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陣!」
石猷一聲大喝,身後的掌令官舞動大旗,頓時隆隆戰鼓聲響起,五萬西軍精銳在鼓聲中瞬間散開,錯而不亂,接著用不到十息的時間擺出了相應的陣勢。
西軍剛剛結陣不久,遠處的流民就烏壓壓的沖了過來,這些流民雖然沒有什麼陣勢,但是三十多萬人一起壓上,如同山上落下來的滾石一般,勢不可擋!
石猷看著衝上來的流民,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在他眼裡,流民就是流民,不論人數有多少,都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西軍為什麼被稱為天下精銳?因為西軍每一個士卒都在北地駐守過!在北地,每日都會有大大小小的民亂,就算數萬暴民攻城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能在北地駐守並活下來的士卒,對付流民這種烏合之眾可謂得心應手,所以,石猷根本沒把這些流民放在心上。
轟隆隆——!
兩軍相撞,流民的勢頭猛地一頓,好似拍擊在礁石上的浪頭,瞬間潰散開來,而西軍士卒則步步為營一點一點的蠶食著潰散開的流民。
「天師,為何不動用冥卒?」兩軍交戰之地的後方,一個流民的將領看到己方大軍陷入劣勢,有些疑惑的對馬順問道。
「冥卒?」馬順淡淡的看了這個將領一眼,雙眸之中閃過一絲黑氣,隨後說道,「已經不必了……」
那將領聞言不解的抬起頭,看到馬順眼中的黑氣後,忽然渾身僵直,雙目呆滯,然後緩緩點拔出腰間的長劍,一步步走向了戰場……
大戰已經開始了半個時辰,可是越打石猷就越皺眉,眼前的流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並不是這些流民戰鬥力有多強,而是他們的毅力太過堅韌了!
一般的流民,可能一開始的時候還氣勢洶洶,但是一旦勢頭受挫,必然會士氣大降,此時若是傷亡超過一成,那麼流民必將潰散!
但是此時大戰已經持續了很久,眼看流民的傷亡已經超過了三成,卻依然沒有潰散的跡象,非但如此,這些流民越打越凶,自己的五萬精銳已經開始吃不消了!
石猷感覺到的異常,正在作戰的西軍將士也感覺到了,眼前的這些流民好像瘋了一般,動起手來以命搏命,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雖然西軍的將士各個都是身經百戰,但是架不住流民人太多,石猷麾下雖然號稱三十萬大軍,實際人數才不到一半,而且其中有十萬都是徵調的民夫。
這些民夫打掃一下戰場做做後勤還可以,但是真要上了戰場,還不如這些拼命的流民呢!
流民瘋了嗎?這些流民確實瘋了,如果有人仔細去看的話,就能發現這些流民的雙眸充斥著一股黑光,一個個面露猙獰之色,似乎變成了只知道攻擊的行屍走肉。
麗京城頭,朝堂諸公一臉緊張的看著下方的大戰,在他們眼中,兩方勢力自然是打得越狠越好,最好雙方都打得傷筋動骨,這樣一來城裡的五萬羽林禁衛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了。
「相爺,不是傳言流民之中有妖魔相助嗎?您說為何如今卻不見妖魔蹤影?」城頭上,高延站在黃平身後,一臉諂媚的問道。
「哼!這世上哪裡來的妖魔?」黃平氣定神閒的看著城下的爭鬥,頭也不回的說道,「看這些流民戰力不俗,想必是那些被流民擊敗的將士為了保住顏面,所以故意製造的謠傳而已!」
「相爺果然明察秋毫!」高延聞言立即附和道,「這些流民死傷怎麼也得七八萬了,可是依然如此悍勇,看來確實能與朝廷大軍有一戰之力!」
「再悍勇也不過是烏合之眾!」黃平有些不屑的說道,「大戰至今,流民死傷已過三成,可是西軍卻死傷卻不過千餘,西軍善戰,果然名不虛傳!」
「嘿嘿,再善戰也沒用!如今西軍被流民消磨了銳氣,大戰過後,恐怕是短時間不會攻城了!」高延笑著說道。
黃平聞言笑了笑,也不答話,而是專心的看著城下的局勢,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讓石猷攻破麗京城的!
麗京城西殺聲震天,東郊卻顯得異常的寂靜。
符蟬一身黑袍,盤坐在靈台之上,遠處的喊殺聲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他的手中握著一方石印,石印巴掌大小,看似以普通的石料粗製而成,但卻透著一股古樸大氣。
忽的,符蟬抬頭看望天,只見蒼穹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輪圓月,此時恰巧是正午,普天之下,日月同輝!
符蟬微微一笑,頓時拋出手中的石印,石印飛到高空,如同歸巢的鳥兒一樣一頭扎進了柢江之中。
就在石印落入柢江之後,江面上突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一張巨口在吞噬著江水,柢江的下游甚至出現了江水逆流之像!
「殺——!」
麗京城下的喊殺聲更大了,交戰雙方都沒有注意天地間的變故,戰場上的流民和西軍將士似乎殺紅了眼,廝殺變得更加慘烈了起來。
馬順看著戰場上的死傷越來越多,收起了手中的法印,紫黑色的眼眸看著一道道魂魄從戰場上飄出,然後被捲入柢江的漩渦之內,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喊殺聲響徹整個京師,而此時的麗宮之內,卻是一片亂象。
東宮,一輛馬緩緩駛出東宮宮門,駕車的馬夫不是別人,乃是駐守東宮的將領東方煒,這位東方將軍剛剛要驅車趕路,可是目光向前一掃,手中的馬鞭頓時僵在空中!
東宮門前的甬道上,趙太后臉色鐵青的站在那裡,似乎早就知道了眼前的情況一般!
「末將拜見太后!」東方煒見到趙太后,立即從馬車上翻身而下,上前行禮。
「東方將軍……」趙太后似乎在強忍著怒氣,冷冷的說道,「能否讓哀家和睿兒單獨說幾句話……」
「諾!」東方煒聞言,立即起身,遠遠地走到了甬道的盡頭。
待到東方煒走遠之後,趙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步步走向馬車,眼中帶著幾分決絕。
「唉——!母后!您這又是何必呢?」馬車中傳來太子楊睿的嘆息。
「哀家知道留不住你,但是,今日你必須給哀家一個交代!先帝……」
趙太后剛想問出那個困擾自己至今的問題,突然,遠處一聲大笑傳來,她的臉色一變,立即朝著東南方向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