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博物志先生 chapter2

    去張家路上，程曦給張爸打了個電話，委婉地將齊媽嘴裡的『郁芳要跳樓』，換成了『郁芳姐情緒有些激動』。

    張爸有心臟病，程曦說話前總得先掂量掂量。

    張爸那頭聽了，只長嘆了一句，「冤孽啊！」

    完了還不忘顧念程曦情緒，「曦曦啊，真是麻煩你了，最近工作辛苦嗎？」

    張爸這個繼父，真是沒得話說。

    程曦五歲喪父，七歲那年跟著母親一起到了張家。張爸一直待她視為己出，呵護備至，郁芳有的東西，她從來沒少過，有時候，甚至會得到更多。二十幾年過去了，張爸從來沒勉強她喊過一聲爸爸，也一次沒有提過讓程曦隨他姓。

    可視為己出，畢竟不是己出。

    比方說，他會不掩情緒罵自己女兒冤孽，卻禮貌客氣地跟自己道謝。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而且人倫常理，程曦理解，不會放在心上。

    不管怎麼樣，張爸永遠都是她的張爸。

    就跟那個永遠只會窩裡橫的郁芳，永遠都是她姐姐一樣。

    敲門之前，程曦給基友秦思銘去了電話，匯報了車禍以及大嬸的相關信息，思銘哥第一句話是問她有沒有受傷，第二句話是，我馬上過來。

    瞧，中華好基友！

    掛了電話，程曦將現場拍下的照片給思銘哥發了過去，單手開門。

    門才開了一條縫，一聲悽厲的女音穿了過來，「阿姨啊，你讓我去死吧，我沒臉活下去了。」

    程曦也顧不上照片了，猛地衝進了房間。

    一句，「張郁芳，你能不能別這麼衝動！」還沒說完，就看到郁芳雙手捧著牛奶。

    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補充水份。

    程曦想，沒準郁芳流下的眼淚全流到了她腦子裡，否則，她怎麼會認為，張大小姐是真的要跳樓呢…

    「你回來幹什麼？」郁芳一見程曦，倒是瞬間止住了淚，換上一臉警惕，「你是不是來笑話我的。」

    程曦身心俱疲…

    癱倒在沙發上，闔上了眼，「你鬧出的笑話還多嗎？我哪次笑話過你？」

    然後…

    張大小姐放聲大哭。

    齊媽埋怨了一聲，「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程曦，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我早就知道你是這種人。」

    「說，你是不是就等著看我的笑話？」

    「枉費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這麼對我，你還有沒有同情心。」

    程曦抬了抬腦袋，說了一聲，「我昨晚通夜趕稿，很累，別鬧了，行麼。」說完，躺到了沙發上，轉過身。

    客廳果然安靜了。

    可張小姐並沒有跟往常一樣，抄起枕頭朝她扔過來…

    良久，郁芳說，「程曦，你姐夫又出軌了。」

    假寐的程曦瞬間擰起眉頭，翻身坐起，「又？」

    「王陽他兩個月前參加完同學聚會後，行蹤一直神神秘秘的，三天兩頭去出差，今天早上他手機忘了帶，我看到他跟他初中同學的曖昧簡訊了…對方好像還懷孕了。曦曦，我該怎麼辦？」郁芳又要哭了…

    此後…

    郁芳跟齊素麗兩個合力，才抱住了要去拿刀砍死渣男的程曦。

    唉，老話說得總是沒錯的，同學會，同學會，拆散一對是一對！

    連著兩次被同學聚會撬了牆角，也是讓人不得不服。這樣的橋段，若不是發生在自個兒姐姐身上，程曦准得寫進劇本里，一定能引起轟動啊！

    齊媽一邊給郁芳拍背，一邊柔聲細語地說著安慰的話。

    程曦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同一個梗，摔了兩次，你也真是…」

    張小姐哭聲震透程曦耳膜。

    晚上等郁芳睡著了，程曦才從張家出來，她的車被思銘哥送去了4s店，張爸沒吩咐司機，親自開車送的。到姑姑家時，張爸也跟著下了車。

    這是有話要說。

    張爸靠在車門上，點燃了一支煙，張爸從來沒在程曦跟前抽過煙，這次也算真是被氣著了。

    郁芳嬌縱，姐夫又是張爸的心腹，程曦一時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麼。

    「郁芳啊，真是被我慣壞了。」張爸半響才開口。

    程曦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這事兒還沒弄明白了，難說誰是誰非，如果姐夫真的出軌了，我倒覺得不管姐姐脾氣有多不好，都是姐夫的錯。」

    話雖然不太好聽，但張宏達聽得出，程曦還是向著郁芳的。

    「小曦啊，你是個好孩子。」張宏達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程曦腦袋，程曦乖巧的笑了笑。

    這一幕，落在了隔壁薄言跟他同事眼裡，就成了另外一番畫面。

    「嘖嘖，這年頭，美女都是老闆的。」趙雲行無不羨慕的看了看程曦的大長腿，由衷感嘆道。

    薄言也看了程曦一眼，卻將趙雲行往房間裡一推，「少管閒事。」

    程曦轉身時，只看到了一個頎長的身影。

    會是他嗎？

    會是那個給玫瑰澆水的男子嗎？

    「姑姑，我回來了？」程曦放了鑰匙，喊了一聲。

    程以瑾拿著畫筆的手一頓，隨口應了一句，「怎麼，你那個姐姐，跳樓跳成功了嗎？」

    程曦口渴得很，倒了一大杯冰水灌下，聽到姑姑的冷嘲熱諷，頗有些無奈。

    姑姑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太好，尤其是在她創作的時候…

    程曦推開了畫室的門，果不其然。

    「對了，姑姑，前兩天我們隔壁搬進來的是什麼人吶？」

    「那兩個年輕小伙子？是社科院兩個研究員，你見過了？」

    程曦搖頭，又問，「社科院？那不就是科學家？」

    程以瑾放下畫筆，平靜地看著她，反問，「那你覺得你算作家嗎？」

    呵…呵呵…呵呵呵…

    晚上，程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最後，還是忍不住起了床，在自己那個擁有150萬粉絲的微博上，留下了這樣一段感言：

    越是長得無害的男人，女人們越要提防，因為渣男不會在腦門上刻著『我是人渣』四個字。

    至於配圖，程曦隨意在網上po了一張水母的圖片。

    微博才發出幾分鐘，留言就已經上了百。

    「女神，又在創作劇本？」

    「女神，這麼晚早點睡？」

    「放心，女神由我們守護，絕對遇不著渣男的！」

    程曦看著這些留言，心滿意足地進入了夢想。

    第二天清早，免擾時間一過，程曦微博提示的聲音，便如同轟炸機一般，一陣一陣轟鳴而過…程曦煩躁地將手機調成了靜音，無意瞟見的屏幕上那些微博標記，霎時間，一陣激靈。

    你一定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整齊的，一列微博評論。

    這一條條評論，通通只有兩個字。

    「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