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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我累了。
他是狼孩,沒有名字,只是在內衣里,用血寫著一個字,「根」,一隻母狼在外出時,死光了自己的狼崽,於是叼回了這個孩子,餵養長大,他從小不會話,不會走路,只是像一個動物一樣,在地上爬行,變得像野獸一樣兇狠。
一老獵戶,在打獵的時候發現了他,把他綁在籮筐里,和母狼的屍體一起,像獵物一樣裝了回去。
這個老獵戶姓劉,於是給這個狼孩,起名就叫,「劉根」
劉根被撿回來的時候,三歲。
老獵戶教劉根話,叫劉根走路,劉根不會,老獵戶就拿長滿刺的荊棘,狠狠的抽他,抽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劉根還是不肯,只是終日坐在幽暗的角落裡,抱著母狼的皮。
四歲那年,老獵戶喝醉了酒,趁著酒興,狠狠的鞭打他,劉根縮著身子不吭聲,任由自己被抽的皮開肉綻,最後老獵戶一把扯起母狼的皮毛,用剪刀剪碎,然後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
劉根嚎啕大哭,撲了上去,一口死死的咬在老獵戶胳膊上,血流滿臂。
老獵戶慘叫,用拳砸,用腳踢,他硬生生的咬下了老獵戶手上一塊肉,被打掉了全部的槽牙,才鬆開了口,這一夜,老獵戶瘋了,用荊棘狠狠的抽,抽了整整一樣,他在鮮血中,幾次痛的昏死過去,又甦醒過來。
劉根縮在地上,默默的流著淚,一動不動,只手裡抓著一塊破碎的狼皮。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會流淚。
劉根高燒了起來,老獵戶早出晚歸,把劉根如一隻死狗扔在屋子裡,七天沒給一口吃食,七天後,劉根奇蹟般的挺過來了。
但不到三天,老獵戶轉手把這個桀驁不馴的孩子,賣給了山村裡的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女主人潑辣,男主人懦弱,一連生了四個女兒,不見男孩,於是用一袋米,一袋豆,買下了劉根,可回來一個月,女主人發現劉根根本不會話,性格陰沉,於是由和顏悅色,轉為破口大罵。
劉根失去了上台吃飯的資格,只能終日蹲在牆角,陰鬱的看著這一家人,默默的看著他們吃飯,收拾過,把剩下的飯菜,倒到豬槽里。
劉根最喜歡的是壞掉的饅頭,因為蘸著水,比餿掉的冷飯,更容易填飽肚子。
劉根七歲的時候,女主人開始逼迫劉根做家務活。
九歲的時候,劉根就必須承擔這一家六口人,全部的洗衣,做飯,燒火,砍柴,和灑掃,中午的時候,劉根還必須跟著男人下地幹活,有時到凌晨兩點,一家人入眠,劉根還有活沒幹完。
劉根最喜歡的事,是蹲在大樹下,看著村裡的玩伴,他們穿著好鮮艷的衣服,口中嚼著串在竹籤上的「紅豆」,似乎很甜美的樣子。
有時看到這些孩子把吃完的竹籤扔在地上,等他們走了後,劉根會迫不及待的撿起來,含在口中,細細的舔舐,糖晶融化在口中的味道,大概就是劉根一年中最幸福的事。
劉根十歲那年,女主人生下了一個男孩,整個家庭的人欣喜若狂,劉根蹲在牆角,看著這歡喜的一家,也傻傻的笑了。
只是不知道,那一家人看著自己的眼神,究竟是什麼意味。
從那以後,女主人對劉根的態度,越發惡劣,先是動輒大罵,劉根一個人,需要承擔家庭幾乎全部的生機,每到晚上,就拿一根繩子,把劉根系在雞圈裡。
劉根很喜歡這裡,因為把雞抱在懷裡的時候,不會那麼寒冷。
下雨的時候,劉根被系在屋檐下,就喜歡托著下巴,坐在大雨里,看著大雨打濕門前的桑樹,從雨開始下,到一直雨停。
十三歲那年,小主人三歲了,摔倒在屋檐下,磕的頭破血流,哇哇大哭。
劉根坐在一旁,抱著膝蓋,只看著門前的大樹,怔怔出神。
女主人正要從門外走進來,看到這一幕,撒潑般的大叫了起來,拿一個掃帚,瘋狂的拍打著劉根,而劉根也不躲,也不閃,只是呆呆的看著這暴怒的女主人,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打自己。
