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有個特別可怕的念頭從我腦子裡滑過:她是故意的,故意讓那三個禽獸侵犯她。
不過我旋即甩開了這種想法,不願意再把莊曉婷往複雜深處想,起碼不能在此時此刻想這些。
「曉婷,以後你跟我們住一起吧,我們現在租的房子有兩個房間,等你哥去就職,我們一起跟著過去。雖然過不上那種不缺錢的日子,但普通的吃穿不成問題……」我說得口乾舌燥,她卻半個字都不回應我,還漸漸皺起眉頭嫌我煩。
我也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琢磨什麼,反正她翻個身背對向我時,又傻笑出了聲。
「曉婷,我知道你不待見我。不過等你想找人說話時,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找我聊。」我懂她的固執和偏見,有時候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特別難更正,她以前就不喜歡我,想要她突然對我好,那是痴人說夢。
莊曉婷的身子動了動,回頭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雅如嫂子嗎?」
她簡單的一句話,撩動了我心裡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她叫趙雅如為雅如嫂子,說明她潛意識裡已經開始區分趙雅如跟我了,如果她真的只認趙雅如一個人是她嫂子的話,壓根不用刻意帶上趙雅如的名字。
不管是不是我多想,這層敏感讓我的心跳陡然加速了兩秒。
我在很短的時間內,整理出一個大概:「你很早就出國讀書了,你爸跟你哥都是男人,平時忙著工作,肯定沒工夫經常關注你。你們家那時候跟雅如姐家裡關係好,她肯定經常去看你吧?或者平時經常關心你。」
趙雅如願意對一個人好時,肯定會用心對一個人好。
她愛莊岩,所以她很周到地對莊岩家裡的每一個人好,這也是大家都喜歡她的原因。
莊曉婷挑挑眉頭:「對,她不僅僅是我嫂子,也是我最要好的閨蜜。雖然她在你們的感情里敗了,但你在我心裡永遠比不上她。所以,沈希,你省省吧,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扮慈悲,我不吃這套。你嘴上心疼我,心裡指不定在笑我不要臉呢吧?呵呵。」
我緊了緊眉頭,沒再忍:「曉婷,你可以不接受我對你好,但你不該把人都想得那麼不堪。我從沒想過要把你心裡屬於雅如姐的位置霸占掉,說實話,我愛莊岩,我希望他幸福、快樂,所以我願意掏心掏肺地對你。」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但並沒有繼續說難聽話。
那抹笑意有些扎眼,但我聞到病房裡特有的氣味後,又不想再跟她多說。她剛經歷過那抹慘痛的事情,我要是再跟她爭執,未眠也太小心眼了。
所以我輕嘆了一聲:「曉婷,我很珍惜溫馨的家庭。」
莊曉婷清醒的時候沒有半分歇斯底里的悲傷,等我回到小家後這一點讓我越發覺得她別有目的。她肯定是從某個渠道了解到了秦燁的身份,所以才會接近他。
我跟莊岩這麼分析時,莊岩頓了好半晌才幹巴巴地笑了:「不會,曉婷就是個孩子,哪裡會有這種心機?再說,她就算……也不該這麼糟踐自己啊。」
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管莊曉婷多大,在莊岩眼裡永遠都是個小女孩,所以他對莊曉婷的判斷可能不自覺地總是停留在那個天真爛漫的形象上。
「你之前也總覺得我是那個怯怯諾諾的二十歲小姑娘,我們都長大了,你對我們的認知也要與時俱進才對。」其實我並不希望我的猜想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樣,那莊曉婷對自己也太狠了。
莊岩愣了很久,最後淡淡地點了頭,但他的眼神明顯沒了光,一片死寂如同荒漠。
本來已經安排好的工作,因為莊曉婷的事情而耽擱了下來。那兩天莊岩一直在跑醫院,還要跟律師談起訴的事。
秦守誠不是留過一個號碼給我嗎?我一直沒打過。
這兩天倒是想打,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位老人家,在他面前發泄一通說他沒管教好秦燁?也許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打電話過後反而會通風報信,到時候他說不定會插手不讓秦燁坐牢。
莊曉婷三天之後出的院,江陽在他同小區里另租了一套公寓給莊曉婷住。
回去的路上我聽到江陽嗤笑,說秦燁的兩個朋友都是孬種,眼看事情沒辦法用錢擺平,紛紛調轉矛頭搶著要幫莊曉婷指證秦燁,所以秦燁這下是倒了大霉。莊曉婷的檢測結果里好像只被秦燁一個人侵犯過,所以那倆人轉當證人肯定可以從輕發落。
案子緊鑼密鼓地取證了半個月,可以說一旦開庭,只會得到一種毫無懸念的結果——秦燁坐牢。
然而,讓人惱恨的事情就發生在開庭前兩天,莊曉婷忽然堅持要撤訴。
這可把江陽氣壞了,他一直在為沒護好莊曉婷而自責,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讓秦燁這個人渣罪有應得,莊曉婷卻要在最後關頭放了秦燁一馬!
