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臂之前被侏儒用爪子穿了個透心涼,左肩被紅衣男屍抓了個粉碎肯定折了,肋骨都斷了好幾根,可是現在光滑的上身連一處疤痕都沒有,那條用老黑內褲做成的繃帶也不見了。現在別說疼痛了,所有受傷的部位癢都不癢,並且全身都是力量,一口氣上五樓肯定不費勁,真是邪了怪了!
老黑之前都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他像炮彈一樣被巨型尾巴卷著射入到潭水裡的,可是現在竟然又復活了,難道是潭水有問題?
難道那潭水能起死回生化腐朽為神奇?
想到這裡,我猛的跳起來在空中強轉了個身,停下腳步伸出手擋住老黑:「停!不跑了不跑了。」
老黑聽我這麼說,也停了下來,我倆相隔四五米,因為沒有了篝火的亮光,四周變得黑暗起來,他的面部黑漆漆一片我根本看不見。
「咱倆捋一捋啊,別動別動,你先別過來。」我說。
老黑也伸出兩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我不動,但是你不能跑!」
「不跑,不跑,問你個事兒。」我說。
老黑說:「什麼事?」
我說:「你,你是人是鬼?」
老黑向前走了一步:「我當然是人,二哥,你真不認識我了嗎?」
我搖了搖頭:「站住!別動!還沒問完呢!」
老黑止住了腳步:「好好好,不動不動,你問吧。」
「老黑我是認得的,但是……」我想了想,思索著是不是把他已經死了說出來:「但是,你剛剛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
老黑愣了一陣,好大一會兒,黑暗中他似乎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說:「二哥,這事兒有蹊蹺,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我真是老黑,你相信我行不行?」
我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擺了擺,又往後跳了一步:「你說讓我信你我就信你?萬一你鬼上身!萬一你詐屍呢!」
老黑又是一頓停頓,不知道從身上拿出個什麼東西:「你個蠢二狗!看,打神鞭,你知道的,打神鞭可以驅邪!」說著,他在自己身上敲了敲,梆梆響。可是黑漆漆的,我看不到那到底是不是打神鞭。
「你把打神鞭扔給我,我確認一下,萬一是假的怎麼辦?」我說。
老黑這下沒有停頓,撒手就把打神鞭扔了過來,接著又扔了一桿過來。
兩桿打神鞭就在我的身前,黑漆漆的鐵棍子,隱隱發著金色的光,這棍子沒錯確實是打神鞭。
真的是老黑!老黑竟然復活了!原地滿血復活!這個世界也太荒誕太暴力太刺激了!
我激動的向老黑衝去,老黑嚇了一跳,但是沒動,我一躍上去抱住了他,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奪目而出:「兄弟,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我不想讓你死!你千萬別死!」
老黑也哭了起來,用力的摟住我:「二哥,我以為你也死了,我在水裡把你撈出來,你都沒氣了。現在你沒事,真好!真好!」
我倆抱著嗚嗚大哭,悲切的很,好一陣我覺得這個姿勢有點不雅。
此刻,我的雙腿盤在老黑的腰上,摟著他的脖子,他用雙手環住我的腰,額,這個姿勢果然不雅。
我從老黑身上下來,拍了拍他:「咱哥倆這是金身重塑啊,能活著可真好。」
老黑咧著嘴,臉上掛著淚花:「那現在咱們是不是無敵了?故事裡可都是這麼寫的。」
我撇了撇嘴:「無敵個屁,我懷疑是這潭水有問題!這事兒慢慢聊,走,去篝火那裡邊烤邊說,我都快凍死了。」
老黑猛點著頭,重生的幸福感湧上我心頭,大難不死,接下來是不是就要發達了?
老黑撿起地上的打神鞭,遞了一桿給我,我接過來別到腰裡,關鍵時刻這打神鞭還是頂用的。
這座墓,實在是太詭異了,詭異的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也許這根本不是我認知的那個世界了,或許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穿越到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空間裡。我現在只想活下去,一場生死訣別,讓我明白我還有很多事沒做,還有很多人沒愛,我還那麼年輕,我想活下去!
