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有個活,估計你會感興趣:同事小陽拿著熱線記錄本,笑嘻嘻地向我走來。
「小肥羊,啥活?不會又是讓我搞暗訪曝光吧!」我有些不太相信。小陽因為長得胖乎乎的,憨態可掬,做事風格挺像《喜羊羊與灰太狼》裡的小肥羊,於是便有了一個雅號:小肥羊。
「村民王女士打電話反映說,她家臥室里住進了一窩黃鼠狼,希望記者幫忙讓它搬走」我一看這條線索,感覺十分好笑:「唉,啥事都要找記者啊!」
的確,很多市民都認為記者是無所不能的。除了突發事件等各種新聞爆料,我們平時接的電話更是五花八門,比如,有個怨婦經常打電話,說希望記者到她家陪她聊聊天。還經常有老人因為兒子不孝順,打我們的電話進行傾訴,往往一說就是一個小時。另外經常還有人問一些讓我們啼笑皆非地問題,譬如說,「我兒子今年剛過了本科線,報哪所大學比較好呢」「請問工商局的電話是多少」「我想去南方旅遊,給推薦個旅行社唄」……
所以,這位王女士希望記者幫忙請走她家的黃鼠狼,也不足為奇了。
其實,對於這類求助,我們一般都是客氣地拒絕。但是聽說此事與黃鼠狼有關,我便有了些許興致,我一下子站起來:「小肥羊,走,咱去看看!」
目的地是距離市區30公里的一個小村莊,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是道路卻十分寬闊好走,小肥羊開著車飛馳著,我們打開音樂,欣賞著馬路兩側的風景,邊聊著關於黃鼠狼的種種傳聞,心情十分舒暢。
因為路上限速80公里每小時,所以我們保持在80邁左右的時速穩穩地開著。巧合的是,汽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附近時,突然從路邊衝出四五隻黃色的小動物,它們一字排開,幾乎緊貼著車頭,一下子竄到馬路對面的草叢裡去了。
小肥羊措手不及,條件反射地踩了急剎車,嘴裡也條件反射地說了句:「我x,找死啊!」
我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我們下車看了看,那幾隻不知名的小動物早已躲到路邊茂密的樹叢和草叢裡去了。
「看樣子是野雞」小肥羊說。
「不大可能,應該是黃鼠狼,你沒見過黃鼠狼吧」我問。
「我還真沒見過,我小時候沒在農村生活過」小肥羊說,「幸虧沒壓到它,不然事大了,謝天謝地」
小肥羊發動起車子繼續前行,車子剛過提起速來,忽然我們聽到砰的一下,然後汽車就直直地向路邊的一個山體撞去。我急忙幫著小肥羊拉回了方向,又狠狠拉下了手剎。小肥羊這才如夢方醒,使勁一腳剎車,車子在對向車道的路邊停下了。
「我x,這車怎麼了」小肥羊又飆出一句國罵。
「快下車看看,不會又壓到什麼東西了吧」我說道,我們隨即便下了車。
下車後我們四處看了看,並沒有撞到石頭或者壓到什么小動物,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汽車的左前輪爆胎了。
「小肥羊,爆胎了,拿備胎換上吧」我說。
小肥羊從車上取下了工具,我支起千斤頂,拿著扳手準備卸螺絲,可是我費了很大的力氣,車輪上的螺絲竟然紋絲不動。我把扳手交給小肥羊:「你比我壯,力氣大,你試試。」
小肥羊接過來,可是不管是用手扳還是用腳踹,螺絲依舊紋絲不動。我倆累得大喘氣,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便說:「是不是剛剛那幾隻黃鼠狼搗的鬼啊?」
「不會吧,我沒有壓到它啊」小肥羊說。
「你沒壓到它,但是你罵它了,這些動物都很小心眼的」我說。
「噢,說得也是」小肥羊點點頭,「那該怎麼辦?」
「按理說,咱應該給它燒點紙或者燒點香」我說。
小肥羊想了一會,說,「我有辦法了。」
小肥羊跑到車上,拿出了他的煙,抽出七八隻,然後用打火機都一一點著了,虔誠地舉起來,對著後方像模像樣地拜了拜說道:「黃大仙,對不起,給你老人家幾隻煙抽,剛才得罪了」
說來也巧合,小肥羊把煙扔進路邊的草叢裡之後,我們再卸螺絲時,竟然輕而易舉地把螺絲卸下來了,之後順利換上備胎,繼續往目的地出發!
這一切僅僅是巧合,抑或是有種神秘的力量在干預?
