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無夜不說話,他當作沉默了,於是冷冷一笑。
在他看來,落在無夜手裡,一定會變得和外面那些行屍走肉一樣,他不怕死,只遺憾死的窩囊,未能斬殺敵人。
「你這是什麼表情?」無夜拉著臉,覺得他那視死如歸的樣子很好笑:「都說了不是我們。」
「真要深究,上任家主奧拓才是埋下隱患的根源,這其實算是卡佩羅家族的家事,我們只不過恰巧被牽連罷了,你動腦子想想,若真是我們幹的,還會助你清理食腐怪嗎?」
騎士小伙忽地想起剛才這兩人消滅了他費勁功夫也無法斬殺的邪物,可心裡仍有疙瘩,於是動了動嘴唇:「那為何偏偏你們來了後才發生?」
「因為我們揭穿了卡佩羅的底細,有人急了。」
無夜估摸著他在強撐面子死不鬆口,便循序漸進引導他靠近真相,也是在消除疑慮,取得對方信任:「你來城堡多久了?」
「三年~」
「你上一次見到奧拓,是什麼時候?」
騎士小伙不明白他為何這般提問,但還是下意識回答:「兩個月前,萊安娜夫人去世的時候。」
「再之前呢?」
「半年,不,一年。」這次他只能給出含糊其辭的回覆,因為他也不記得上上次見到老領主是什麼時候了。
他恍然意識到,男爵大人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來騎士營了,剛被招入城堡那段時間,老領主幾乎每天花費大量時間待在騎士營。
「城堡發生的奇怪事,你難道沒察覺?沒有疑惑?」無夜發現他不但直,還有些憨。
這傢伙真是騎士團的一股清流。
騎士平躺著睜大雙眼,緊繃的肌肉不知何時鬆散,對無夜的敵意已不再如見面時強烈。
隔絕陰影的心靈保護網被戳破,那些被他有意忽略的記憶仿佛找到豁口惡狠狠朝大腦撲來。
話已至此,無夜拍拍手準備起身,留他獨自思考。
正好找找房間裡是否留下什麼。
「羅恩...」
屁股剛離地,自言自語般的呢喃便傳入耳中,像是呼喚一個人的名字。
地上的人仿佛機械蠕動著雙唇。
「營房裡,我們原來四個人能吃下一整頭野豬,可漸漸的,桌上剩下的食物越來越多,很多人胃口變得連小孩也不如,他們不再留堂進餐,而是取足分量躲進房間,過一會兒拿著空盤子出來,可我知道他們一口也沒吃。」
「房間角落有一個木箱,上了鎖,十多天以後再偷偷搬到沒人的地方,回來的時候只剩下空箱子。」
「有一天,我偶然發現羅恩他...他竟然躲在後廚偷吃泔水,旁人作嘔的東西,他看上去卻很享受,因為小時候我們進山打獵,當他分到最喜歡的烤野豬腿的時候,就是那副表情。」
說著他紅了眼:「我們大吵了一架,從那以後我最好的朋友變成了最討厭我的人,甚至仇視我。」…
「我不想這樣,所以...」
「所以你裝作看不見,讓自己選擇性麻木,其實你早就知道,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朋友了。」無夜很清楚,他口中的「羅恩」永遠回不來了。
騎士小伙突然奮力掙扎,無夜便順勢給他鬆綁。
解開束縛,他立馬支起上半身,雙手搭住無夜肩膀。
「我曾向卡佩羅宣誓效忠,可你卻說這一切都是陰謀,告訴我...真相。」
無夜當然不會拒絕拉攏一個「本地人」,再碰上騎士團的人,可以免去不必要的信任危機。
拉姆——這是無夜遇到的第二個拉姆,他屬於騎士團預備役成員,和「紳士獵人」的獵手拉姆同名,拉姆此刻十分迷茫,食腐怪怎麼看都是邪惡生物,是必須討伐的目標,但對抗宣誓效忠的卡佩羅家族令他很為難。
這裡無夜刻意模糊的一些概念,講述時他隱晦的將卡佩羅家族和食腐怪劃為同一陣營,某種程度上也的確如此。
目的就是為了讓拉姆陷入兩難,他不希望拉姆站在威爾特這邊。
當信仰出現矛盾,無法抉擇之時,拉姆定會將信任宣洩給矛盾之外的人,無夜恰好有一個最佳人選。
「團長真的給你們下令?」當無夜搬出德雷克的時候,果不其然,拉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重新找到目標的他頓時恢復了光彩。
「不錯,正是他幫助我們離開監獄,這場仗十有八九會失敗,他是在用生命為我們爭取時間,你該做的不是去地宮送死,也不是浪費寶貴的戰力消滅食腐怪,而是找到艾登少爺,並立即帶他逃離城堡。」
完美!
無夜覺得自己的安排灰常完美,歪威耐斯!
這樣無夜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找回亂跑的團長大人,還有桃之之。
尤其是桃之之,無夜差點想破口大罵。
從拉姆口中透露的風聲來看,他已經猜出桃之之的去向了。
捏麻麻的,這丫頭竟然跟威爾特去了地宮,下面神仙打架,她哪來的膽子過去湊熱鬧。
特麼不坑人麼!
保守估計無夜還需要在城堡待很長一段時間,與德雷克安排的任務有衝突。
人家賭上性命的託付,扔下艾登直接跑路屬實不厚道,同樣他也不打算不管桃之之。
拉姆效忠於威爾特,但艾登也可以代表卡佩羅,讓這傢伙負責帶艾登離開豈不正好。
能走一步是一步。
「咳咳,二姐頭,你提前回去記得替我多跟老大說些好話,我會盡力幫你撿回背包。」傘兵一號裝模作樣禱告。
無夜一掌呼其腦門:「別廢話了,你去露台看看,倉庫入口有多少守衛,不多的話咱們想辦法衝進去。」
「好,我去去就來。」營救桃之之,傘兵一號還是很有幹勁滴。
隨後無夜又問了拉姆關於城牆上六道魔力之柱的事,無奈他也搖了搖頭。…
籠罩整座城堡的屏障是離開的最大阻力,必須想辦法解決,看樣子護送艾登安全離開的任務並不完全順利。
傘兵一號偵察速度飛快,當拉姆完全恢復體力,他也帶回來兩個消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聚集在倉庫入口的騎士團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批數量三十不等的食腐怪留在原地。
壞消息是倉庫入口沒了。
「沒了是幾個意思?」無夜追問。
「就是沒了,那一片全都塌陷了,入口,大半倉庫,甚至副樓小半面牆全埋了。」
撕~
無夜當場否決了挖穿地道的想法,三十多個食腐怪可不會乖乖讓他挖洞。
由傘兵一號挖也行不通,他可擋不住三十多個,由三階騎士腐化而成的食腐怪。
無夜只感覺血液在倒流,全都往腦袋裡擠。
一聲恰逢時機的巨響成功引爆了無夜發脹的腦殼,他步伐虛浮晃蕩幾下,隨後一屁股坐地上。
傘兵一號也不例外,三人中只有身體素質最好的拉姆能保持平穩。
吱呀吱呀...咚!
牆上掛著的畫框,置物台上的花瓶,桌上的酒杯,不完全固定物無疑倖免全砸了下來。
驚天巨響持續不到一個呼吸便消聲覓跡,激烈的震動只有第一波影響較強,之後的餘波很快感受不到了。
又出什麼事了!
無夜鬱悶站好,看了看房間裡其餘兩人。
「你知道是哪?」提問對象是拉姆,他似乎知道何處發生的爆炸。
「聽起來像是六號瞭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