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樂樂出去找方姨幫忙沖奶粉,其實就是想支開她。她一聽是要照顧小弟弟,立馬興沖沖地出去了。
莊曉婷說她們吃飯時碰到了幾個人,其中一個女孩是她之前混那個圈子時認識的。她們都是名義上的嫩模,莊曉婷因為外在條件好,吃穿用度也很有品味,所以明里暗裡都被排擠。
莊曉婷說女孩肯定早已經猜到她是在跟家人一起吃飯,所以趁她上洗手間回去的途中,故意慫恿人對她動手動腳。
餐廳就那麼點大,動靜一大,自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們。
小姑本來還以為有人調戲莊曉婷,帶著火氣要上去教訓那個男人,結果女孩故意把莊曉婷之前做過的一些不堪事拿出來說了,旁邊還有兩個猥瑣的男人用那種讓人渾身不自在的眼神打量莊曉婷的敏感部位。他們嘴裡的話都很下流,三言兩語間所有的人都知道莊曉婷做過一段時間的「小姐」。
奶奶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莊曉婷在她眼裡一直特別乖巧,起初她還不信,因為莊曉婷一直裝著不認識那伙人。可莊曉婷不是能忍的性子,被他們的話刺激久了,張嘴就各種回罵——肯定帶著髒字。她一回擊,便相當於默認了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回來的路上小姑這個暴脾氣就忍不住追問莊曉婷到底是怎麼回事,莊曉婷死犟著不肯開口,小姑就罵罵咧咧了一路,有的話沒經過腦子就說了出來,自然比較難聽。
莊曉婷說這些事的時候,情緒特別激動,明明倔強地微微抬著頭,可眼淚卻一個勁地往下滑。我忍不住像莊岩摸我頭一樣,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她嘴巴一癟,索性坐到我旁邊跟我倚在了一起:「我在國外的時候什麼都要自己來,生病了都找不到人哭。以前遇到什麼事都能跟嫂子說,可她跟哥離婚後,我每次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哭。趙叔叔還罵過我,說我們莊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趙德海脾氣差,可他老婆的脾氣卻很好。每次趙德海罵莊家人的時候,他老婆都會在旁邊打圓場說點莊叔他們的好話,然后庄曉婷慢慢地開始恨她爸爸跟哥哥。
趙德海夫婦跟莊曉婷都在美國,以前他們還去莊曉婷學校看過莊曉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莊曉婷在國外的日子裡跟趙家更為親密。
我想,不是莊叔跟莊岩不關心莊曉婷,而是莊曉婷高中就開始在國外讀書,他們的生活模式早就固定了,平時再多關心也只是打打電話給給錢寄寄東西。莊曉婷需要的遠不止這些,他們沒做到的親身陪伴,正好由趙德海他們補了空缺。聽說莊曉婷讀高中時如果需要家長去學校參與什麼活動,都是趙德海夫婦代為參加。
所以莊曉婷在情感上跟他們親密情有可原,莊岩跟趙雅如離婚時,她感覺她最痛苦,都不敢在趙德海夫婦面前露面。
趙雅如離婚後在國外休養時,莊曉婷偷偷地去看過幾次,其中兩次她親眼看到趙雅如試圖自殺。當時她特別恨莊岩,恨我。
從那個時候起,不管趙德海跟她說什麼,她都信。就連她家沒落她爸坐牢,她也都覺得是活該,這麼想的同時她還怨莊岩他們什麼都瞞著她。
我有點理解她的矛盾,其實她骨子裡是很關心她爸跟莊岩的,可這麼多年的疏遠導致她在感情上第一時間會偏向趙家,可骨血里的親情卻怎麼都割捨不掉,冷靜下來自然就會改而關心自己家裡人。
「趙叔叔說爸爸的命只有金絲能救,他說爸是被冤枉的,被那幫噁心鬼叫做岳不群的人有證據。趙叔叔說只要找到證據就算爸已經進去了,也能銷案放出來。沈希,他說爸爸得了癌症,不早點救出來,以後爸會死在牢裡。」這些話都是莊曉婷不小心聽到的,莊岩跟她談過心之後,她才敢確定這些都是趙德海故意讓她聽了去的。
「哎,那你也不該用糟蹋自己的方式來找那些所謂的證據呀,你爸爸哪裡得癌症了,你問都不問一聲,就傻瓜一樣往圈套里鑽。」我聽了只覺得可惜,感覺她不該這麼遭罪。
莊曉婷臉色發白,幽怨的眼神沒有任何焦點地看向前方:「沈希,你不知道,你不懂。陽子哥是我最後的依靠,我想嫁給他,可他娶了老婆。本來我也是有機會的,可他們把我的信心都毀了,他們把我清白弄沒了,我可後悔了,可沒有後悔藥吃。」
我聽太明白,肩膀被她枕得發酸發麻,我伸手一摸,她臉上落滿了淚水:「曉婷,你說的他們是誰啊?誰把你清白弄沒了?」
我們聊了很久,中途樂樂沒再進來打擾,肯定是被方姨制止了。
