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蘿拉的表現出乎煤球的預料,儘管路禹為她提供了最優解題思路,但如何把握時機卻只能由她本人進行,尤其是利用儀式根源之力阻擋進攻的技巧。
「好運會卷顧勇敢者。」路路感慨。
直至此刻才回過神的赫蘿拉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倒地的吞星者,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路禹主動上前扶起了她:「你做得很好,在我教授的人里,你對召喚的上手速度僅次於一位叫做薄暮的血族,她也是我的第一位弟子。」
說到這,路禹忍不住繼續誇讚道:「也許我該和她們說說你的故事了,方才開始召喚不久便上手高難度模板,並且能與英靈意志合一,她們會有危機感的吧。」
赫蘿拉頭腦一片空白,強烈的喜悅與成就感讓她失語,那一瞬間掌握力量的美妙感受此生未有。
「這就是……召喚師嗎?」
紅衣老者打斷了師徒的友好交流:「赫蘿拉女士的召喚似乎使用了這把匕首作為媒介?」
「按照規矩,任何源自本試煉之外的道具都不准許使用,一經使用將被確認為違規。」有密會紅衣予以補充。
「我用一百璞玉向啟示者人偶購買了許可,現在這柄匕首可以在本次試煉中使用了。」路禹冷靜回應,「你們可以向密會詢問。」
密會紅衣火速確認,在得到密會裁判們的肯定答覆後,他若有所思地凝視路禹許久。
「賽爾卡洛周邊國家有名有姓的召喚師里,沒有人擁有你這般奇特的技藝,你來自更遠的地方。」
「世界很大,你們的人偶術令我讚嘆。」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是人偶師們都對這次對話感到滿意。
「賽爾卡洛向任何有意了解人偶之道的人敞開大門,歡迎你,異邦人,你的召喚之術同樣讓我們嘆為觀止。」
禮貌地商業互吹後,紅衣老者向密會提交了格格蘭場的試煉成績,沒過多久,經由宅邸內自帶的人偶僕從,每個地區都知曉了這次【吞星者】試煉的結果。
「吞星者試煉結果公布,通過地區——格格蘭。」
「密會紅衣將會為所有戰敗地區抹去玉璞。」
一時間,所有流光試煉的參與者譁然了。
「怎麼可能有人贏得下禁魔人偶,到底怎麼做到的?」
「這種級別的禁魔人偶密會留存也不多吧,迄今為止派往戰爭前線的數量雖然稀少,戰績卻格外耀眼,我聽說七階魔法師都會吃癟啊。」
「格格蘭……這個地區名字我貌似有印象,不會是那個只有五個人晉級的地方吧?」
「我們都贏不了,他們憑什麼,密會是不是根據地區人數調整了禁魔人偶的強度?」
唯一在吞星者試煉中成績不退反進的格格蘭突然出名了,若非玉璞抹除需要配合,各個地區的試煉者已經啟程一探究竟了。
這些議論聲被紅衣老者從各個地區的人偶中篩選而出,廣播給格格蘭的眾人。
他意味深長地笑著:「恭喜你們以獨特的方式在流光試煉歷史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名字,但接下來,你們要面對的是不懷好意的每個地區。」
這群密會紅衣沒有離開,而是理所當然地占據了格格蘭宅邸的一個角落,笑意盈盈地落座。
這番變故讓路禹不得不放棄出門繼續探索的念頭,考慮到第三天出門探索的風險極高,以當前各個地區的組織度,未必能勸說試煉者們出門冒險,因此第二天就是決勝關鍵了。
所有高風險決策都將在今天一天集中爆發,整體力量最為薄弱的格格蘭就像是被廣播了坐標的星系,要面對的是隨時來犯的各路豪傑。
