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熊伯能打得過貝龍,這時候肯定頂回去——不懂咋地?
如果再倒退二十年就算熊伯打不過貝龍,這時候也肯定頂回去——不懂咋地?
但現在已經是知天命之年的熊伯不得不認慫了,人家只是隨手一拳,就廢掉了他的右臂,而且似乎人家還根本沒盡全力……這中間的差距簡直天壤之別,一下子就把熊伯給打抑鬱了。
江湖上,永遠都是拳頭大的說話。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從古至今歷朝歷代,法律永遠都是約束普通老百姓的,強大到洪七公那種級別,三個月如一日的在御膳房裡偷吃偷喝都沒被發現,這等武功就算想摘掉皇帝的腦袋又有何難?
即便是在現代,像貝龍這樣的人要殺人,法律可以判他的死刑,但或許永遠也無法把他繩之以法。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熊伯在說出這一句話之後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幾十歲,完全沒有了之前說要一龍二鳳的勁頭。
「知道,就好。」貝龍笑眯眯的看著他,彎彎的月亮笑眼中閃爍著的寒光,讓熊伯心悸得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心中恐慌不已仿佛做錯了事的小學生,那種命運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中的無助感,讓熊伯渾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熊伯?」聲音顫抖的呼喚,喚醒了熊伯,熊伯就仿佛乍然從噩夢中驚醒一般,猛地睜大眼睛,渾身一震,跟著在看清了是隨身小弟在叫自己,這才終於是鎮定下來一些。
「熊伯,您沒事兒吧?」隨身小弟並沒受什麼傷,他只不過是被狗帶撞倒在地而已。
然後他機智的和昏迷中的狗帶「糾纏」在了一起,等到貝龍離開了他才終於擺脫了狗帶的「糾纏」。
此時他滿臉關切之色的從地上爬起來扶住了熊伯完好的左臂,偷眼瞧瞧熊伯那仿佛被絞肉機絞過一遍的右臂,他雖然不是親身承受卻也是為之心驚膽寒,暗暗慶幸自己的機智。
作為熊伯的身邊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熊伯的光輝歷史了。
熊伯在花都的道上是個傳說級的大佬,三十年前,熊伯就靠著兩隻鐵拳一路從朝天門打到朝天門,圍著渝中半島兜了個大圈子,硬生生把花都九開八閉十七道城門打了個通透!
比起食腦的五爺,熊伯可是曾經忠義社的第一猛將!
即便熊伯現在已經老了,也依然在道上威名赫赫,是無數剛出來混的矮騾子心目中的偶像。
可是現在熊伯賴以成名的鐵拳,竟然被人堂堂正正的一拳打廢了。被人在最強的地方打倒,這對於熊伯的精神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
熊伯就好像沒聽到隨身小弟獻殷勤的話,只是失魂落魄的問道:「他……走了?」
「是,熊伯,他已經走了……」隨身小弟小心翼翼的看著熊伯的臉色,適時的表現著自己的忠心耿耿:「熊伯您可一定要振作啊,兄弟們還等著您主持大局呢!」
熊伯這才掀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這小弟剛才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只是現在懶得理會罷了。
「傳話下去,我旗下的所有產業全都停業整頓,從今天開始,沒我的命令,不准開門營業!」熊伯左手在右臂上接連戳了一些穴位,右臂上汩汩流血的地方便都止住了血,臉上恢復了點兒血色的熊伯,似乎也恢復了平時的鎮定。
「……是。」隨身小弟嘴上答應著,心裡卻驚疑不定,難道說熊伯這是真的要認慫了?
「撕拉」一下,熊伯毫無徵兆的一把撕掉了隨身小弟身上的黑背心,平時特喜歡大庭廣眾之下光著膀子繡紋身的小弟這時卻下意識的雙手交叉擋在了胸前,驚恐莫名的盯著熊伯,熊伯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隨手把黑背心纏在了自己傷痕累累的右臂上。
遮住了被廢掉的右臂,那個橫行霸道的熊伯好像又回來了,他氣勢洶洶的掃了小弟一眼:「現在我要出去一趟,在我回來的時候,要看到那兩個小妞躺在我的床上!」
熊伯您都這樣了還沒忘了那檔子事兒吶!
