播出的這條新聞,他覺得,這具屍體,有點像他們正在找的一個人。
「你們要找什麼人啊?」我在電話里問道。
「我們電視台上星期播出了一則尋人啟事,一個男子跟他的同事在我們這裡的浴場洗澡時,失蹤了,至今沒有音訊。」
「你們那裡距離這裡有好幾百公里啊」我說,「這個人會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嗎?」
「我也奇怪啊,但是看你們播出的新聞,衣服、身材都比較符合他家人所描述的他的形象。」那位記者說,「而且,這個失蹤的人,老家就是你們市的」
「他是在煙臺市打工嗎?」我問。
「嗯,他父母家人專門從你們那裡坐車過來,找我們做的尋人啟事呢!」那位記者說。
「好的,你讓他的家屬聯繫我,我們幫著確認一下,這個屍體究竟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我說。
當天下午,一行人乘了一輛麵包車,風塵僕僕地來到電視台,找到了我:「記者同志,聽說你們報道了,海邊發現個淹死的」
「嗯」我點點頭。說實話,我不太相信這個人就是他們要找的親人,畢竟,煙臺和這裡太遠了,屍體怎麼會恰巧到了這裡,又恰巧被我們發現了呢!
為了做新聞追蹤報道的需要,我不得不陪他們到殯儀館確定屍體身份。說實話,我真心不願意到殯儀館採訪,因為這裡的確太陰森了,氣氛壓抑得很。殯儀館在本市的北郊,四周是一片荒蕪,零星散布著幾家小工廠。殯儀館大門形似廟門,門旁是一棵枯死的老槐樹,槐樹頂上有一個大大的山雀窩,在夕陽的餘光下更顯寂寥。先不用說殯儀館的名字,光看這幅畫面,就足夠讓人心塞了。
進了殯儀館大院,我們自覺嚴肅起來,也不說話。到了冷凍間,只見一個個巨大的不鏽鋼冷凍櫃一個個排列著,形似蒸饅頭的保溫箱。工作人員戴著口罩和手套,拉到其中一個冷凍櫃。拖出一具包裹著塑料紙的屍體。
我不忍心近前拍攝,但是屍體發出的巨臭足以讓我們難以忍受,我們捏緊了鼻子,遠遠地看著。但是跟隨我們來的這些家屬卻毫不忌諱,他們走上前,看了看,其中一個60多歲的老人立刻泣不成聲:死去的,正是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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