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天空,星星一閃閃的眨著眼,酒過三巡看了看表,八點二十。
我把從姑姑那裡請來的七道符拿出四道給老黑,收拾起工具和繩子背在背上,把兩桶醋系在一起挎在脖子上,老黑依舊是揣著打神鞭別著高香,挎著小包手裡拎著四條蛇皮袋。
黑驢蹄子我們只拿了兩個,老黑那隻軍用挎包實在是裝不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他都帶了什麼。
月光下,不遠處的墳地在如同一座荒廢的城池,我和老黑就像攻城陷陣的將軍,如果沒有那根兒高香的話。
盜洞就在墓碑旁邊,被草遮擋著,離很遠借著月光也能看到那塊位置。
我倆扛著釘好的三塊木板一邊跑一邊蹦著跳躍過一簇簇高草,身上的工具叮鈴咣當的亂響。
這是老黑出的主意,他說這樣更有上陣殺敵的感覺,不至於心裡太過害怕嚇得尿了褲子。
我說你這純粹瞎折騰,這大半夜的要是被人看到了,非得嚇死不行。
老黑嗷嗷叫了兩聲,喊道:「為了林志玲,沖啊!」這一聲吶喊,在空曠的墳圈子裡分外響亮,直上雲霄。
墓碑矗立著,像一位飽經風霜年邁的老人。
我把繩子套在墓碑上,另一端順到盜洞裡,老黑掏出手電向洞裡照去,手電直射距離不夠,看不到洞內的情況。
我把木板插。進洞中,老黑把李敏鎬、王大錘和醋一股腦都扔了下去,我們聽到噹啷一聲,我說:「老黑,你先下吧,你膽子大,我給你在上面打著光。」
老黑抽出高香,把香也扔了下去,看了我一眼猛點頭:「您就瞧好吧,我先下去打他個七零八落。」
說著,老黑抓著繩子就往洞裡滑去,一邊向下滑落一邊用長釘把木板固定在洞壁上,我用手電打在他身上,好害怕他會突然消失掉,旁邊就是聳立的墳頭,讓人毛骨悚然。
過了一會,老黑在下面喊道:「那將軍,本王下來了,你也快快跟上,敵軍太狡猾,我什麼也看不到,剛剛踹了一腳,好似踹倒了一堵牆!」
我想起老黑沒有帶手電,疝氣燈還在我背上,我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今天是十六號,月亮分外的圓,像是一塊大玉盤掛在天邊。
我咬著手電,抓著繩子順勢也滑了進去。
老黑從下面拽著繩子,扶著我,算是到了洞底。
從墓室朝洞口上望去,看不到月亮也沒有繁星,黑暗的天空就像站在地面上向盜洞裡看一樣,分不清哪一端才是洞,哪一端才是地面。
也許是內心無限的恐懼,我覺得頭一陣陣的眩暈,像是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被抽走了,渾身疲軟,好端端的就感到疲憊不堪。
但是肩頭卻變得一陣輕鬆,就像束縛了我多少年的包袱被丟了下去。
老黑扶著我,問我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掏出一盞疝氣燈遞給老黑,手電的光打在老黑臉上,因為心裡的恐懼,我不敢把手電照向墓室內部,老黑似乎也在猶豫,我沖他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
老黑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心,推開了疝氣燈的開關,刺眼的燈光打亮了整間墓室,瞬間亮的像是白天。
老黑很做作的哈哈乾笑了兩句,說:「也不過如此,哈、哈、哈。」
這間墓室不算太大,長方形,大概有三十平米左右。
盜洞的入口位置在墓牆上,傾斜著通下來的,整個墓室散發著一股惡臭味,就像放壞了的雞蛋。
墓室中間擺放了一口棺槨,和進來之前我們想像的不一樣,不是直接裸露出來的棺材而是棺槨。
所謂棺槨就是棺材外面又套了一層棺材,只是材料不同,比一般的棺材大一號甚至更多。
我記得殷商時期皇帝的棺槨是裹了四層,埃及法老的棺槨裹了三層,明朝的我就不知道了。
這到底是什麼人的墓,地面外觀修飾的跟平常百姓一樣窮酸,下面又是墓室又是棺槨。
我打開另外一盞疝氣燈,老黑用他的假Zippo點著了四根紅色蠟燭,沿著牆角放在墓室的四個角,我說:「你還真點。」
老黑把打神鞭插在泥里,拿著高香正對著蠟燭引火:「阿彌陀佛,阿里路呀,禮多人不怪,莫怪莫怪。」
墓室的牆壁被泥土覆蓋了,沒有壁畫浮雕那些墓室里常有的裝飾,也沒有老黑說的糯米牆,我摳了一把墓牆,就是很正常的泥土和著青磚頭壘起來的磚牆。