「鱸魚先生,我們就在這裡,只要你們喊投降足夠迅速,定然能安然無恙。」紅衣老者似乎很欣賞路禹,特意說道。
「這句話我希望你能和所有來犯的人都說一遍,而且要快。」路禹傲然道,「否則,他可能會沒機會說。」
人偶之都的宮殿群深處,路禹所在的格格蘭宅邸投影照亮了昏暗大殿的一隅,光勉強勾勒出了近處那些泛著金屬光澤的人形輪廓。
時值後半夜,正是人最困之時,投影中,來自不同地區的試煉者默契地向格格蘭發動了進攻。
這是壓倒性的人數劣勢,無法提供有效戰力的蓋爾與重霧幾乎在攻擊開始的第一時間就舉手投降,接受了密會紅衣的庇護。
幸運小子帕帕反覆周旋,艱難淘汰一人後聽從路禹的命令,果斷退場。
剛剛怒刷禁魔人偶士氣高漲的赫蘿拉操控著刺客只完成了兩次精彩的斬殺,便被滿天而下的魔法雨點險些洗成廢人,若非須臾閒庭信步地從戰場中央穿過,以魔力之軀撕扯開一道縫隙,赫蘿拉這位剛上學的召喚學徒怕是要人生畢業了。
心照不宣選擇先滅弱小地區的試煉者們將格格蘭場的人一個個淘汰,現在,只剩下路禹了。
他面對的一百餘名試煉者。
「到此為止,了。」
「插翅難飛。」
「他很,出色,但還不,夠。」
「沒有人……能解決,這個困境。」
「數量的,差距,已經磨平了,實力……的鴻溝。」
「讓人嘆息。」
「他依舊值得引薦,但,規則,就是規則,人偶之都,與他無緣。」
「投降,不丟人。突圍失敗,丟人。」
「但他,會突圍。」
投影中,路禹動了,如他們所想,正面對抗勝算幾乎為零的情況下,路禹試圖突圍。
雨點般的魔法落在路禹的身軀之上,將他寬大的袍子打得四分五裂,現場的密會紅衣們已經站了起來,生怕魔力造成的巨大聲響掩蓋了路禹的投降聲。
路禹一言不發,他沉默地迎著「雨點」疾馳,向著攻勢最為薄弱的區域筆直衝去。
每個人都被這一幕所震撼,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麼人能從如此密集的魔力網中逃出生天,那些擊打在他身軀之上的狂躁魔法與魔力沒有讓他疼痛難耐,魔力調動不暢嗎?
在看到數枚冰錐徑直擊打在路禹胸腔之上卻最終碎成粉末後,密會紅衣有的抱住了頭,有的張大了嘴。
這是血肉之軀能做到的事情嗎?
以一種蠻不講理的姿態,路禹在硬吃了不知道多少記魔法攻擊後輕輕鬆鬆地破開了試煉者們圍剿的大網,敏捷地沒入了黑暗之中,再沒了影子。
格格蘭淘汰者們爆發出了劇烈的掌聲,戲謔地嘲諷之聲迴蕩在每個參與了圍剿的試煉者頭頂上,令他們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宮殿之中,畫面定格。
說話一直磕磕絆絆的人群中有一人的聲音高了八度,機械而僵硬的聲音中有了劇烈的情緒起伏。
「他也是強大的改造者?」
「他似乎……沒有腿。」有人則是沉聲提醒道。
……
……
「坐標」被公布後路禹就猜到了悶聲發財無法繼續下去,慘烈的第二天到來後領先團隊都在主動出擊,由弱至強開始淘汰,這個分食過程手慢無,手快有,唯有這樣才能抵禦一次次特殊事件帶來的玉璞波動。
格格蘭只剩路禹一人,在外人看來,已經是廢了。
但在路禹看來,他本就不是那麼需要隊友,負重訓練的沙袋被他們卸下,接下來,就該他繼續兌現諾言了。
「這是我的遊戲時間了。」
須臾扛著一個布袋現身,在最混亂的時候,她十分雞賊地把藏好的玉璞偷偷帶到了包圍圈外,又順手接管了投降幾人為數不多的玉璞,順道還在外圍弄暈了好幾個倒霉蛋,把他們洗劫一空。
這麼一算,這次計劃的襲擊,其他地區的試煉者竟然是什麼都沒賺到,沒準還會因為「我沒賺到,那必然是你偷偷賺了」而打起來?
