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依依打開電話的時候,景汐還在給自己做意面,沒好氣地接過電話:「餵?」
「語氣這麼凶,你怎麼了?」
景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沒什麼,我決定再也不和我隔壁那人講話了……」
「你隔壁……不是那帥哥麼?你們倆怎麼啦?」胡依依問。
「我今天好心好意說請他吃飯,他拒絕就算了,不過那個態度簡直就像我欠了他千萬巨債的樣子,我特麼……」景汐說到情緒激動處不小心把番茄醬擠多了,趕緊從意面里舀了些出來。
「沒事請人吃什麼飯?你跟他又不熟,要我是他,還覺得你是騙子呢!」胡依依明顯偏向傅既白那一邊。
景汐不悅:「你是誰朋友啊,胳膊肘往裡往外啊?」
「說正經事兒呢,我外婆挺住了,但醫生說最多也就一年,我這幾天感慨挺大的,人生如夢啊!」胡依依頗有滄桑之感。
「人生如夢呢,我這幾年過的就是噩夢……」景汐說著覺得自己太悲觀,再說胡依依又該擔心勸慰她了,趕忙轉移了話題:「你回來了我們去旅行一趟吧,說實話我最近感慨也有些多。」
「真的假的?你神經不大條啦?」
「……胡依依,你說話真找打!」
「你才是吧,想當年湘湘掛科了在寢室里哭,你剛回到寢室也不問清狀況,就義憤填膺地說『我早就看不慣你男朋友了,丑得跟沒長毛的長臂猿似的,又摳門,分手了好啊,你哭個啥!』哈哈,結果兩天之後他們倆就真的分手了!」
景汐有些汗顏:「……要不是我,她說不定和那長臂猿都結婚了呢,我那叫一語驚醒夢中人,免得誤了湘湘!」
胡依依又調笑了兩句,兩人才掛掉了電話,景汐心情好了不少,抱著一盤意面走到電腦前看電影。
看著喜劇電影裡所有人歡樂的場景,她心裡突然覺得有些空蕩蕩的,關閉了電影,猶豫半天又開始在找工作的網站投簡歷。
一夜無夢,第二天景汐被手機鈴聲吵醒。
「胡依依,大清早的你打我電話做什麼?」景汐看了看窗外,太陽剛剛出來,鬧鐘顯示還不到早上八點。
「我在你家樓下了,準備開門迎接我吧!」胡依依有些氣喘,聽出來在走路。
景汐笑道:「你誰啊,還值得我迎接?對了,順便帶早餐上來,我沒買。」
景汐沒洗臉沒刷牙就開了門站在門口迎接胡依依,胡依依提著一盒小籠包和紫米粥,看見景汐後趕緊把她推進房:「你這個鬼樣子也好意思站出來?」
景汐把胡依依手裡的小籠包接過來用手拿了一個塞進嘴:「怎麼不好意思,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見你我還要打扮一番?」
「被你隔壁帥哥看到就不好了嘛!」胡依依把包甩在沙發上,坐在旁邊。
景汐冷笑兩聲:「你別跟我提他,提他我就來氣!」
「得,我不提,你最近怎麼樣,感覺好些沒有?用不用看醫生?」胡依依稍稍斂了笑說。
景汐下意識摸了摸胸前新求的玉,笑了笑:「還好,不用看醫生。」
「如果你好些了,我可搬回去了,這裡離我工作地方太遠了,我為了你,前幾天每天起得比雞還早去上班,太折磨人了!」
胡依依說著倒了杯果汁,「有點遺憾,沒能勾搭上你隔壁的絕色。」
景汐冷笑一聲:「跟他說十句話,他能回你一句都算難得,還有他對女生的態度,簡直叫一個惡劣,」景汐說著越來越氣,「就只有外表順眼……」
「怎麼感覺你還挺了解他?」胡依依湊過來對景汐八卦地笑了笑。
景汐後退兩步,「你別瞎說!」
「帥哥都有一些脾氣的嘛,不理他就行了嘛,生什麼氣?」胡依依瞥了一眼表情嚴肅景汐。
景汐喝了口水,平息了一下怒火:「對了,我最近想重新找工作。」
「那就去啊,多認識一些人!我看你每天過得這麼負能量,十有八九都是沒有男朋友的原因,等你有了一個喜歡的男生,你會覺得世界都是美好的~」胡依依說著一臉春風蕩漾的樣子。
景汐笑著瞥了她一眼:「花痴!」
景汐不是沒有想過找一個男朋友,她長得不難看,在男生眼裡也能算個長相乖巧的女生,追過她的男生也不少,她也對別人有過好感,但都不會想像到和別人牽手擁抱接吻的樣子,胡依依說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你不可以,但景汐總是很排斥。
