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寨原有人口一萬多,但經過短短兩年的發展已經變成一個擁有人口近六萬的大型城鎮。
這六萬人中,其中三萬多人是十八到四十歲的壯勞力,一萬多人是可以做事的老人,婦女。還有一些十歲到十五歲可以做事的小孩。而且這些人大部分也都在五寨堡各地農場和工廠做事。這年頭可沒有什麼僱傭童工之說,只要能填飽肚子,人們什麼都會做。
除了在五里寨定居的六萬人外,還有約一萬多外地的流民和民戶在帽子山等各處的廠礦做事。如果將五里寨比作一個大農場,大工廠的話,裡面就是些穩定的工人,他們每月有固定的薪水和糧食,每日還有伙食,相當於後世大工廠的包吃包住。
這數萬人已經形成一個很大的市場,而且還是比較有消費力的市場。特別是現在五里寨還處於生產階段,除了糧食意外,布匹、青菜、肉食等物資都顯得不足,這些都需要向外界購買,因此這一年多來,已經吸引了諸多商人前來。
商人向來以消息靈通而聞名,山西的晉商尤為突出,特別是那些手眼靈通,感覺敏銳的大商人,立刻就察覺到了五里寨的商機,這些人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狼一般不斷地向五里寨內湧來,在五里寨各處建房設店,流寓定居。如今,五里寨周圍平日裡原本不值一文的土地已經象坐了火箭般一天一個價格的往上竄。
但是最令這些商賈無奈的是,對此早有預料的岳陽竟然早就預料到一般,早在一年前就把周圍數十里的土地用白菜價買了下來,到了現在這些地價早已價比黃金,那些聞訊而來的商人只得含淚用高價從岳陽手中買下這些土地。
如今的五里寨最繁華的三條大街上,更是每隔幾天就有一家晉商的新店開門營業,琳琅滿目的商業街道使得五里寨以一天一個樣的速度變化著。糧食、棉花、食鹽、布匹、煤炭、竹木、茶葉、桐油、生漆、藥材、麯酒等各種物資匯集在此貿易,讓五里寨越來越熱鬧。
如今的五里寨可謂處處是商機,只要你願意干就不用發愁餓肚子。無論是種菜、掃大街還是到工廠幹活,這些工作都能讓你填飽肚子,加上五里寨連續的豐收,更是吸引了不少的糧商紛紛前來。
盧象升幾人越走越是吃驚,五里寨如今的情形也只是比太原、大同等重鎮稍遜一籌而已,而這只是在短短兩年時間造成的變化,這對於習慣了用時間來沉澱的大明的人來說是非常震撼的。
當盧象升走到一條小巷時,周圍傳來了一片叫賣聲,他們定眼一看,前面全都是賣蔬菜、肉食和糧食的地方。
看到這裡盧象升快步上前走到一名賣菜的的老婦人跟前問道:「這位大娘,您的菜怎麼賣呢。」
看到盧象升身上的衣服和身後站著的幾名隨從,這名老夫人臉上笑開了花:「好讓這位官人知道,這裡的韭菜每斤一文錢,青菜一斤三文錢,大蒜每三個一文錢,茴子白每斤二文錢。」
「哦,這菜還是挺便宜啊!」盧象升和身旁的楊廷麟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是,官人若是不信您到周圍瞧瞧,就屬老身這裡的菜最新鮮價錢最便宜,老身在這裡買菜了幾十年,從不缺斤少兩,周圍的鄉親都是知道的。」這名老婦人很是驕傲的回答。
盧象升又看了看這名老夫人身上的衣裳,很明顯是新裁剪的,再看到她臉上的並沒有自己一路上普遍見到的那些面帶菜色的流民和農戶,心中暗暗點了點頭又問道:「大娘,這五里寨這兩年變化可真大啊,您的日子比起應該應該好了許多吧?」
「可不是嘛。」說到這裡,這位老婦人臉上儘是驕傲之色,「說起來啊,這五里寨這兩年的變化老身是看在眼裡的,那得多虧了岳大人啊。往年每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大夥除了餓肚子就是整天想著法的去挖野菜、樹皮充飢,自打前年岳大人弄來了良種,修了水渠,挖水井之後,那糧食一個勁的瘋長,今年不就得了大豐收了嗎?那些農戶的家裡的糧食都堆得滿滿的,這樣的情形老身以往做夢都不敢想啊。」
在老婦人的嘮叨聲中盧象升等人繼續向前行走……
盧象等人走到最為繁華的東大街時發現了頗為有趣的一幕,一輛看起來頗為光鮮的馬車行駛在大街的中央,和一輛迎面而來的看起來挺破舊的馬車眼看就要相撞,幸虧避讓及時這才沒有出事。
而那輛破舊馬車的車夫竟然停了下來指著那輛光鮮馬車訓斥道:「哪來的土包子,連走路都不會,沒聽說過靠右行駛嗎?」
能坐得起那麼光鮮馬車的人自然也不是善茬,被人罵了自然不會服氣,趕車的馬夫把車停了下來回罵道:「爺爺我趕了這麼多年車,從未見過什麼靠右走的。你要是想訛人就直說,爺爺我不怕你!」
