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開始胡思亂想?希希,別瞎操心這些。 」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也無法判斷他現在是否在生氣。我承認,趙雅如的那段話跟我造成很大的影響,這幾天越回味就越不是滋味,具體的原因卻又說不上來,反正最害怕的還是拖累他。
「你等我十分鐘,我先安排客戶休息。」
他掛電話時好像輕輕嘆了一聲,我聽得心頭一驚,立馬開始懊惱現在的行為。我不該在他工作時間打攪他,這回他肯定會覺得我很不懂事。
我幾天沒想通的事情,在這短短几分鐘內被自己逼得迅速想開了。等莊先生的電話再次打過來時,我急忙跟他承認了錯誤。
他愣了兩秒,又嘆氣了:「希希,我沒怪你,你急著認錯做什麼?離婚的事我並不想讓你過多地牽扯進來,所以才沒有跟你細談。跟我說說,好好地怎麼又擔心起這些事情來了?」
「莊先生,我一直擔心自己會拖累你,你也知道,我姨夫姨媽那樣,外婆又生過大病……萬一你為了我把自己的生活全部弄沒了,我怕你遲早會後悔。誰不喜歡過好日子啊,我不想看你吃苦,我……我很難受。」
莊先生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這幾天我們沒有通過電話,只是每晚都相互道一聲晚安,所以他沒辦法察覺到我的異樣。
「希希,我多大了?」
「嗯?」我沒跟上他的節奏,頓了頓,卻聽他繼續說道:「我這麼大的人,做事情能不三思而行嗎?認識你之前我就在考慮離婚的事了。」
他是想告訴我,就算沒有我的出現,他跟趙雅如也遲早會離婚是嗎?可我還是加快了這個進程。
「錢沒了可以再賺,公司垮了可以重開,希希,我賺再多錢卻沒精力花,有意義嗎?你不想看我吃苦,怕我以後吃不了那份苦會後悔現在的決定,可我告訴你,我現在要是眼睜睜地放你走,我肯定會後悔一輩子。你別多想……」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敲門聲,莊先生頓住了,周瑾的聲音隨即飄了過來:「趙雅如還是沈希啊?莊岩,都等著你呢,快點。馬上就要談下來了,別功虧一簣。」
心臟莫名緊了緊,但是等莊先生再開口跟我說話時,我還是讓他趕緊先去開會。
他有些遲疑:「真的不胡思亂想了?希希,有心事要及時跟我說,不要憋在心裡折騰自己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其實我的煩悶並沒有因為他的幾句開解而消失,畢竟悶了幾天,只不過說出來之後心裡舒服了些。
沒過多大會兒,莊先生發消息來了:希希,如果我淨身出戶,你介意嗎?
不介意,我當然不介意。
他很快又發消息問我:白手起家不可怕,你願意陪著我吃苦嗎?
我趕緊回他:我願意,我不怕吃苦。
過了十幾分鐘後,他又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他正在開會,肯定是中途開小差在跟我聯繫。我心裡酸酸甜甜的,叮囑他好好忙工作,便沒再苦哈哈地捧著手機等消息了。
那天我提早回家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如果病倒了,外婆跟莊先生都會擔心。不過說來也真是倒霉,我不過是提前了一個多小時回去,居然當場抓到姨夫在家裡翻箱倒櫃,明顯是在找錢。
他一看到我就笑眯眯地招手讓我進屋,我沒敢進去,寧願在外面曬太陽。他肯定是偷偷摸摸回來的,也不知道那些討債的人在哪裡。
我想想還是跑開了,中途給田華嬸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聯繫債主。
姨夫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了出來,看到我在打電話就急了,撒著腿過來想搶我手機:「你他媽的胳膊肘往外拐是吧?給誰打電話呢?給你點好臉色就往老子頭上騎,真是皮癢了!」
我再也不是那個任他打罵卻不敢反抗的小女孩了,咬著牙趕緊跑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叫嚷著沈賴皮回來了,追過來說是要讓他還錢。
沈賴皮就是姨夫,村里人都這麼叫他。
姨夫慌得罵著髒話趕緊跑了,回頭瞪我那幾眼像是恨不得把我吊起來扒皮抽筋。
我心驚膽戰地拍拍胸口,愣了會兒神後才回家。
田華嬸說外婆在幫著她摘西瓜,輔導員留下來的六千塊錢就藏在她床底下的罈子里。我回家一看,罈子已經碎了,哪裡還有半毛錢!
我後悔得要死,早知道之前應該請假把錢存進銀行卡的。我辛辛苦苦上一個月的班,工資加上高溫補貼等一共才兩千多塊!
