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的斗笠崩碎,這一刻,整個世界似乎都死寂了起來,陳白看傻,身子一顫。
那折翼的女子緩緩的下墜,看著陳白這邊,眸子的一角還掛著清淚,又充滿了冰冷和恨意,這張臉是何等的熟悉,以至於陳白腦海里都「懵」的一下。
「女的?」,這一剎那,無數人都齊齊看傻了,今夜和陳白交手的人,竟然是一個女人?
洛依水看著這一襲黑衣,從高空中緩緩墜落的女子,身子不禁一顫,臉色登時一片慘白,「你……!」,洛依水眸中幾乎露出恨意,揭開紅布扔在地上。
「蹭!」,拔劍出劍,騰起身就要去殺她!「嘭」,一把被人抓住,洛依水扭頭看去,只看到洛名臉色一片鐵青,看著天空之上,一動不動。
四周一片譁然,就算是反應再遲鈍的人也知道這一幕不對勁了。
「妖族公主!!」,陳白震驚,這個人竟然上次追殺自己,又含恨而去的妖族公主!看著她胸口那一大團不斷被血液竟然紅的胸膛,陳白心如刀割,又一時悔恨交加。
飛速的騰起身子,於半空之中接住了妖族公主,妖族公主閉著眼睛,一張俏臉雪白,微微側過去,「你怎麼……」,陳白呆了,不禁為妖族公主捂住胸口上那汩汩湧出血的傷口。
目光朝下看去,直到看到妖族公主的小腹時,陳白整個人身子都為之一震!
「你……!」,陳白越發的看傻了,妖族公主小腹微微隆起,這分明是已經懷胎的樣子!這一剎那,陳白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懷了我的孩子?……我有孩子了?
虛空之中,陳白抱著妖族公主一動不動,只是痴痴的看著她的小腹,一時都痴傻了,這一刻,陳白登時什麼都想明白了,難怪她會如此恨自己,這又該如何不恨??
「哼!」妖族公主猛地睜開眼睛,眸中沖天恨意,一掌狠狠的轟在了陳白的胸膛上,陳白措不及防,狂噴出一口血,倒飛出去。
妖族公主身子一顫,緊跟著飛走了,臨走時,只是恨恨的看了陳白一眼,淚流滿面!
「不……!」,妖族公主已經懷了自己的孩子,陳白根本不顧自己的傷勢,直接就一路追了下去,而天邊,妖族公主一路遠去並不回頭,極遠處,一隻充滿妖氣的大手從虛空之上伸出,向著妖族公主接去。
浩浩蕩蕩的妖力,那分明是一尊化神期的大妖!暗中接應妖族公主。
「等等,你別走!」,陳白眼睛都紅了,一路就追了上去,最後那一襲紅衣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天地之間,徒留一片死寂。
各大宗的名宿、掌門看傻,洛依水死死的咬著唇,尖銳的指甲已經徹底扎進了手掌,鮮血從那蔥白的手掌心中一滴一滴的落下……
洛名臉色一片鐵青,背著手,五指死死的攥緊,身軀上,絲絲縷縷的元嬰之氣露在外,足以可見,他此刻已經暴怒到了何等地步!