莊岩領著新月嫂進來時,莊曉婷正抿著嘴在默默地流眼淚,也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揚眉用眼神詢問我莊曉婷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回了個苦笑。
我當初走代孕那條路是沒有別的路可走,尤其是遇到的人恰好是莊岩,所以我不後悔。可莊曉婷明明有很多路可以走,可她偏偏走了最糟糕的這一條。所以我很心疼,心裡堵得難受。
「曉婷,不哭了,小姑她們不會再說你了。」莊岩無奈地走過來把莊曉婷從我肩膀上拉了過去,莊曉婷借勢抱住他的腰用力地蹭了幾下,把眼淚鼻涕都擦在了他的白襯衫上。
我不自在地別開了眼,我現在的占有欲也挺強,看到莊曉婷跟莊岩有親密的舉動,心裡就會莫名其妙酸一下。
「哥,你是不是也跟小姑一樣覺得我很賤?」她現在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中,沒自信,急需周邊的人給予她足夠的肯定。
「胡說什麼呢?」莊岩不緊不慢地拍拍她的後腦勺,把莊曉婷從他身上扯開。
看到她哭花的臉,他皺眉垂眼看了下自己的襯衫,抽紙巾幫她擦掉眼淚後才摸摸她的頭:「讓希希休息會兒,小姑已經帶奶奶回酒店了。」
莊曉婷鼓起腮幫子回頭看看我,酸溜溜地哼了一聲:「見色忘妹,她命可真好,你們都疼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帶著醋意,但眼神卻很柔軟。
我無奈地扯扯嘴角,是啊,我也覺得我命真好,能把莊岩這麼優秀的男人納為己有。
等張曉婷離開後,莊岩的視線才落到新月嫂身上。他觀察了一會兒,滿意地微微點了下頭。新月嫂雖然只有三十出頭,但是卻比上一位優秀,連抱孩子的手法都像是經過專業的培訓。
莊岩在我嘴巴上啄了一下:「曉婷跟你說什麼了?小姑她們明天就回去,你安安靜靜地坐月子,別再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你的任務就是把身子養好,聽到了沒?」
我咧嘴笑了:「曉婷沒說什麼,就是難受而已。我知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吧。對了,樂樂怎麼辦?她一心以為這次可以永遠留下來了,要是讓她繼續回去讀書,我怕她受不了。我們答應過她的事情,反悔了不太好吧?」
樂樂還沒放寒假,辦轉學等事宜也需要時間,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先回去把這學期讀完。我就是擔心她不理解我們的解釋,到時候我們的話在她心裡就沒有那麼有威信力了。
「這事你不用操心,樂樂跟方姨直接留下,轉學手續什麼的我會處理。剛說什麼了?讓你別操心,你還想?」他也不顧月嫂有沒有在看我們,輕輕咬住我的下唇算是懲罰。
家裡清靜下來後,我很快就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零零碎碎的夢境記不太清,醒過來的時候腦子發沉,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看月嫂把哭啼的康康抱起來,似乎準備抱出去哄一哄。
「我該怎麼稱呼你啊?」我懶懶地不想動彈,看到新月嫂的臉,莫名地就想回憶上午那位月嫂的長相,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太太,我叫葛玉蘭。」她有些膽怯,沖我說話的時候還微微彎了幾度腰。那種略帶著卑微的姿態刺傷了我的眼,曾幾何時,我也是這麼恐懼地看著這個世界。
我撐著身體坐起來,讓她把孩子放我旁邊讓我看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了一會兒。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腦子裡一直盤旋著包媛媛對上個月嫂的評價,所以忍不住問葛玉蘭關於上一任月嫂的情況。
她茫然地搖搖頭:「太太,你先生之前就是跟我簽的合同啊,哪裡還有別的阿姨要過來。我要是哪裡做得不好,你就直接跟我說,我可以改的。」
「一直是你?我先生之前沒選你吧?」
葛玉蘭急了,舉起右手跟我發誓:「太太,真的沒有找別人。」
她真以為我要換人,急得把莊岩打電話給她們公司問情況,到親自過去看她資料的過程都跟我說了,還說她是金牌月嫂,受過歷任僱主多少多少表揚,還拿過錦旗。
我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話跟莊岩的有出入。回頭一想,難道莊岩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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