家裡被他翻得亂七八糟,我憋著氣打掃那片狼藉時,莊先生又打電話過來了。
當時我還沒調整好情緒,所以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喘。他聽出來不對勁,忙問我怎麼了。
我吸吸鼻子不想說:「只是被姨夫氣到了。莊先生,你開完會了嗎?」
「嗯。希希,你說你願意陪我吃苦,也不怕我沒錢,所以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怕吃苦?我只擔心到時候你要跟著受罪。兩個人相處要的是同心,以後別為那種沒必要的事情煩,聽到了嗎?我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壓力,以後你只要負責好好讀書,什麼也別多想,做得到嗎?」
趙雅如說莊先生話少,可有時候他跟我說話反而像話嘮。
可能是因為我沒回話,莊先生又叫了我兩聲:「希希,隔得遠,很多事情都沒辦法當面談。你快開學了,定定心心去上學就成,再有心事一定要及時跟我說。」
「莊先生,我知道了。」
掛電話之前,莊先生說江陽會代他過來看看我。我推說不用,但似乎也起不到作用。
外婆得知姨夫把那六千塊錢拿走了之後,氣得晚飯都沒怎麼吃。
我不得不承認,趙雅如的話對我產生的影響不小。我偶爾會想,我真的會變成下一個她嗎?莊先生跟周瑾之間不是沒有可能了嗎,怎麼可能再複合?
離開學還有兩三天時,我的工資到手了,我留了一半給外婆零花。
江陽問我什麼時候開學,說過來看看我之後正好送我去學校。我不敢讓他到村里來,他開的車太張揚,到村里轉一圈肯定不出一個小時就會被人從村頭八卦到村尾。
我是在市里跟江陽碰的面,他的臉上永遠掛著懶洋洋又玩世不恭的神態。他一看到我就很誇張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看猴子似的繞著我轉了一圈,然後二話不說就掏手機給我拍了幾張照片,說是發給莊先生看看。
我納悶地摸摸頭髮摸摸臉,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結果莊先生當即打來電話,語氣很憂慮:「希希?怎麼一個多月不見變得又黑又瘦?」
江陽趕緊砸吧著嘴把我手機按了免提:「可不是,跟難民似的。」
我窘得趕緊捂住了半張臉,可能是因為每天都會曬一段時間才會變黑,但我天天都能看到自己所以對這種變化並沒有察覺。
我突然覺得江陽有些壞,黑就黑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就把這麼丑的我拍給莊先生看!
「哈哈哈,莊子,妹妹生氣了,那嘴巴噘得可以掛茶壺了,你快安慰安慰她。」他說著又把免提給關了,很自覺地走到不遠處去抽菸。
「莊先生,我只是比之前黑了一點點。」
他悶笑著數落我:「這也叫一點點?哎,你怎麼不聽我的話,不是讓你別打工了嗎?你的那張銀行卡沒跟手機號綁定,下次綁定一下,我已經給你打過錢了,別愁那點生活費。你看你現在瘦的,哎……」
我搜腸刮肚地安慰了他好一會兒,臨到掛電話時他還在輕輕嘆氣,聽得我感覺自己跟犯了罪一樣。不過是瘦了幾斤,他卻心疼得跟什麼似的,非要我答應以後每個星期都要發照片給他看才罷休。
去學校的路上,江陽很鄭重地跟我道了歉:「妹妹,當初送你去莊子公寓那事兒……是我的錯,本來也是好心,其實去接你之前吧我就跟莊子提過,不過他當時沒同意。我還以為他小子害羞呢,哪裡知道他想那麼多。」
他說著又酸溜溜地哼著:「想得多也就算了,居然還真發生了。你可別怨他,是我考慮得不周全。」
「我誰都不怪,江哥,你別自責了。」
他看看我,猶豫了一會兒後叮囑道:「妹妹,你上了學可不能被那些小男生勾走。」
我忍不住笑著嘟囔了一聲:「你都說我又黑又丑了,肯定沒人看得上。」
他翻了個白眼,一路上都在耍貧,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有很多美女找他了。因為他特別清楚怎麼逗女生開心,跟他相處會感覺很輕鬆愉快。
快到學校的時候他突然嚴肅了起來:「我本來還擔心莊子這婚會白離,現在我覺得莊子這麼折騰也是值了。妹妹啊,莊子的離婚官司如果得折騰個一年半載,你真能死心塌地地等他嗎?」
我很堅定地點了頭,可他卻煩躁地拍拍方向盤又沉重地吐了兩口氣:「妹妹啊,有很多事情呢莊子都不讓我跟你說,不過離婚官司的事我還是想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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