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魯登夫的談判持續了小半個月,第一批從廣州天字一號碼頭開出幾艘白水量超過五萬噸的貨船。這幾艘是中立國瑞士的商船,本來是幫日本運送一批物資。在日本將物資卸下後,答應了德國的條件,空船趕往廣州,然後在廣州緊急裝了三萬噸的糧食和大量的衣物等等東西。
德國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方想用物資換取德國從戰場上繳獲的用不上的東西。方想代表廣東秘密加入了同盟國陣營,按照方想的要求,德國方面不得將消息散發出去。
商船出發後的第三天,胡瑛和沈學文兩人坐在方想的辦公室。
方想讓勤務兵給兩人上了兩杯茶,自己則是低頭批閱文件。這段時間沈學文一直都在處理和德國方面的談判,以至於他很快就了解了很多自己以前都不知道的東西。
由於知道的越多,沈學文心裡越是忐忑。方想的計劃無異於是在鋼絲上跳舞,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萬劫不死。
時間慢慢的流逝過去,沈學文從來都沒覺得時間會過得這麼慢,以前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管理廣東經濟建設等方面的事務,有時候忙得飯都沒時間吃,恨不得一分鐘掰成兩分鐘用。現在可好,坐在這裡猶如坐在一塊滾燙的鐵板上。
「師長,德國人真的會信守承諾?」沈學文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德國人。」方想停下手中的鋼筆挑起頭來說到。
「那您還同意這份文件?」沈學文一聽,腦袋頓時嗡嗡作響。這下子玩大條了,廣東本來再北洋政府還保持中立國的身份時,還可以在兩大陣營之間左右逢源,雖說挺招人恨的,但自己得到的是實惠。
「你看到我簽字了?」方想笑著問道。
「沒有,可是您的私人信章...」沈學文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臉上的神色也從剛才的「恨鐵不成鋼」變成了欣喜無比「可是這樣做沒問題嗎?」沈學文還是有些擔憂的問道。
「古時候連皇帝都可以不承認自己的信章出現在某些文件上面,更別說我一個小小的師長了。我的私人印章出現在德國的秘密條款上難道很讓人驚訝?」方想淡淡的笑了笑。
「可是...」沈學文還想再說點什麼,畢竟他這個文人腦子裡的東西深受傳統文化的影響,在他的理解範疇裡面,君子誠不我欺,像方想這種占據高位的大人物居然像個市井無賴一般耍賴皮還是很少見了。
「呵呵...還是師長想得周到。老沈,放心吧,到時候我們撐死了不承認德國能把我們怎麼樣?你別聽魯登夫那個老小子吹的天花亂墜,德國能贏下這場戰爭的勝率不超過四成!」胡瑛站起身來拍拍沈學文的胳膊說到。
「好了,這段時間你們也忙壞了。下去好好休息休息,過天我就要北上,廣東的攤子還得你們來抗!」方想安慰的說到。
「師長,我建議您不要去北平了,要談就到廣東談,實在不行就去上海也成。」沈學文有些不安的說到。
「既然答應了的事怎能不去呢?如果我不去北平,國內又不知道會傳出多少流言蜚語。」方想嘆了一口氣說到。
見到沈學文還想說什麼,方想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他知道沈學文這是關心他的安危。畢竟現在廣東處於快速發展的時代,各行各業都是蒸蒸日上,廣東的腳步還需要方想來掌握。
「放心吧,我不是蔡鍔,袁世凱他不能拿我怎麼樣!」方想很自信的說到。
等到胡瑛和沈學文兩人出去後,方想這時候也沒心情再翻看桌子上的文件了。抽出一封放在抽屜里的信,信封正面寫著方師長親啟。
五個毛筆書寫的字跡很正式,但卻隱隱透露出一股強大的氣勢,熟悉這個字的人一定會驚訝不已,因為這封信來自中華民國海軍總司令薩鎮冰之手。
這也是方想敢去北平的底牌之一,如果袁世凱真的在這個時候發了瘋不顧影響想要對付自己。那麼,當初66師發家的地方葫蘆島就是方想撤離的路線之一,那個時候薩鎮冰的軍艦會在渤海灣遊蕩一段時間,以便於安全的接走方想。
劉桂早已派出幾十人的特種部隊戰士潛入了北平,方想對自己的安全不是很擔憂。相反,在方想的心裡還隱隱有些希望袁世凱到時候對自己下手。
25日早上,廣州火車站。
為了安全起見方想的行蹤沒幾個人知道,就連方想出發時帶的衛兵都是臨時調集的。為的就是不想在半路上就被一枚炸彈送上了天,要知道前世張作霖就是被日本人在鐵路上安放炸藥炸死的。
由於是一般的客運火車,所以一路上都是慢慢悠悠的。方想的座位周圍都是喬裝打扮的警衛士兵,和劉桂這個特種兵頭子。
坐火車最大的樂趣就是可以見識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做生意的,有走親訪友的,也有跑江湖混口飯吃的。
方想的座位是一個可以坐下三個人的長板凳,方想和劉桂占了兩個位置,最裡面的是以為婦人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小女孩顯然是第一次乘坐火車,從上車的那一刻起就不停的東瞅瞅西看看,這種年紀的孩子對新鮮事物都很好奇,不停的詢問著自己的母親這個大鐵盒子為什麼能跑起來?是不是前面會用家裡的那種耕牛拉動?前面冒煙的是什麼?那些叔叔是在做飯嗎?茵茵餓了...
