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塞進去,一陣黑臭的濃煙就從紅衣男屍的嘴裡冒了出來。
我在他背上猛的一蹬,男屍被我蹬的再次沖向墓牆,而我則借著這股力氣從他背上滑落到漢白玉的地板上,地板光滑,我滑行一段距離,就地翻了兩翻,站了起來。
紅衣男屍撞在了牆上,並不重,但那黑煙卻越來越濃,男屍發出尖銳的哀嚎聲。
我心想,這下總算是收拾掉這隻怪物了,提著的心完全落下,兩腿一軟竟然跪在了地上,兩隻肩膀的疼痛這時才傳遍全身,疼的我全身發抖,冷汗直流。
再看自己,渾身是血,肩膀上的傷口觸目驚心的咧著口子,鮮紅的血肉就在空氣中暴露著。那黑金古刀就在我腳下,我怒在膽邊,抄起刀恨不能把殭屍剁成肉泥!
事情完全沒有我預期的那麼好,男屍並沒有死,他哀嚎了幾聲,竟然再次向我撲來,來勢洶洶速度極快,我幾乎眼花到看不到他了,只覺胸口一痛,被殭屍用頭頂飛了出去,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幾根,疼的我喘不上氣來。
我飛落在地上,從地上滾了好遠,撞到了墓牆才停下,強烈的神經疼痛使我周身的大筋直抽抽,真想馬上就暈過去,但大腦根本不聽話,該暈的時候清醒的不得了。
紅衣男屍沒有等我喘息,又再一次帶著黑煙撲來。我已經無處可躲,急的滿頭冷汗,絕望的大喊一聲「老黑!」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喊,至今為止,我甚至無法確定老黑是否還活著。
紅衣男屍這次更加兇猛,哀吼著伸出蒼白的雙手,如一道黑色的寒風,帶著冰刀一樣向我撲來。
老黑依舊卡在牆裡,地面上全是他眼耳口鼻里流出的鮮血,儘管我大喊了一聲,他也無法對我作出任何回應,就算能夠應聲,也無法過來支援我。
我只能咬牙在地上打了個滾兒,男屍撲過來懸空的那一剎那,我從他與地面的空隙中翻了過去。
翻滾中,我穿過那股從他口中冒出的黑煙,奇臭無比,眼睛都辣的快睜不開了。
男屍一擊打空,猛地抓了地面,那地面像豆腐一樣被他抓的粉碎,他停住身體,又轉過身再一次向我撲來,我的招式已經使光了,連續的翻滾讓我虛弱的身軀不堪重負,呼呼的喘著大氣。
但是為了保命,只能再次做了一個懶驢打滾兒,翻了出去。
殭屍也學聰明了,竟然是憑空從我頭頂趴著跳下來,兩隻纖細的手掌如同奪命號角抓向我,縱使我已經滾了出來,但是依舊沒有翻出他的攻擊範圍,除非我能像熊貓那樣翻幾個跟頭,也許才有生路,但此刻我根本沒有力氣做那麼大的運動。
生死一念,腦海中各種死亡鏡頭跳了出來,當我已經想要放棄抵抗的念頭的時,才發現我離那口棺材已經不太遠了,棺材旁邊那個四四方方、黑漆漆的洞裡不知道是通往什麼地方。
現在躺在地上是必死無疑,也許跳進那口洞裡也是死,兩下抉擇,摔死總比被掐死的好。
一咬牙,我在地上連蹬了幾下,躲過致命部位,但是被男屍抓在了腳踝上,他的手指直接穿透了我的腳踝,瞬間就是兩個血洞。
刻骨的疼痛中,我沒有放棄,再次猛蹬了一下紅衣男屍的肩膀,接著我一頭扎進了那個黑洞裡,墜落的一剎那,我看到黑煙正在腐蝕男屍那張潔嫩的臉,現在那已經只剩下森森骨頭的臉藏在黑煙下,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我下落的比較快,他橫著撲向我,並沒有和我一起落入洞中,卻像個獨木橋一樣卡在了原本不大的洞口上。
眼前的世界突然一片黑暗,無限的快速下落,強烈的失重感使我心臟驟停,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肋骨的斷裂使每一次的攝取氧氣都變得那麼艱難。
我驚恐的抓向四周,五指亂扒,卻不知道想要抓的是什麼,這大概就是自我尋求安全感吧,但是四周空蕩蕩的,除了空氣什麼也抓不到,只能緊緊的抱著黑金古刀,這是我唯一能摸到的東西,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也不願撒手。
起初以為這個洞是個藏寶的空間,沒想到竟然是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頓時整個人都絕望了,腦袋嗡嗡響,死定了!
洞裡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靜,黑漆漆的連一絲光源都沒有,不斷墜落帶著呼呼的風聲,這風從我赤裸的上身划過,透著刺骨的寒。
失重感使我陷入恐慌,我大喊著老黑,回聲從四周傳來,這不是一個特別空曠的地方,我的另一側應該是石崖,這一刻,別說是老黑,恐怕老天爺也拯救不了我吧?
