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一陣苦笑,瞅著這跪了一地的人,還有那滿臉駭然的村長......忽覺得一個身影在跪倒的人群中凸立著,顯得十分怪異。
瞅著梁漪,我向著他的方向伸出了手,用力地向下抖了兩下手腕。
跪下!站那麼高幹嘛?到這一會都裝了大半天了,你好歹也裝到底。我這「仙家」都裝的如此辛苦,你一個貨真價實的兵老爺就不能委屈委屈?
眼睛瞅著梁漪,就見他一裹蓑衣,人緩緩坐在地上,這倒跟村民的高度一樣了,沒了那鶴立雞群的感覺。
心裡樂呵,也感覺到一絲涼意,這可是黑漆漆的夜晚,夜風本就涼和著這大雨,吹的身子有些犯冷。
「仙師,仙師!」一眾村民大聲呼喊。
也是,他們何時見過呼風喚雨的人,今夜這戲碼,若不把我當仙人,那倒是怪事了。
眼睛瞅著河邊,那有眼力的村民早就瞧懂我的意思,忙著給那對母子鬆綁,可我並不想這夜就這麼過去。
我討厭這些人,討厭他們為了口中所謂的大義去犧牲別人的命,若這樣便放過他們,那就不是我雪見了。
「你們想要消災避難?不巧的是,我卻有個壞消息。這裡的人借著仙家名號奪人性命惹怒上天,不日便有天災降下。」
「什麼?」
「求大仙救命!」
「大仙開恩!大仙饒命!」
所有人都在叩頭,都在叫嚷,被我所說的話嚇壞了。
「消災可以,可也得我仙家心滿意足!誰惹得這禍患,便背下這要降下的災禍!」
眾人一聽,齊齊看向村長,先時還都沉默,只一兩個呵欠的時間便怒目而視,竟還有人在人群中喊道:「將他祭河!」
我要的可是這結果?
怒目瞪向眾人,我喝道:「哪個混賬說的?給我掌嘴!我仙家可是這般稀罕人命的?」
「啪啪啪」大雨里,那噼啪聲音作響,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心疼。
「夠了!」
所有的聲音都靜了下來,生怕再有一句不敬的話惹惱了我,會有什麼不測發生。
我看著村長,淡然道:「你做的決定,你讓這村子背上了人命債,引得天怒神怨,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好端端一個村長,長得卻是邪魔的心,雖說其他人也是迂腐地任由你魚肉,可說到底,所有的惡都出自你的心,你總要為你所做付出些什麼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沒料到我會這麼說,村長出聲問道,
「簡單,你離開這裡就行了。」我正言道:「是你惹得天怒,你走了,這裡自然沒事。」
我恨他奪人性命,傷害無辜,如今我也要他嘗嘗這種撕心裂肺的疼。他將不再是村長,他將背井離鄉,這把歲數離開已經指手畫腳慣了的地方,看他的心疼是不疼。
轉身,再無視那些跪倒、驚慌、啼哭不止的人,原來他們都會哭。
微微側身看著他們,我緩緩說道:「上蒼有好生之德!你們若是懂這話就該明白,事事懷仁德之心,哪裡還會有什麼災禍。」
這一次邁開步子便走了,眼睛在雨中向著四處探看尋找著溯月、青痕的身影,若是沒有溯月,這夜怎會如此順利,能讓我救下那對母子性命,我不被人扔進水裡便是幸事了。
想起梁漪,我看過去,他早已起身,瞅著那站立的姿勢就知道那是在等我走過去,畢竟那邊是我走回馬車的必經之路......當然還有另一條路,便是我身後那打算奪人性命的黑水河流。
不知我這「仙」家落在他眼中,是否是真「仙」。
溯月始終都未現身,想想這梁漪的身份,還有他帶著的那大隊人馬,這時候莫如跟他盤桓下去的好。
「小仙姑,你是真仙啊!」才走到梁漪面前,他已先開口說道,話說的雖然漂亮,可惜眼神里沒半點敬意。
敷衍地一笑,我說道:「將軍大人過獎了,只是村民愚昧,略施小懲。」
他輕輕一笑,「請」,動作倒是變的規矩,全沒有了先前的蠻橫。
相信我是真「仙」能捉妖了?我心裡暗笑,只是才走了幾步就發現這路並非是回去馬車那邊的路。
「將軍大人,這條路好像並非離開的路,將軍若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我作勢便要離開,梁漪卻是一伸胳膊攔住了我。
「小仙姑,雨雖然說停就停,可是要上路的話還是先換過這身衣服吧。」
瞅了眼順著衣角正滴落水珠的衣服,他這話也說得不錯,那會只顧得裝神弄鬼,自己也是一身狼狽,可是換衣服,我能去哪裡換,換誰的衣服?
「咚咚咚咚」,感覺一面大鼓在腦中敲個不停,敲的心亂,瞅著梁漪那跟我走的眼神,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顯了剛才的身手,他應該不敢再小看我。
跟著梁漪,就來到一處宅子,簡單的籬笆,簡陋的屋舍。屋子的主人正哆哆嗦嗦地杵在院子裡,而屋檐上,籬笆牆內外都站滿了梁漪的手下,雖是蓑衣裹身,卻自帶威嚴。
無視院子裡的人,梁漪帶我進了屋子,接過手下人遞過來的包裹,他瞅著我微微一笑,「這是放在車廂內小仙姑你的衣物,我叫人取來了。」
看著梁漪我接過包裹向著屋內走去,他的人將這屋子看的這麼嚴實,我想跑怎麼可能?況且這身濕衣也的確礙事,冰冰冷冷的,再這麼下去必定會遭了風寒。
我被湖水打過的身子可還沒好呢。
只是,車上哪來的衣物?從汨羅走得急,我多半的時間都在趕車,好不容易能在車廂中睡下,卻又只顧著看溯月的背影,全沒在意車廂內有些什麼,這真是車廂中的衣物?哪來的?
關好房門,轉身一看,一口氣便噎在喉頭。
這梁漪竟已準備的這麼周到。
小小的屋子中間橫著一塊屏風,地上還放著一個小火盆,他倒是心細,打開包裹,待到看到其中的衣物,我已吐出一口長氣。
包裹中的衣物正是伯海邊雲上叫阿吉去買的那套,這身衣物原本在破屋時被我換掉,用白色的男衫替代,只怕最後還是被白狼們帶回了誅殺阿吉的宅子。想想百語撤換搓洗的單子,就不難想到這一定是她為我洗出來悄悄放在車上的,以備我有需要時更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