到了目的地,我們見到了王女士。王女士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50多歲,個子不高,有些胖,它皮膚紅黑紅黑的,纏著一塊黃色的頭巾,見到我們來了,咧著嘴笑起來,露出滿嘴的大黃牙。
她站在村口迎接著我們。跟她打過招呼後,我讓她上了車,然後一道往她家趕。
「現在這幾年黃鼠狼少多了啊」我說。
「是啊,早前多,柴火垛、牆縫裡、老屋裡,很多」王女士說。
「你家還有柴火垛還是什麼的?」我問。
「不是,俺家沒有柴火垛了,我說的這窩黃鼠狼不是住垛里」王女士說,「要不然我能叫你們來幫忙」
「不住垛里那住哪裡?」我和小肥羊不約而同地問。
「它就住俺屋裡,睏覺的屋裡」王女士的這個回答,驚得小肥羊差點又是一腳急剎車。
王女士家,是一座三間的小平房,看上去,這房子得有些年歲了。
「這房子挺老的啊」我說。
「這是俺家的老屋,俺兩口子以前都在外地,在萊陽,今年才回的老家,這不就把這老屋收拾收拾,進來住了」王女士解釋說。
「那窩黃鼠狼在哪裡啊?」我問。
「在這裡」王女士領著我們進了裡屋,她指了指菜櫥的後面。
屋裡的光線有些昏暗。菜櫥上油膩膩的,沾滿了厚厚一層油灰,我往菜櫥後面探頭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個大黃鼠狼趴在裡面,它的肚子上還趴著四個剛生下不久的幼崽。
我擔心驚動了它們,便探回頭來問:「這是怎麼回事啊?」
王女士告訴我們說,一個星期前,她和丈夫在炕上睡覺的時候,聽到炕前有吱吱的叫聲,起初他們以為老房子裡有老鼠,是老鼠的叫聲。但是後來再聽,感覺這聲音不像老鼠。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她的丈夫打開了燈,關好了門窗,在屋裡搜尋,結果,在牆角的兩個舊沙發後面發現這隻母黃鼠狼和四個幼崽。
這個大黃鼠狼也不害怕,只是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他們。王女士很害怕,但是不知道怎麼辦。她的丈夫也知道黃鼠狼是不能輕易招惹的,所以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無奈之下,王女士只好說道:「你別住在這裡,搬到外面吧」
結果,第二天晚上,他們就再沒聽到吱吱聲,滿腹狐疑地王女士丈夫躡手躡腳到沙發後面一看,那一窩黃鼠狼果然不在了。
本以為萬事大吉了,可是前幾天王女士準備燒火做飯時,竟然在灶台旁邊又看見這窩黃鼠狼了。
在此需要解釋一下,以前農村做飯都需要那種手拉的風箱。這種風箱體積比較大,所以許多人家在砌灶台的時候,會順便在灶台邊砌出放置風箱的空間。後來風箱漸漸被鼓風機取代了,碩大的這個空間只放一個小小的鼓風機,另外會堆積一些木柴之類的雜物。
只見這窩黃鼠狼躲在這裡面,可是住在這裡面可不行啊,裡面有些電線和插座,萬一觸電了可不好,再說,鼓風機一運轉,也影響黃鼠狼的安全。更重要的是,王女士天天都要燒火做飯,這窩黃鼠狼住在灶台邊,她心裡也接受不了。
於是,王女士又說話了:「哎喲,你搬到這裡也不行啊,在這裡礙事,我沒法做飯了」
這窩黃鼠狼似乎聽懂了人話,母黃鼠狼對著王女士點了點頭,竟然當著王女士的面,叼著小黃鼠狼,又轉移到了菜櫥的後面。
面對這麼聽話的黃鼠狼,王女士兩口子都有點害怕了,於是,她找到我們電視台,想請我們幫忙想個辦法。
「這個東西肯定不能打,不用說是黃鼠狼,即使是其他的小動物,也不能打,最好給它們一個妥善安置」我說。
「是啊,可是你現在看看外面,都是水泥路,柴火垛,旮旮旯旯的地方也少了,出去它們也確實沒地方住啊」王女士說。
是啊,隨著社會的發展,原來的自然環境都被水泥森林所取代了,人們的生活條件改善了,可是代價卻是犧牲了這些小動物們的家園。社會真的是在進步嗎?與其說是進步,不如說是改變,或者是破壞吧!
「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聯繫聯繫林業局,看看那邊能不能想法安置一下」我說。
「行,只要你們想個辦法就行,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忙」王女士十分期待地說。
於是,我也模仿著王女士的口吻,蹲下身子來,對著菜櫥後面說:「你們住在這裡不行呀,互相不方便,要不我們重新給你們找個地方吧,到時候肯定比這裡好。」
我說完後,感覺有些尷尬,因為它是否真的會聽懂呢?另外,我怎麼知道它究竟是否聽懂了呢?
我靈機一動,對王女士說:「家裡有沒有不用的紙箱,給我找個」
王女士找了一通,拿出一個裝方便麵的箱子遞給我說:「這個行吧?」
「行」我接過來後,放到菜櫥旁邊,繼續說道:「你們要是願意跟我們走,就到這個箱子裡來吧」
「咱別在這裡看著它,咱上外面去說吧」小肥羊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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