看劉根像個死人一樣不動,女主人越發的惱怒,最後怒從心起,一把抄起一旁的釘耙,一擊下去,釘穿劉根的小腿,劉根慘叫一聲,整個小腿鮮血淋漓。
「叫什麼叫,又沒死人!」女主人抱起小主人,就回屋了。
失血過多,劉根一度昏死了過去,一家人進進出出,也沒人看劉根一眼,三天後,劉根醒了過來,從那以後,他一隻左腳,再也沒法正常走路,只能一瘸一拐。
從那以後,劉根越發木訥。
新年三十。
山村里張燈結彩,家家戶戶歡聲笑語,冰冷的門口,劉根抱著一隻老母雞,脖子上是一根狗鏈,系在泥牆下,劉根看著手中那一塊狼皮。
許久之後,劉根冷漠的起身。
扯斷脖子上的狗鏈,推開門,只看到豐盛的一桌餐前,一家七口,昏睡在桌上,劉根推開女主人,坐到桌前,端起桌上唯一一盆沒有被下過藥的燒雞,狼吞虎咽吃完。
吃完後,劉根走到牆角根,在水池裡洗了洗手,再從柴火里,抽出了一把柴刀。
刀進,刀出,刀進,刀出……
那一夜,山腳下,一個年僅十三歲,瘸了一條腿的孩子,看著整個山村里沖天的大火,拍著手又哭又笑,又蹦又跳,只是笑著笑著,臉上全是淚花。
我不記得,那一夜我在想什麼,只依稀記得,從那一天起,我最刻骨銘心的感受。
那就是……,原來山村外,世界竟然能有這麼大。
其後三年,劉根在整個世界流浪,從東走到西,當過扒手,拜小偷為師過,當過混混,一度成為混混王,也曾因坑蒙拐騙,被一家武館武師抓到,在城門口掛了七天七夜。
三年後,劉根十六了,其他人做過的事,劉根都做過了,其他人沒走過的地,劉根都走過了。
走到一個巍峨的山峰之下,看著那仙雲裊裊的山門,劉根跪了下去。
七天後,一長袖飄飄,灰白鬍鬚的道人從山門口飛出,一隻手按在劉根的額頭,這道人為劉根幾近完美的靈根所震撼到了。
放眼天下,千年一遇。
道人低頭看著劉根,沉吟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轉身飛走了。
「,那孩子天資絕倫,為何我雲嵐派不收下他?」宗門裡,一長衫中年人,侍立在下,不解的問道。
道人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此子殺心太重,仇恨幾乎蒙蔽了雙眼,如若養成氣力,怕是為禍不小啊。」
春去秋來,繼而大雪。
雲嵐派下,人來人往,仙人飛進飛出,只偶爾有人駐足,看了劉根兩眼,最終又嘆息的搖了搖頭,走了,山門口,守山弟子日送一餐,並不斷絕,但大雪覆蓋劉根身子,劉根長跪一年,並不起身。
這一日,道人飛出,看了劉根一眼,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道,「你既然一心執著,道心堅定,那就隨我來吧。」
從此,劉根拜入雲嵐派下。
道人手下劉根,只傳呼吸法,只談長生之道,卻決口不提殺伐之術,不一年,劉根會識字,會話,在宗門中聲名崛起。
「,劉根築基了,外門比試第一。」
「……」
「,劉根凝氣了,五脈大比第一。」
「……」
「,……劉根擊敗大弟子了。」
「哎。」
道人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攔不住的,終究不可能攔的住。」
遠古戰場,決戰前夕。
劉根登位,榮封雲嵐派大師兄,臨走時,劉根看著,看著下方無數弟子,長鞠一躬,最後淡淡的道,「從今以後。」
「吾名……戰無極!」
進遠古戰場,一雙拳,打遍天下無敵手,殺的五島之人膽顫心驚,跟去聖地,南征北戰,一步步打下來,從此橫行天下!
整個北蒼大陸為之側目,天下,從此方知,有戰無極!
睜開眼,天,還是那麼藍。
是的。
山村里,日日夜夜,看著的那個天空,不也是這般顏色嗎?
戰無極含笑閉眼,無數豪強的注視下,胡尊者等人的嘶吼聲中,身子四分五裂。……
「吾名,……戰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