婦人屬於那種很謹慎的性格,路上都抱著自己的孩子,就連上廁所也跟著。顯然婦人不相信火車上那些滿嘴跑火車,牛皮吹上天的人。
方想從衣兜里拿出一塊「可可糖」,剝掉外面的包裝紙放在嘴裡。可可糖微微帶著一點點苦澀的味道,入口即化。
可可糖是臨海元在廣東的糖果公司生產的,可可糖在國外又叫做巧克力。當時在廣東第一次銷售的時候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巧克力,第一個試吃的人將剛剛放進嘴裡的巧克力連忙吐了出來,張著嘴要了一杯涼開水不停的漱口。
周圍的人一見第一個吃的人一臉的難看,隨即這個人便說這哪裡是糖,分明是藥嘛!糖是甜的,這個巧克力是苦的。
一聽這種東西和藥是一個味道的,所有人頓時一鬨而散。以至於第一批巧克力銷售失敗,臨元海知道後立馬將當時的生產經理開除了,剛剛從可可樹果實中提取出來生產的巧克力肯定是苦的。這個笨蛋難道不知道在裡面加糖霜嗎?
所以後來,為了適應市場需要。臨海元將巧克力改名可可糖,其中也加入了糖霜,再次進入市場後便供不應求。
小女孩的媽媽一邊追著女孩跑一邊擦拭這她手上剛洗過手的水,小女孩站到方想跟前,一雙純淨的眼睛看著方想桌子上放著的可可糖。
舔了舔小小的嘴角,轉過頭來看了母親一眼。趁著母親在低頭收拾手帕的時候飛快的從桌子上抓過來一塊可可糖對方想說到「叔叔,這是什麼?茵茵能吃嗎?」
方想微微的笑了笑,輕輕的摸摸她的小腦袋「你叫茵茵呀?當然可以吃了,這些都給你!」方想一邊說著一邊將桌子上剩下的幾塊可可糖都塞到她的手上說到。
小女孩天真可愛的露出兩個酒窩,因為正在換牙,所以少了一顆門牙。但模樣卻更加顯得童真。
女孩的母親這時候走了過來,拉著小女孩的手往後稍稍的退了一步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想。這個年輕秀氣的年輕人是和自己一道上的車,婦人對方想倒是沒什麼意見,可是對中間的劉桂卻警惕不已。
劉桂臉上那道顯眼的疤痕確實挺駭人的,加上一雙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總是看的人背脊發毛。小女孩一路上除了跟母親問東問西以外都是在好奇的打量著劉桂臉上的疤痕,她很想問問這個叔叔到底疼不疼。
劉桂轉過頭來咧著嘴露出滿嘴潔白整齊的牙齒對婦人笑了笑,他這不笑還好,他一笑臉上的疤痕隨著肌肉的動作仿佛像是怪獸張開了血碰大口,小茵茵嚇得直接撲在母親的懷裡不敢再看一眼。
方想滿臉抱歉的朝著婦人笑了笑「這是我弟弟,從小貪玩,小時候在山上玩被鐮刀劃傷了!他們不壞!」
婦人輕輕的拍了拍懷中的女兒試圖安慰她一下,聽了方想的解釋後婦人也不說話就抱著女兒坐到裡面去了。畢竟這才第一天,從廣東到北平得要四五天的時間。婦人也不管方想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也決定這一路上要對這兩個男人更加警惕些。
劉桂對方想聳聳肩表示自己很無辜,方想搖搖頭,對這個一路跟著自己的兄弟他很理解。劉桂只從接受偵察連以後整個人都變得銳利了起來,再也不是那個只知道躲在自己身後的大男孩了。戰爭是最能教會人的東西,更何況劉桂所在的部隊從來都是離戰爭最近的地方。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