有時候認真想想,她並不是排斥,或許只是害怕、不信任,她很多年都生活在夜晚鬼影的恐懼下,她怕別人的不理解,也很少對別人完全信任。而現在,她發現那些東西可能並不是自己的幻覺,就更加害怕,害怕會嚇到別人,害怕……自己愛的人像為了保護她而死去的十七那樣……
她拼命想要過得快樂,想要看起來沒心沒肺什麼都不在乎,可是不說,心事就只能在心裡腐爛,誰都不知道它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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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汐去面試了好幾家公司,還是沒有收到邀請,如今就業壓力越來越大,好多博士研究生都在為工作困擾,就別說她這種二流大學出來的本科生了。
這天,景汐照常化了妝準備出去面試,一開門就看見傅既白,傅既白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直走向電梯,景汐心想今天一出門就看見這麼讓人火大的一幕,簡直是「開門黑」,估計面試又沒戲了。
兩平方米的電梯裡空氣稀薄,在景汐心裡此時更瀰漫了一種臆想中的劍拔弩張的氣息,安靜得詭異。
電梯門一開傅既白就走了出去,景汐在樓下試衣鏡前理了理衣服,轉身才發現傅既白已經沒了蹤影。
今天面試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在家附近,景汐要面試的職位和她的大學專業對口,她昨晚稍稍準備了一番面試說辭,還算有底氣,面試官好像也挺滿意。
景汐走出公司心情愉悅,覺得這次應該挺有戲的,走了幾步路,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突然從天際傳來,隨即便是一陣閃電和稀稀落落硬幣大小的雨點從天而降。
景汐走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並沒有想到會突然下雨,就沒有帶雨傘。此時的雨來的讓人措手不及,稀稀落落的雨點瞬間變成滿城的傾盆大雨,景汐趕緊躲到一旁的公交站旁躲雨。
正是下午五六點,街上的人很多,景汐一站就是二十分鐘,雨還沒有要停的趨勢,一陣一陣的暴雷和閃電嚇得她也不敢打電話向胡依依求助。
眼看天都快黑了,景汐心裡越來越急,索性用包遮住頭衝進雨里往家的方向跑,淋濕了回家洗個澡就好了,再怎麼也比干站在那裡強。
雨勢比景汐想像中更猛烈,密集碩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她的身上,不到半分鐘她就一身濕透,雨水順著額頭流進她的眼睛裡,景汐只能一邊用手遮在眉骨處,一邊在雨里奔跑。
小區近在眼前,景汐瞬間有種「勝利就在不遠方」的感受,她知道小區旁邊有一條隱蔽的小路,還是前幾個月樓下吳大爺的孫子小二胖告訴她的,還花了景汐兩大板巧克力才得來這麼個消息,此刻終於派上用場了。
她順著花壇背面被人踩出的那條路走到小區管理室後門,又從管理室左邊拐進小區羽毛球場,驚得草叢裡的野貓喵喵直叫,正要穿出草坪時,景汐突然看見一個和她一樣沒有打傘的男人步履緩慢地前進著,背影高大。
景汐暗暗覺得此人有病,這麼大的雨淋著還走得這麼慢,難不成在虔誠地接受暴風雨的洗禮?
她急匆匆從那人旁邊經過,突然聞到轉瞬即逝的血腥味,因為雨水的掩蓋,血腥味很淡,但還是被景汐敏銳的捕捉到了。
她本著好奇的心向後看了看,那人被雨水淋得一身透濕,頭髮遮住一隻眼睛,發梢還滴滴答答掛著水,依稀可見臉色有些蒼白,地上有被沖淡的血跡,景汐這才明白那人走得慢原來是已經虛弱得沒有力氣了。
景汐心頭一驚,猶豫了一瞬退回去:「先生,你沒事吧?」
那人聞言微微抬頭,看清對方後兩人都是一愣,還是景汐先出了聲:「傅……傅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