棺槨前有個已經散了架看起來像是供桌的東西,老黑拿出來的黑碗應該就是在那裡摸到的,我心想,老黑這傢伙還真大膽,黑漆漆的走了那麼遠去摸東西。
盜洞下方有一塊倒塌的墓牆,也許是當初打盜洞的人挖洞遺落的塌方土,應該不是老黑剛剛說的自己踹塌了一堵牆吧。
我問老黑:「你說的糯米牆在哪?陪葬品呢?這墓室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好不好?」
老黑拉著我走向一堵牆,用力摳了摳,一大塊黃土被他摳了下來,又走向旁邊不遠的地方看了看,皺著眉頭說:「嘶……那天黑漆漆的大概就是這個位置,我當時摸到瓷瓶,旁邊還有好幾個東西呢。」
「你確定不是摸錯了?這洞看起來可不像有人下來過的樣子。」我後背有點涼,指了指棺槨前那個散了架的桌子:「你的黑碗是不是那裡摸的?」
老黑用手貼著墓牆,沿著墓室轉了一圈,在尋找上一次下來的感覺,結果一無所獲:「絕對不是,那個地方太遠了,我當時根本沒走幾步,奇了怪了,我下來的時候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有點害怕,說:「你開玩笑是吧,一點也不好笑。」
老黑也急了:「我真不騙你,都這個時候了,我騙你做什麼!」
雖然知道老黑此刻是認真的,但我還是不敢相信,我有點害怕這尷尬的氣氛,特別是與一口棺材共聚一室,渾身都透著涼颼颼的氣息。
我掏出一張符,貼在墓牆上,然後向老黑使了個眼色,對著棺槨看去:「難道……是鬼蒙眼?」
老黑掏出打神鞭,虎視眈眈的看著棺槨:「敬酒不吃吃罰酒,打開看看。」
我攥起一把李敏鎬算是給自己壯膽,向棺槨走去:「打開個屁,這外層的棺槨最少也有三千斤。」
老黑跟在我後面:「那你說怎麼辦?」
我使勁一鎬砸在棺槨上,當的一聲,振的我雙手發麻。
棺槨是石頭的,一鎬上去僅僅砸出個白印子。
這下我的心涼了個透徹,這麼重的棺槨,別說我和老黑兩個人,就算棺材裡真有活屍,他也頂不起來厚厚的棺槨。
嚇得跟三孫子似的鑽進這陰森森的墳坑,結果白忙一場,好端端的發財夢,剛剛浮上心間,就啪的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老黑從我手裡接過李敏鎬,也不知道他想證明什麼,也在棺槨上砸了一鎬,他力氣更大,反彈的勁道也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攤開雙手一看,手指都紫了。
我看了看老黑說:「去球吧,空的,白歡喜一場。」
老黑看著我:「可是我那天明明摸著東西了,還有那瓷器。」
我說:「可能是盜墓的把東西搬光了,就剩下那一個瓷瓶,讓你小子摸著了,算了,明朝的瓷器也不少值錢,賣了足夠賠償咱倆的精神損失了。」
老黑跳了起來,說:「不行!我得出去弄個千斤頂,把這棺材撬開!」
我說:「你怎麼不開著吊車把棺材拉回家去,就別幹這損陰德的事兒了。」
老黑不死心,圍著棺槨轉了一圈,又向墓室的墓牆走去:「咦,我那天還摸到一扇門。」
我拿起老黑手裡的李敏鎬對著墓牆使勁砸了一鎬,半個鎬頭插了進去,抽出來又砸上去,連續砸了七八下,算是掏出了一個土洞把墓磚掏空了,牆壁的青磚後面全是黑土,別說糯米了,連個磚渣都不見。
我把鎬遞給老黑:「你接著砸。」
老黑說:「你瘋了!你還想從這個墳挖到另外一個墳不成!」
我說:「讓你砸你就砸!」
老黑不再多問,拿著鎬砸了起來,我抄起另外一柄李敏鎬,對著另外一處墓牆砸也掏了起來,我倆幹得火熱,全然忘記了進來的恐懼。
我一直砸到筋疲力盡,牆上被我挖出了一個接近半米的深坑,老黑那邊也是累的直喘,不過這貨沒有停,像個瘋狗一樣不停的掄著手中的李敏鎬。
疝氣燈功率太高,很費電,兩個小時左右就會沒電了,我不想再耽擱,攔住已經發瘋的老黑:「別幹了,這墓牆也許不是疑陣。」
老黑大喘著氣:「疑,疑陣?」
我說:「古代的人怕死後會被盜墓,就故意做幾個墓室用墓牆隔開,就像曹操的疑冢一樣,幾個假墓室,一層隔一層,最後才是真墓室,看來我想錯了。」
老黑泄了氣:「那怎麼辦?」
我說:「走吧,真真兒沒東西了,這棺槨就別想了,真掏出來一具活的,這么小的空間,咱倆跑都跑不掉!」
就在我說話這勁,我發現老黑燒的高香,滅了!
「我了個擦!不好,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