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雙目有神,就這麼盯著諸洪共,沒有移開。
盯得諸洪共心中發毛。
「徒兒對天發誓,如果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諸洪共當即發誓賭咒說道。
這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聽起七生的事了。
老八和老四的判斷,截然相反。
看諸洪共也不像是敢撒謊的樣子。
假設屬實,則意味著老七,復活了——之前的一系列疑問依舊存在,比如沒有效果的復生之法,天眼神通無法觀測等,都沒有合理的解釋。
「他現在何處?」陸州問道。
「他現在是屠維殿殿首,統籌十殿殿首之爭。也是他讓我們不要透露您的存在,按照計劃奪取殿首之爭。」諸洪共說道。
「計劃?」
「就是殿首之爭的計劃。他說,只有成了殿首,才有可能成為殿主,只有成了殿主,才能拿到鎮天杵,進入天啟空間,領悟大道規則,成為至尊。」諸洪共說道。
鎮天杵?
陸州想起在大淵獻之時,從羽皇那裡得到的鎮天杵,至今為止還不知道此物的作用是什麼。
陸州不急不緩地問道:
「你們找鎮天杵作甚?」
諸洪共表情有些痛苦,抓耳撓腮地道:「這得問七師兄了,說是有大用,十大天啟對應十大鎮天杵,具體有什麼用,徒兒真不清楚。七師兄您又不是不知道,經常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見解,說什麼天塌地陷,人類危在旦夕,亂七八糟!」
「……」
要求諸洪共搞懂這些,只怕是想多了。
「對了!!」
諸洪共一驚一乍,猛地拍了下大腿,「七師兄,已經得到五個鎮天杵了,按照這個速度,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五個?」陸州心中暗自驚訝。
從羽皇的態度上可以看出,這鎮天杵應該不是凡物,這個名喚七生之人,竟有如此之能,奪取五大鎮天杵?難道此人真的是老七復生?
「閼逢,旃蒙,強圉三殿的鎮天杵是主動送來的。屠維他自己就能拿到,屠維大帝歸天之後,群龍無首,七師兄就是最大主人,還有一個是……」
諸洪共再次看了一眼外面,說道,「師父,我懷疑七師兄跟那個叫藍羲和,有問題!」
「掌嘴!」
啪!
諸洪共非常嫻熟地自掌嘴巴,說道:「徒兒就是瞎猜,並無真憑實據。得到這五個鎮天杵,七師兄讓我來玄黓,先試探帝君的態度呢。這不是為難我嗎?」
陸州負手看著諸洪共,說道:「你可有想過,若此人不是你七師兄,你們豈不是中了他的圈套,全部被其利用?」
諸洪共一怔。
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的判斷方式和四位長老一樣,從各種跡象來看,這人應該就是七師兄。同門之中,他算是跟司無涯相處時間比較久的人之一,自認還算了解司無涯。只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假象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七生有意無意透露著他就是司無涯的秘密,卻從未真正坦白過,沒人知道原因。
現在回想起來,師父的話,不無道理。
「好傢夥!原來是個騙子!!」諸洪共突然破口大罵,「枉我一世英名,竟差點被小人給騙了。」
陸州說道:「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為師的意思是,凡事都要留有後路。」
「師父教訓的是。」諸洪共又道,「此人若真是假冒的,師父可要嚴懲此人,為徒兒們出氣啊!這幾十年,他沒少使喚我們!!」
「他既然得了五個鎮天杵,自然會想辦法奪取剩餘的。」
大淵獻的鎮天杵,在陸州手中。
早晚都會撞在一起。
「這個人十分狡猾啊,早晚會集齊十大鎮天杵。」
諸洪共指著聖殿的方向,告狀道,「您不知道他有多狡猾可怕。最近的旃矇事件,就是他一手策劃,那太虛大巫神,是個什麼人物,說殺就殺了!」
陸州淡然道:「你真以為他有本事殺了烏祖?他不過是利用了聖殿的力量罷了。」
「師父說的是。」諸洪共笑嘿嘿地道,「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原本糊塗的腦袋瓜子,和師父聊天之後,突然變得清明了許多。師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以前的我,竟這麼愚蠢。」
「行了。」
陸州懶得聽他的馬屁,「不管他有什麼目的,暫且不要聲張。你先回聖殿,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
在三十六命格沒有全部開啟之前,還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
而且,他總有種感覺,冥心大帝似乎也在醞釀著某種陰謀。
屠維大帝,太虛大巫神,這種級別的人物隕落,冥心不聞不問,甚至任由四帝高手帶走太虛種子擁有者,這說不過去。冥心是聖殿的掌控者,也是太虛最高位者,按理說,應該非常愛惜自己的羽毛,以及看重聖殿殿主的位置。除了在平衡上稍稍看重以外,對其他一切都太過於忽略了。
這明顯不符合高位者該有的心態。
他到底在做什麼?