「只有你了,我只能提供為玉璞「保鮮」的服務,未必能騰出手幫忙,這種效率真的沒問題嗎?」須臾問。
「如果要在偌大的場地內找到其他可能只攜帶了少數玉璞的試煉者進行打劫,那必然沒有勝算,我們完全可以換個思路。」
「怎麼換?」
召喚出擬態召喚物,屏蔽了魔力波動,路禹悄無聲息地跟蹤在一群試煉者的身後,在接連完成了幾次人偶委託後,終於獲得了三枚玉璞的一行人突然提速,向著一個方向疾馳。
尾隨不久,路路的感知中出現了數量繁多的魔力氣息。
這是一處足足有數十人的宅邸,有人正在休息,有人正在料理,有人在協助療傷,還有些人被布置在外圍,小心地警戒著。
如此規模,加上能有較為合理的分工調度,路禹頓時眼睛一亮,這絕對是找到了一個排名前列的地區營地。
憑藉著路路高人一等的魔力操控能力,在場竟無一人覺察到自己被窺伺,收納玉璞的寶箱位置就這麼輕鬆地被路路捕獲。
「路路、塞拉,又該合而為一了。」
三人聚精會神,心智合一,然後……
「等等,你是什麼人,回答賽法羅的口令驗明……」
眼看著路禹不管不顧沖卡,警戒的魔法師們連忙讓魔法信使自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敵襲,敵襲!」
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麼的眾人仍然迷湖誰是敵人,路禹已然殺入宅邸腹地,破破爛爛地衣衫下,觸手順著孔洞倏然出擊,將阻擋在自己身前的人以蠻力捆成粽子,將他們變為攻城錘,凶勐地揮動,拍飛一個又一個問詢趕來的試煉者。
將位置默記於胸的煤球不費吹灰之力來到了賽法羅地區存放玉璞的隔間,他們顯然對玉璞採取了收集再分配的管理方式,這裡甚至有著賬本記錄每個人的玉璞收穫與支出,方便管理,相當成熟、體系。
「你們做得好啊,做得好啊。」
路禹大加讚賞,路路也大加讚賞,說著說著,他們都忍不住為這個運用豐富管理經驗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將風險降到最低的賽法羅地區鼓起了掌。
互相拍擊的觸手突然冒了煙,煤球的熱情傳遞到了隔間的各個角落,這裡……燃起來了!
「偉大的深紅魔女來給你們送溫暖咯。」路路快活地嚷嚷,手中的火球在房間內穿梭飛行。
高溫在小小的隔間內激烈碰撞,火元素聽從路路號令凝聚於一點,然後……
劇烈的爆炸掀翻了賽法羅宅邸,將大塊沉重的建築廢墟拋射到極遠的位置,不少人還未知曉營地內發生了什麼變故,下一秒便看到了升騰起的黑煙與火苗,以及已然灰飛煙滅的小隔間。
「抓住他…不,殺了他!」
「他把所有玉璞全毀了!」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惡賊,你這個被神明詛咒的畜生,太惡毒了!」
咬牙切齒的怒吼聲迴蕩在賽法羅宅邸廢墟上空,愣神的賽法羅試煉者們呆滯了一會,先是手腳冰涼,隨後怒火中燒,一個個化身野獸,嗷嗷叫地沖向跑路的煤球。
然而煤球早就呼喚出了小蝠鱝待命,完成了破壞工作,在風的加持下,硬是甩開了一眾追兵,一熘煙進入了密林之中。
煤球能清楚聽見那一聲聲憤怒的咆孝在身後迴蕩。
煤球三人組哈哈大笑,塞拉大呼過癮。
「你早就想這麼幹了,對不對?」
路禹笑得難以自己:「當然,不過第一天每個地區都還在摸索,玉璞未必都集中在一起,但是經過一天的觀察,各個地區都把玉璞集中再分配,那就能好好玩玩了。」
各個地區對抗風險的方式是收繳多餘貨幣,集中存儲於固定地點,再派人專門造冊登記,到了結束時間再行分配之事,這套模板針對【掠奪者】這個試煉主題是絕佳的。
但既然本試煉是看地區玉璞總數來計算能否晉級,那除了掠奪,還有另一條路線可以選擇。
把你有的玉璞全部毀掉,那我不就是第一了?
路禹現在不打算和人斗,他只想把每個地區的銀行都炸了。
讓所有人的存款,化為烏有。
讓抗風險,本身就成為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