身後那些家丁僕從,嚇的瑟瑟發抖,不敢吭聲……
「嗬嗬……」,洛名臉色一片猙獰,青氣在整個人臉上浮動,台下一片鴉雀無聲,大婚之日,新郎走了!洛名直接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一隻手放在了扶手上。
目光冰冷,只是看著天邊,四周,燈紅閃爍,接連十里,賓朋滿坐,卻又是鴉雀無聲,繁華的盛景於台上的淒涼幾乎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洛依水死死的攥著拳頭,低著頭,清淚流過臉頰。
心頭,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破碎,死去。
一盞茶的時間後,天邊,陳白失魂落魄的回來了,陳白一路追出去了三十里,最後還是無功而返,妖族公主頭也不回,最終跟著一尊大能離開了……
陳白追不上,也不可能追上。
回到台上,幾個人相顧無言,洛名鐵青著一張臉,端坐在位置上,冷冷的看著道,「行禮,夫妻對拜!」,冷冷的聲音擴散全場。
陳白身上一襲紅袍已經裂開了不少,洛依水的紅巾也扔在了地上,看起來不倫不類。
在洛名的呵斥下,陳白和洛依水走上了前,彼此看了一眼,眸中各自無神,兩人雙雙的跪拜了下來,夫妻對拜,最後一禮。
禮成,結為夫妻。
「霜兒,我們回去吧。」,極遠處,魚煙非身子一顫,抿了抿唇,滿臉的苦澀,又疲倦,又累,一步步拖著腳步,就扭頭離開,「這場鬧劇……,我看累了。」
「走吧……」
「小姐?」
來也匆匆,去也無聲……
「夫妻對拜,禮成!新郎新娘,送入洞府!」,一小廝扯著嗓子大喊的道,聲音一路遠遠的飄出,最後飄到了走的很遠的魚煙非耳中。
魚煙非身子一顫,腳步一頓,眼淚最終決堤!
扭頭看了一眼,淚光訣別!
……
賓客散去,沒有恭賀,沒有歡鬧,人群散去,徒有紅燈十里,殘餘一地,一眼看去,繁華盛景之下,徒留一地狼藉……
陳白被人推著,渾渾噩噩的走進了婚房裡,洛依水坐在床頭,霜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陳白渾渾噩噩的走上前,也走到了一側,窗外,燭火搖曳。
……妖族公主懷了?陳白腦海里嗡嗡,一時就只有這一個聲音。
心海里,林嘯天嘆息,「看著樣子,應該不差了,你應該知道,人族與妖族不同,妖族一生生命無比的悠久,甚至一出生,壽命就以千年計!所以妖族懷胎時間也極久。」
林嘯天搖了搖頭,「怕是一孕十年,或者二十年……,算算時間,差不多現在是懷胎三月的樣子。」
「說來真是匪夷所思啊。」
「人族與妖族結合併非沒有先例,但誕子的幾率則極小,我實在無法想像,以你玄陽之體與九尾天靈狐之後,究竟會誕生出一個怎麼樣驚天動地的妖孽啦!」
「哈哈哈……」,林嘯天一陣大笑了起來,陳白不答,林嘯天這才語氣轉為輕嘆,「不過這是好事,也是壞事……,以妖族公主的修為,能隱瞞的了這事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只要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遲早會被妖族中人發現!要妖族與人類結合,甚至還誕下一子的話,你說會是什麼下場?」
林嘯天輕輕的道,「怕是會重演一場你幼時的悲劇。」
陳白一時間就沉默了,不禁低下頭去,五指緩緩的攥緊,雖然如此,陳白卻又能如何?抬起頭,陳白一臉茫然,自己甚至不知道妖族公主會去哪了?……
看了陳白一眼,看陳白那失魂落魄的樣,洛依水如何不知道陳白在想什麼,肩膀一顫,鼻子都不禁感到莫名的一酸,於是自己輕輕的除去了婚衣,只留下一身貼身的白色褻衣褻褲,於是就側臥在床內了。
陳白也除衣上塌,卻也依舊是和衣而臥,一人朝外,一人朝內,一夜不眠,兩人就各自睜大著眼睛,看著這茫茫的夜色。
洛依水張大了眼睛,就看著牆壁,整整一夜都一動不動,只有清淚不斷的留下,寂靜的屋子裡,就是對方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過些日子,我就要離開了。」,陳白突然開口,淡淡的道。
「……嗯。」
「我修為到了,會去盜機墓衝擊結丹後期,大約一兩年內不會回來。」
「……嗯。」
「至多幾年,我就會去找我的未婚妻,希望你擺平了這裡的事後,就結束這段婚姻。」
「……」
……次日一早,等洛依水一襲頭髮散落,扭頭看去時,一側人早已不見,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洛依水低頭看去,淚濕滿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