「師父?」
諸洪共打斷了他的思緒,躬身作揖道,「那……徒兒先告辭了。」
陸州揮揮衣袖道:「去吧。」
突然,諸洪共一個箭步,撲到陸州身前,一把抱住大腿,苦著臉道:「師父,徒兒捨不得您啊!!咱們爺倆剛相聚,話還沒說夠,就要分離,徒兒心裡痛啊!!」
「……」
「師父啊…………」
這個拉長音的啊字啊得陸州眉頭直皺,頭皮發麻。
陸州當即抬腳一踹:「滾。」
諸洪共秒止住哭聲,把鼻涕吸了回去,一把擦掉眼淚,道:「徒兒遵命!」
轉身離開了大殿。
來到大殿外。
陸州站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氣,負手向外走去。
他看到許多人在殿外等著,紛紛奇怪地看著。
小鳶兒,海螺,道童,張合,黎春,還有不少的玄甲衛,就像是在看一隻猴子似的,想笑,又忍住沒笑。
諸洪共眉頭一皺,道:「笑吧,你們就笑吧……待會兒讓我師父知道你們這麼不尊重我,看你們怎麼收場。」
眾人止住笑意。
取而代之的不是害怕和緊張,而是「這人怎麼這麼弱智」、「陸閣主怎麼收了個如此垃圾的徒弟」的表情。
說著,諸洪共大搖大擺地飛向天空消失不見。
「就這麼走了?」
「怎麼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
正疑惑間。
陸州從大殿中走了出來。
朝著玄甲殿的方向走去。
玄黓帝君迎面而來,低聲道:「陸閣主為何要放他離開?」
陸州叮囑道:「今日之事,令玄黓所有人保密,不得泄露。」
「本帝君已經吩咐過了。」玄黓帝君說道。
「有些事情,老夫不方便言明。汁光紀挨了老夫一掌,想必此刻難受得很,短期內不會再來了。」陸州說道。
玄黓帝君笑道:「陸閣主手段驚人,佩服佩服。」
陸州離開了玄黓大殿。
回到玄甲殿附近的道場裡。
小鳶兒和海螺,上章大帝本想跟著一起過來,被他隨口拒絕。
他現在需要確認一個極其重要的事情——復生之法。
太陽落山。
最後一道光線落入道場。
陸州將講道之典取了出來,放在身前。
距離上一次參悟講道之典,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甚至成功在欽原女兒的身上運用復生之法。
那麼……上一次,在司無涯的身上使用,無法判斷成功與否。
陸州看著畫卷,抬起手掌,往畫卷上輕輕一扣。
意識調動,元氣跟著顫動。
呼!
陸州感覺到意識之中產生了一道微型的旋渦,就像是浩瀚宇宙中的黑洞似的,將他的意識吸收了汲取。
嘩——
四周的場景變化,出現了山林鳥獸,漫天星斗,不見日月。
這是復生畫卷里的場景。
「這是哪兒?」
陸州縱身飛去,沿著山林鳥獸飛行。
無論他如何飛掠,都飛不出這一帶區域,就像是在原地打轉似的。
「復生畫卷?」
陸州知道自己只是意識處於畫卷當中,本體無法移動。
當即心中一動,懸空回歸意識,掌心向前,觸感得到了回歸,再次調動元氣,意識跟隨了過去。
果不其然——
他的前方再次出現了一個微型的旋渦,意識被旋渦吸了過去。
嘩啦!!
這一次,陸州進入了漆黑無比的深海當中。
熟悉的海域深處。
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到,甚至連海獸都沒有。
陸州開始飛行,破開水浪。
在無盡的黑暗裡不斷飛行。
終於……他的耳邊傳來了魔神的聲音。
熟悉的斥責聲:「傳什麼道,講什麼道……」
這的確是魔神留下的物件,在講道之典里,存留了魔神的修行心得,以及修行之道的秘訣。
這個秘訣,可能就是打破桎梏的關鍵所在。
他順著黑暗,不斷地向前飛。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金光閃閃的物體。
「功德石?」陸州心中一動,繼續向前飛。
和上次一樣,當他飛到一定極限位置的時候,耳邊再次傳來警告聲:「實力不濟,休要靠近。」
「實力不濟,休要靠近!」
「實力不濟,休要靠近!」
連續三遍提醒。
陸州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前方,無論他的意識如何向前,都不能再進一步。
直覺告訴陸州,復生之法的秘密,就在前方。
「難道要止步於此?」陸州看著那黑暗中的功德石,心有不甘。
「復生畫卷里的功德石,也許只是影像,並非真正的實體。」陸州不斷思索。
如果是真正的實體,那麼這深海中的海水,為什麼沒有觸感?
這一切都應該是封存在畫卷里的假象。
在提醒著陸州,實力不夠的時候,不要去尋找功德石。
「海?」
陸州環顧四周,「莫非功德石在海中?」
這個猜測令陸州心中一動。
他看向功德石。
功德石的每面上,都有九宮格,上面皆刻著金光閃閃的篆書大字。
可惜離得太遠了,根本無法看清楚上面刻的是什麼字。
他不斷地嘗試靠近……始終無法寸進。
難道,魔神當初尋找功德石的時候,也是止步在這個位置,所以封存的影像就到這裡。
不是他無法抵達功德石的位置,而是這一切本就是假象!
呼!
陸州睜開眼睛。
不知不覺,天竟已經大亮。
清晨的陽光,穿過陽台,落在了道場裡的地板上。
他的腦袋,略顯有些懵,就像是睡了許久似的,又像是做了一場夢。
「逆天道之能,即逆天而行。復生之法……」陸州輕聲自語,「老七,真的復活了嗎?」
……
與此同時。
諸洪共經由通道,返回聖殿。
當天晚上,諸洪共並未去找七生。
第二天一早,七生反而率先來到諸洪共所在之處。
「屠維殿殿首求見諸先生。」外面傳來聲音。
「不見。」
諸洪共不耐煩地道。
話音剛落,七生已經走了進來,雙手負在身後,道:「發生了什麼事,如此焦躁?」
諸洪共嚇了一跳,罵道:「你這人怎麼回事,門都不敲,就闖進來?出去!」
七生壓根不理會,而是走了過去,徑直坐下,說道:「我拜託你做的事,如何?」
「差不多就得了。」諸洪共起身,臉色嚴肅地道,「你真以為你能騙得了我?」
「嗯?」七生感覺到諸洪共整個人變了。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諸洪共正兒八經,嚴肅地道,「看在殿主的面子上,之前我任勞任怨,任你使喚,是不想惡化你我的關係。」
「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七生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