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了三回,這樣歲月靜好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三天。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白天的時候賀宵陪著滕意錦在花園裡玩耍,偶爾去廚房搭把手,和他的父母聊聊天……這裡的一切好像都是他夢寐以求的。
不過即使是在如此滿足愜意的生活中,賀宵的腦子裡偶爾也會像閃過電流那樣打個激靈,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做——自己的人生一直是如此安詳單調的?
當他偶爾獨自在房子外漫步的時候,總覺得花叢中和樹下應該是有其他人的存在的,但那裡除了花和蝴蝶,以及偶爾飛過的小鳥,什麼也沒有。
只有流淌著水聲的噴泉給他一些熟悉的感覺。噴泉中間的雕像,雕像上的那雙紫色水晶眸子……現在,賀宵午後獨自閒暇下來,就正站在這座雕像面前仰望著它。
當他的目光跟那雙眸子進行長時間的對視時,心底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喚醒。之前這裡還站著過誰。
滴滴滴滴——
賀宵微微一怔,立刻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不是鳥叫,周圍也沒有人,更沒有其他動物,這聲音好像是從他的大腦中傳來的。
「系……系統……」賀宵差點被從自己嘴裡蹦出的這個詞給嚇到,他驀地抬起胳膊,良久地注視著手腕上的水晶手鍊——這個手鍊是怎麼來的?
他明明感覺很熟悉,大腦里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答案。但他卻本能地知道該怎麼做。
他的意識流暢地進入到了系統界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立刻像無形的電流般貫穿他的思維——系統界面正中出現了一個對話框:立刻提取源補丁yes/no。
「源補丁、系統、鍊氣槽、手鍊……」賀宵無意識地念出了這些名詞,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剛剛積滿百分之百的鍊氣槽,有什麼東西將他腦中斷層的空白記憶給連接了起來……這裡的一切都是假象!
不過,為什麼鍊氣槽又滿了?還是現在就連繫統里的表現……也是假象!?
賀宵幡然清醒,立刻召喚出指虎套在手中,空洞彷徨的目光終於有了不一樣的亮光。
他匆匆提取了源補丁然後退出系統,不再糾結其他,拿獵犬般的眼神警惕地環視四周,迅速地尋找。
他終於想起了那個拿手杖的男人,這裡本該還有一些採花的少女才對。他必須找到那個男人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在賀宵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象之後,忽然覺得眼前的風景都詭異得可怕,心底一陣發寒,就連呼吸也因為對未知的恐懼而變得紊亂。
他一邊奔跑尋找,一邊高聲呼喊,希望能有個人回應他。但在這個地方,就連一個回音也沒有。
不知不覺,他就又回到小洋樓外,儘管白色木門是緊閉的,卻仍舊能聽到房子裡有人說話。
賀宵沒有去打擾他們,只是靜靜地沿著小洋樓的外牆繞行,然後看向系統的吸收面板——他沒有估計錯,房子裡明明有人在說話,但系統內卻沒有任何其他人的二氧化碳量存在。
不對,有一個數值,帶著r的角標並且高得驚人,有一百萬之多……但這並不能證明什麼,因為數值的數量不對,現在在房子裡的應該有四個人。
賀宵收起腳步,開始遠離這座洋房,儘管不舍的心情久久在心底徘徊難消。這棟房子裡的生活確實讓他嚮往,裡面住著的人更是,但他不需要這些假象來撫慰、填補自己的內心。
他把整個伊甸園找了一大圈,但不管他往哪個方向走,永遠都找不到花海的邊界,始終只有那座雕像像個地標一樣遙望著他。
持續不斷的尋找和奔跑讓賀宵開始不斷地喘息,他弓著身體,雙手撐著膝蓋,看了一眼正在下沉的落日。
那一輪耀眼的光輪忽然讓賀宵想起了什麼,當他的呼吸平緩下來之後,立刻飛奔向噴泉的位置。
賀宵越來越肯定的認為,這個地方只有那座噴泉不是假象。
他繞到噴泉的正面,正對著那座有著羊角的女性雕像,【飛花臂】的火焰迅速在他手臂上引燃躥起,指虎火圈上的推動力一觸即發。