然而,正是莊曉婷發這個舉動,讓莊岩確定了一件事——莊曉婷確實別有目的,她為了達到她自己的目的不惜親手毀掉自己的清白。
我可以肯定莊曉婷對秦燁那種人沒有任何感情,她會撤訴只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跟秦燁私下和解了,秦燁用莊曉婷需要的東西或者信息換回了他的自由。
「名單里有秦燁伯伯的名字,曉婷該不會是想混進那種圈子……」莊岩說到這裡,臉色剎那間白成了一張紙。真的是一眨眼的工夫,他臉上的所有血色都褪了個乾淨。
我之前一直以為秦燁是白子學生那一邊的人,怎麼他伯伯是黑子哪一派的?u盤裡的名單應該都是黑子那一方的不是嗎?
我給莊岩倒了一杯水,捧著他的臉輕輕揉搓了好一會兒他臉上的血色才慢慢恢復正常。
他的喉嚨動了動,僵硬如冰的眼神漸漸化成了潺潺的流水:「希希,她太不懂事了,她當她是誰,那些人可都是人精。」
他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雖然臉色如常,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微微顫抖。
江陽給莊曉婷租的房子裡請了一位住家的家政,家政阿姨明里幫著莊曉婷洗衣做飯,暗裡卻是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每次莊曉婷出門她都會跟著,這次撤訴前,莊曉婷刻意把阿姨甩開了。
阿姨在莊曉婷讓她等待的地方白白等了二十分鐘才想起來報告江陽,江陽趕過去時,阿姨已經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趕回家才發現莊曉婷已經收拾好東西,人去樓空。
茫茫人海,上哪兒去找人?
秦燁跟莊曉婷達成協議後,也沒了蹤影,聽說已經離開這裡去了別的城市。
這是最讓莊岩頭疼的地方,不過他的頹喪並沒有維持太久。他很快便開始張羅搬家去外省上班的事,他在本省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這一點肯定是拜白子學生和江叔所賜。干體力活的工作倒是一大把,但他志不在此,不然拖欠的工資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清。
離開前我撥通了秦守誠留下的號碼,果然不是他本人的,估計那人類似於秦守誠的秘書,聽我說了秦燁下藥侵犯某個女孩的事情後,那人立馬表示會儘快報告給秦守誠。
我之所以不提莊曉婷發名字,是怕秦守誠主觀判斷我在誣陷秦燁而不肯跟我通話。
不過莊曉婷真傻,既然老秦已經知道了她跟莊岩的關係,不管她混進哪個圈子,她的身份都瞞不住。或許她有她的法子,但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是什麼法子。
很快,秦守誠就回了個電話給我,他的記性特別好:「沈希沈小姐?我兒子當初絆了你,你跟你肚子裡的孩子可還好?」
「您好,我跟孩子都很好,我想告訴您,您兒子又幹了一件缺德事……」秦守誠讓人一調查就能知道莊曉婷的身份,所以我跟他說事情的經過時,並沒有刻意隱瞞曉婷的名字。雖然秦守誠一直在很平靜地聽我敘述,但我還是發現他中途的喘息聲加重了。
他有兒媳婦,如果他真的很正直,肯定看不起他兒子強行拈花惹草的行為。
果然,他在聽到要告他兒子坐牢時終於打斷了我的話:「沈小姐,你打電話給我,肯定是想開條件,說吧。秦燁雖然混賬,但畢竟是我秦守誠的種,我可以回去打斷他的腿,但這個牢能不坐還是不坐得好。」
這麼說,他根本就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更不知道莊曉婷已經撤了訴?
我心跳快得不像話,忽然想利用這個機會從他嘴裡套些有用的消息。或者,他不是說讓我開條件嗎?我能讓他幫忙保住莊岩嗎?
就在我猶豫時,莊岩回家來了。
我一慌,趕緊捂著話筒告訴莊岩我在跟秦守誠通話。
他二話不說把我手機接了去:「秦老,我是莊岩。」
一聲秦老,道盡了尊重。大家對秦燁的稱呼同樣是這兩個字,不過是掉了個,可語氣與敬意卻如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您兒子不用坐牢,因為我們已經撤訴。但是……」莊岩看看我,眼眸微微眯起,撒了一句謊,「他誑著我妹妹跟他私了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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