不過既然還能一龍二鳳,想來熊伯的傷應該不重。隨身小弟的心裡因此而安定了不少,要是熊伯真的廢了,他就不得不考慮下家的問題了。
於是隨身小弟如同往常一樣恭恭敬敬的跟熊伯躬身道:「是!」
熊伯冷哼一聲,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到了門外,便看到走廊里擠滿了矮騾子。
只不過和往常他們的囂張跋扈截然相反,現在的他們一個個臉上驚慌失措,就仿佛剛剛被輪過大米的小姑娘。
在看到熊伯「安然無恙」的走出來時,矮騾子們有點小騷亂,但絕大多數人都踏實了不少。
「都在這兒幹什麼?」熊伯中氣十足的吼道,大嗓門震得走廊里「嗡嗡」作響。
矮騾子們立即一鬨而散,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而熊伯有意的雄赳赳氣昂昂當眾一路走到了地下停車場。
進了自己的車裡,熊伯頓時一下子虛弱了許多,他臉色蒼白額頭上掛滿了冷汗,被廢掉一條手臂可不是鬧著玩的。
「媽的……」熊伯做了幾次大口深呼吸,強行打起精神啟動了汽車,然後靠著一隻左手把車開出了地下停車場。
姬明月痛苦的呻吟了一聲,感覺頭都好像要炸裂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宿醉之後真是糟透了。
斷片了,不行,我得從頭擼擼,昨晚我在零點酒吧喝酒……擼到這兒,姬明月猛然清醒了,就好像貓咪炸毛一樣渾身神經都繃緊起來,她發現自己的頭枕著的並不是枕頭,她的臉頰被捲曲的黑毛搔癢著,她聽到了近在咫尺的男人鼾聲,她的大腿還勾著什麼粗壯的……
但是瞬間那熟悉的味道就讓她一下心中就安然了——是他。
姬明月連忙檢查了一下自己,唔,竟然連裙子都沒脫!
她又不甘心的檢查了下貝龍,擦,襯衫牛仔褲甚至連皮鞋都還穿著的,搞毛啊這是!
白把自己給灌醉了……姬明月鬱悶的嘟起了小嘴兒,但旋即臉上現出了陰險毒辣的邪笑。
往後縮了一點兒,姬明月瞪大眼睛,漆黑的眸子好像小對眼一樣對在了一起,伸出兩根青蔥玉指小心翼翼的捏住了一根腋毛,然後深吸一口氣想要飆出一聲海豚音。
但是還沒等她喊出來呢,正在打鼾的貝龍忽然面朝她睜開了眼睛:「你在幹嘛?」
「啊——」姬明月被嚇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後一縮,「嘣」的一下,一根捲曲的黑毛就被她硬生生拔了下來……
「嘶……」貝龍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作死就不會死了吧。
貝龍在姬明月醒來的時候就醒了,只不過是在裝睡而已,見姬明月想整她,他就搶先一步逗弄姬明月,但結果……似乎並沒有什麼分別。
「噗哈哈……」姬明月手裡捏著一根腋毛,笑得花枝亂顫,所有的壓力,似乎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還敢笑?」貝龍惱羞成怒的抄起了枕頭來,照著姬明月劈頭蓋臉的拍了下去。
姬明月也毫不客氣的抄起另一個枕頭反擊,兩人在大床上打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
終於在酒店的叫醒服務中,戰鬥提前結束了。貝龍還要上班,所以特地跟前台約好了時間。
「哼,這回就先饒你一命,下次我再好好收拾你!」貝龍腆著臉繫著襯衫紐扣,剛剛的廝打中險些被姬明月給扒光了衣服,小明童鞋現在真是學壞了,打架就有個爺們兒樣,你扒我衣服算是耍流氓吧?
「不服咱們來一決雌雄呀!」姬明月得意洋洋的揮舞著小拳頭,渾然不顧自己胸前的春光外泄。
這還用得著決嗎……貝龍嘴角隱蔽的抽搐了兩下,決定不和女人做口舌之爭。
「我還趕著上班,你自己收拾殘局吧!」貝龍三下兩下整理好自己,匆匆的離開了酒店。
「哼!」姬明月氣呼呼的翹了翹小鼻子,旋即卻是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從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姬明月剛剛把手機開機,就立即有電話打了進來。
「餵?」姬明月接通電話的瞬間又變身回了陰冷的黑寡婦,她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月姐,」打電話過來的是她的保鏢頭目大志,大志緊張又焦急的問道:「月姐您現在在哪兒?」
「有事兒先說事兒。」姬明月微微蹙眉冷聲道。
「是是,月姐,昨天晚上熊伯旗下的產業全都停業整頓了,今天早上熊伯打電話過來,說想要約您一起喝早茶。」大志語氣中難以掩飾心中的激動,要知道姬明月在忠義社最大的兩個障礙,就是左右長老五爺和熊伯,五爺自殺,現在熊伯也似乎要投誠,忠義社終於是要大一統了啊!
「知道了。」姬明月雖然不明所以,語氣中卻並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就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的:「半小時之後,你們到xx咖啡廳接我。」
掛斷了電話,姬明月美眸中閃過一絲驚疑,昨天白天熊伯還跟自己明爭暗鬥呢,為什麼忽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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