賀宵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後咬緊牙關,向著雕像一躍而起——他手臂上的火焰像兩道紅藍色閃光般,擊穿了雕像。
雕像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掉向噴泉內,濺起一層層水花,賀宵也落入到水中。
雕像的面龐上那兩粒杏仁狀的紫色水晶在水面上激起一小串水花,緩緩沉入水底。
賀宵彎下腰,用手拂開了水面上飄散著的白色雕像碎末,透過清澈泛著淡藍的水面,撿起了安靜地沉在水底的紫水晶。
紫水晶上掛著的晶瑩水滴讓它的光澤看起來更加的閃亮,也更加的邪魅以及攝人心魄。
賀宵手臂上的火焰仍舊在微風中擺動,他用力閉了閉眼,仿佛是為了讓自己更加清醒,然後用【鐵指】的力量握緊拳頭,讓掌心中的水晶瞬間化為一粒粒碎片。
「你怎麼會醒過來……竟然還做到這種地步。」男人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賀宵循著聲音猛地旋過身,看向自己的背後——男人緊握著手杖,正用十分難看的神情瞪著他。
賀宵直視著他的視線,翻起手掌將手心裡的水晶碎末揚灑進水中,然後面無表情地從噴泉里走了出來。
「看來你能看透人心。」他用食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對男人說:「但很不湊巧,我這個人經常分心。」如果沒有系統的提示音及時出現,可能賀宵真的就只能永遠在這個地方沉淪迷失。
男人沒有吭聲,只是面相兇狠地咬了咬嘴唇,賀宵看到他的視線一直盯著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些水晶碎末上。
「原來你也不是一直那麼優雅的嘛。」賀宵譏誚道:「這麼快就露出真面目了。」
「你以為這就是真面目?」男人忽然冷笑了起來,隨後高高舉起雙手,仰頭面向天空,嘴唇仿佛念著什麼一樣,微微翕動著。
賀宵皺著眉頭,全神戒備地看著他。
沒過幾秒鐘,明媚的四周忽然天昏地暗,花香被腐臭取代,沁人心脾的暖風變成了陰森刺骨的寒風,花海和樹木消失無蹤,周圍瞬間變成了一片焦土廢墟。就連男人的模樣也開始逐漸扭曲變形,賀宵看到他變成了一個跟雕像一樣龐大的怪物——長著羊角的人馬。
「我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賀宵抬頭看著眼前的怪物,視線從他的頭頂滑向胸前,語無倫次道:「你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這怪物的胸脯上竟然有一對挺拔的雙峰……可它明明是那個男人變的。
「你說呢。」
怪物的聲音讓賀宵打了個冷顫,它的聲線仿佛是一男一女的聲音同時交疊在一起那樣古怪驚悚。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賀宵差點把這輩子吃過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怪物的腦袋旋轉了一圈,賀宵看到本來是它的後腦勺的那一面,印著跟女性雕像一模一樣的面龐,包括那雙紫色的瞳孔。
「你太讓我失望了。」怪物再次發聲,並且用強壯的四肢踏踩大地,讓大地震動並且發出震響。
當環境的變化靜止並且完全的定格時,賀宵才終於再次看到他出來的那個洞口,以及地穴里的另外兩個洞口。
只是和他出來的那個洞口不一樣的是,另外兩個洞口堆滿了森森白骨。
賀宵猜想,只怕那些白骨就是之前來攻略這個星塚的失敗者的遺骸。他們沒有躲過洞穴里的危機,屍骸大概是被潭水衝出來的。
「年輕人,你害怕了嗎?為什麼不說話。」
怪物咧開了嘴角,露出了一口瘮人的發黃犬齒,猙獰地笑了笑:「我最喜歡看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嚇尿褲子的模樣。」
「你真醜。」賀宵面無表情地仰望著人馬怪,發自肺腑地說。
人馬怪的怒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的臉上蔓延,但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忽然笑著說:「或許你應該看看自己的周圍。」
「我的周圍?」賀宵不屑地冷笑,心說他也是在歸息森林裡見過世面的人,結果,他剛轉頭環視四周,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腐臭不是來自堆積在洞口的那些白骨。