另外一名車夫打量了對方一眼,冷笑道:「呵呵……好大的口氣,等街上的巡捕來了有你好看的,希望你到時候還能這般硬氣。」
「來啊,爺爺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家老爺!」
兩人就這麼吵了起來,兩輛馬車就這麼停在大街上對罵,自然引起了眾人的關注。國人好看熱鬧的天性立刻在這一瞬間顯現了出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裡就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群人。
看到這樣的情形,楊廷麟等人不禁好奇心大起,盧象升指著前方笑道:「伯祥,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如何啊?」
楊廷麟微微一笑道:「大人既有此意,愚弟又豈有不從之理!」
「走!」
盧象升把手一揮,幾個人頓時也湊了上去,盧象升仗著身高力大,很快就從層層的人群里殺出了一條縫隙擠了進去。
爭吵還在繼續,很快大街就被馬車和圍觀的人群給堵塞了起來。不到一刻鐘,隨著幾聲尖銳的哨聲響起,兩名身穿黑衣,腰間挎著鐵尺的巡捕一邊吹著哨子一邊跑了過來、
一名年輕的巡捕大聲喝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將馬車堵在這裡,不知道大街上不准停靠馬車的嗎?」
一名馬夫指著另一名同行道:「大人,這輛馬車他不但擅自占道行駛,而且還不講道理,小人跟他說了他還不服氣。」
巡捕將目光轉向了另一名馬夫問道:「是這樣嗎?」
「這位官差大人,這事明擺著著是這傢伙無理取鬧,小人走遍了山西,向來都是走在中間的,也沒見過誰是要靠右走的。」另一名馬夫依舊是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
周圍圍觀的人一聽,頓時就噓聲四起,「靠,我當是什麼人呢,感情是第一次來五里寨的土包子啊!」
巡捕一聽,頓時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瞪著那名馬夫道:「你肯定是第一次來五里寨的,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也情有可原。這次我們就不重罰你了,但是你要記住,在這裡就要守這裡的規矩。五里寨有規定,無論是行人還是馬車,行走的時候一定要靠右走,還有,所有的馬匹後面都要放一個糞兜,這兩條規矩無論是誰都要遵守,誰若敢違反的第一次罰銀十文,第二次罰銀一百文錢,第三次就得到衙門接受教育並處以勞役,你明白嗎?」
「什麼?還有這種規定……」這名車夫和車上的人頓時就焉了,原本他以為是巡捕在嚇唬自己,但看到周圍人那鄙夷的目光後他立刻意識到這很有可能是真的,最後只有老老實實的掏出十文錢後灰溜溜的走了。
眾人散去後,盧象升看著那名馬夫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才對楊廷麟說道:「伯祥,看來這五里寨很不簡單啊。」
「嗯……確實很有意思。」楊廷麟點頭道:「粗看五里寨這條規矩很是有些荒謬,但細想後卻發現無論是行人還是馬車都要靠右走,這就避免了行人擁擠相撞踩踏的可能,而在馬匹後面裝上糞兜這就可以讓街道更加清潔,光是這兩條小小的規定就不簡單啊。」
盧象升贊道:「嗯,伯祥說得對,俗話說活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別看這兩條規矩不起眼,但卻是很有深意啊。早就聽聞這岳陽善於練兵,沒想到這五里寨也被他搞得如同兵營一般守規矩,這可真是難得啊。」
看著早不絕口的盧象升,楊廷麟不禁笑道:「大人,莫非您還想巡視一下那岳陽的麾下士卒不成?」
「嗯,自然是要巡視的。」盧象升的眼中閃爍著一絲絲精芒,「聖上既然將三晉之地的安危交給了本官,岳陽身為北路游擊自然也歸本官統轄,他手下既然有八千勁旅,本官若是視而不見豈不是大罪。」
說到這裡,盧象升把把手一擺:「走,咱們到應州城去會會這位明威將軍!」
說罷,他從身後的一名隨從手中接過馬韁,跳上了戰馬朝著來路小跑而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