也不知墜落了多久,我感到自己像是被甩在了一灘軟軟的地上,接著腦子一懵,冰冷的黑水向我湧來,黑洞的洞底竟是一處深潭。
我完全沒有防備還能出現這樣的運氣,本就緊張的快要窒息了,肋骨的疼痛讓我也不敢大口呼吸,這突入其來的落水,使我瞬間連嗆好幾口,接著被一口水嗆入鼻腔,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昏死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一整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睜開眼睛,四周依舊黑漆漆的,冰冷的空氣摧蝕著我的身體,我凍得瑟瑟發抖。呼入的空氣,全部變成了冰冷的刺,仿佛要穿透我的肺。
全身都已經濕透了,能感覺到我自己的身體正趴在一堆亂石堆上,石堆冰涼。
我摸了摸身上的打火機,忍著肩膀上的劇痛隨手打了幾下,但是因為進水,火機沒有著,我急得頭皮發麻,四周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一點聲音也沒有,整個世界就像是被掐死了。難道這裡就是地獄嗎?
我在地上胡亂摸了一把,黑金古刀就在我腳下,我抄起來攥在手中,又抓到了幾顆小石子,隨手向前面扔去,發出咚咚的石子落水聲,遠處應該是我墜落保命的潭水,石子落水的聲音悶悶的。
我再次從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向另外一個方向丟去,過了好大一會兒,沒有石子掉落在水中的聲音,也沒有石子打在牆上,或者是跌落在地上的聲音,什麼聲音都沒有,像是被無盡的黑暗吞噬了一樣。
我的心再次緊張起來,難道,對面又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嗎?
黑暗吞噬著我的勇氣,也摧毀了我生存的欲望,我像一個瞎子一樣,伸出手向四周摸索,我的頭皮在發麻,後背都濕透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老黑你還好嗎?
我發現我現在特別的想念老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已經死了吧?也許現在已經變成了紅衣男屍口下的一灘血水。我不敢再去想,心裡一陣陣的發酸。
為什麼要進來盜墓呢?好端端的生活不去過,非要做著發橫財的夢?三餐有肉,日日有酒,為什麼貪婪的要盜取那份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寧願腳踏實地的好好創業,也不願在這墓里一夜暴富。人性的膨脹使我們走上不歸的路,我的花花世界顛覆在了自己手上,以為是一座小墓,卻沒想到這裡竟然像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
黑暗的恐懼圍繞著我,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感覺,我只希望現在能夠安然的死去,此刻於我來說,死是一種解脫,是那樣的幸福。只有真正面對過黑暗的人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吧?
我向那處類似於深淵的方向蹣跚著走去,也許跌落下去我就能夠安然的死去了。未知的恐懼、黑洞洞的世界吞噬了我所有的生存的希望,除了恐慌、不安、一陣陣的心悸,什麼都沒有了。
腳下的路很硌,似乎全是石子,密密麻麻的!
突然腳下一滑,我整個人向前傾去,騰空滑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孤獨而絕望的向無盡黑暗的深淵中落去,我張開雙臂想要感受一下飛翔,人的一生如此短暫,由生到死轉眼將至,這飛翔讓我體驗了與眾不同的活法。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生,生生死死,不停不息,如螻蟻,誰能真正坦然面對死亡?
下一刻我就要粉身碎骨了吧,是這樣嗎?風聲呼呼的從耳邊划過,我已經適應了這種失重的感覺,只覺著身子在無限下落,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我極目向下面望去,黑漆漆、冷颼颼的,什麼也看不到,就像我沒有希望的人生。
「老黑!」我喊出最後一個聲音。
一股疼痛感從周身傳來,我感覺我已經與地面接觸到了,下一秒即將與大地結合,粉身碎骨摔成一灘爛泥!
唔……媽的!老天爺這是在逗我嗎?
又是再一次的落入了水中,一股強烈而冰冷的水流把我卷進了浪里。
冰冷的黑水頓時侵入了我的肌膚,刺骨的痛闖入了我每一處毛孔。
好在我這次早有防備,我怕跌落時摔在地上特別疼,緊張感使我的肌肉繃得緊緊地,憋了一口氣還不敢吐出來,就等著與大地來個親密接吻。
現在倒好,這口未吐的氣剛剛好在水中用上了,儘管如此,我還是喝了一大口水。
身體的自衛應急反應使我不停的向一邊劃著水,嘩啦嘩啦的響。
黑水灌入了我的耳朵,朦朧中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在大喊:到底是他媽什麼鬼東西,趕緊滾出來!
我心裡一陣驚喜,是老黑的聲音!
我想要說話,但是這水竟然是活水,一浪接著一浪向我撲來,我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連大氣都無法喘,只能竭盡全力向老黑的聲音划去。
水是那麼的寒冷,我大腿上的肌肉不停的在顫抖著,雙臂的疼痛已經麻木,完全沒有了感覺。似乎這雙手已經不存在了,只是不停地機械地撥著水。
我的精神像是緊繃的發條,隨時都會斷掉,終於在某一刻,我徹底的脫了力,冰冷的黑水侵入了我的口腔,侵入了我的大腦,一個浪頭打來,我再一次的昏迷了過去。
如果人生可以選擇,我會對現在說Yes,還是No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