賀宵的臉痛苦的扭曲成一團,忽然垂下頭捂著嘴作嘔起來。原本是花海的土壤上遍布著腐敗的發黑人體,有的甚至只有一顆爬滿了蛆蟲的頭顱露在地面上。幾乎跟本就焦黑昏暗的土地融為一體。
人馬怪看到他的樣子大笑起來,洋洋得意地說:「他們比你幸運多了,最起碼能死在美夢裡。而你,」他的目光變得陰狠,高高揚了揚兩隻前蹄,抖了抖上半身繼續說:「會在清醒的痛苦中被我凌遲。」
「你真是讓人作嘔。」賀宵抬起眉頭看著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涎水,挺直身體說:「沒想到星塚竟然是這樣的。」
「誰告訴你這裡是星塚?」人馬怪誇張地睜大眼睛,說道:「這裡只是通向星塚的一條路而已,但很遺憾,你沒有機會看到真正的星塚。」
話音一落,他的身體左右兩旁就出現了八隻跟他並排著的,形象完全一樣的人馬怪。只是這些人馬怪的身體是半透明的,只有發光的輪廓,就像是某種影像。
同時,人馬怪的本體手中忽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銀制長矛,矛頭異常巨大,就像一隻鑽頭,矛身幾乎有兩米長。隨著他手中的這支長矛的出現,那八隻人馬怪的影像也上出現了同樣的長矛。
賀宵微微一屏息,立刻拿出了戰鬥狀態,隨時準備迎接對方的下一步發難。
人馬怪站在原地沒動,只是高高抬起手裡的長矛揮了揮。並排在他左右的影像立刻揚起馬蹄,捲起沙塵,朝著賀宵的位置沖了過去,並且拿可怕的長矛對著他的身體。
這些人馬影像的突進帶起強大的氣流,直撲向賀宵的面門,讓他不得不抬起一隻胳膊遮擋在面前。此時【飛花臂】和指虎的力量已經準備就緒,紅藍色的火焰如同旗幟般隨風飄揚。
一陣沉重的馬蹄聲襲來,兩支長矛自上而下分別從賀宵的兩邊刺來,他立刻壓低身體,將雙手往身前一甩,借著指虎上的推動力和【飛花臂】的威力將整個身體往後一拖,成功躲過了長矛。
兩支長矛在交叉碰撞在一起的一瞬間發出尖銳的金屬摩擦聲,賀宵立刻意識到了可怕的危機——這些人馬怪雖然看起來像影像,但這些長矛卻是真材實料,要是不小心被刺中要害,必然會喪命。
賀宵剛穩住身體,另外兩隻人馬怪突然從左右兩翼合圍過來,緊接著是從他正前方並駕齊驅的三隻人馬怪影像。
賀宵被他們圍在中間,即使站直身體,頭頂也僅僅剛沒過馬肚的下緣。感覺人馬怪只要抬起馬蹄,就能把他像皮球一樣踹飛。
但這樣巨大的體型差異正好給了賀宵扭轉局勢的機會。
他果斷的把身體往下一壓,胸口幾乎貼地,先是躲過了頭頂的橫掃直刺過來的長矛,然後飛快地側滑向一隻人馬怪腹部下的空白區域,分別抓住人馬怪的兩隻前蹄,以橫向的力道把人馬怪的軀體拔起,橫向甩了出去。
空氣中想起一聲嘶叫,被賀宵甩去的人馬怪在騰空的過程中化作幾抹淡淡的煙霧隨風消逝。
賀宵半跪在地面,試著握了握拳頭,他剛才抓住馬蹄時確實有真實的觸感。
「三腳貓的功夫。」遠處的人馬怪本體輕蔑地說。他再次揮起手中的長矛,朝賀宵進攻的人馬怪影像朝後退開了數米,但賀宵聽到了土壤翻動的聲音——地面和半掩埋在地底的腐屍緩緩爬了起來。
咔嚓——咔嚓——!
此起彼伏的骨骼扭動聲在空氣中緩慢地傳遞著,這些爬起的屍體就像清早剛剛起床那樣,活動著身體上的每一處骨骼。儘管他們骨骼外的皮膚,已經發黑稀碎得就像用了幾十年的破抹布。
賀宵聽著這些驚悚的聲音,看到拖著散了架的身體的腐屍從四面八方朝他走了過來。他們空洞的眼眶中只剩一團漆黑。
「他們可都是你的同類啊。」人馬怪雌雄同體的詭異聲音響起,他高抬著沒有握著長矛的手說,仿佛在宣示著什麼一樣:「唯一跟你不一樣的是,他們不再被死亡的恐懼束縛,成為了我最忠實的僕人。去吧。」
腐屍蹣跚不穩的步伐定格了一秒鐘,隨後忽然加速,如洶湧的潮水一樣朝著賀宵沖了過去。
賀宵腳下晃了兩步,他是看過喪屍片的……但裡面完全沒說這些玩意能跑這麼快啊摔!
他一邊飛快地往後退,想要找到一個能穩住腳的安全地帶,但放眼整個如人間煉獄般的廢墟,遍地都是不斷爬起的腐屍,根本就沒有容得下他的地方。
正當賀宵心神不定地尋找一個突破口的時候,腳下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整個人失去平衡朝前跌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回頭一看,是一隻只有五根白骨的人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腳腕。
白骨主人的身體其他部位正在緩緩從地底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