篝火是老黑點的,這些木炭是之前我們用熱脹冷縮的原理燒青石板剩餘的,我當時讓他收起來,沒想到他一股腦的全裝進了軍用挎包里,他把我從水裡撈出來的時候,點燃了一部分,就是現在這堆即將熄滅的。
我坐在篝火旁思考著發生的一切,老黑去遠處尋找他的軍用挎包了,背包里還有一部分木炭,等下可以用來取暖照明。
他說他是從那個方向滑下來的,而我是從天空中墜落下來的。
那麼,我們現在在地下多深的地方?一百米還是兩百米?四五百米都可能吧?這汪古怪的潭水是一條地下暗河,而且是人工修造的,只是不知道它會通往哪裡,這處空間已經可以確定我們掉落的方向是懸崖峭壁,相反的方向是那條古怪的河道,而且河道對面的岸上水汽特別濃,火光都打不透那厚厚的霧,不知道是什麼未知隱藏在裡面。
攜帶的軍用手電被老黑弄碎了,現在我們只有兩根粗蠟燭和兩根細蠟燭的照明設備。
我一直強調,歸德府是沒有山的,可是在這地下這麼深的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石窟?難道已經快要接近岩漿層了嗎?我又想起了那隻巨大的尾巴和詭異的笑聲。
無限的迷霧盤繞在我的腦子裡,一環套一環怎麼都無法解開。
老黑拎著背包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件黃色繡著金線的長袍,這貨真是賊不走空,竟然把紅衣男屍的壽衣扒了。
他把背包里的木炭全部拿了出來,輕輕的放在即將熄滅的篝火上,點燃了一張報紙,翻了翻快燃盡的木炭,火苗蹭蹭的旺了起來,溫暖把我們包圍,黑暗與恐懼被一點點的驅趕。
老黑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傻傻地看著我笑,那眼神中充滿了欣慰、安逸和迷惑。
「還有煙嗎?」我說。
老黑在挎包里摸索著,好一會他掏出一盒未拆封的香菸,散開了包裝抽出一支遞給我。
我抽了一根木炭,把煙點上:「你那破包里到底都裝了什麼?雜貨店嗎?」
他笑著,也把煙點上,說:「嘿嘿,不能告訴你這賊二狗,省的你老惦記我的好東西。」
「好吧,我也懶得管。」我把頭扭向一邊,看向無盡的黑暗,那個戲謔的聲音似乎還在我腦海里翻轉,我說:「你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也下來了?那隻殭屍呢?」
老黑撿起一顆石子,用力的向遠處拋去,說:「真像一場夢……」
原來我跳下去之後,老黑一直卡在墓牆裡,骨頭都斷了不知道多少根,紅衣殭屍看我從洞裡跳了下去,竟然沒有追我,而是轉向了他。
當時老黑已經幾欲昏厥,想要躲閃幾乎是不可能。
眼看著殭屍撲向他,這節骨眼上,他想起了我之前給他貼在身上的那張道符,因為見識到了道符的威力,所以他悄悄藏在褲兜里,趁著殭屍向他撲去的時候,掏出道符揮手向殭屍打了出去。
那道符果然是攜帶著天地正氣的道家符撰,剛一接觸到紅衣男屍就跟火葬場裡的噴火罐似的,瞬間就燒起了轟轟的烈火。
老黑趁機掙扎著從破裂的牆洞裡爬出來,也向著我掉落的黑洞爬去。
道符雖然厲害,但是那紅衣殭屍更厲害,火光剛一燒起,他竟然周身一震,一道氣體從他周身竄出,道符被那紅色的屍袍包裹著沖飛了出去,屍袍的材料特別古怪,烈火中竟然一點都沒有損壞。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黑頓了頓,我看到他的手在顫抖。
老黑咬著牙從牆壁里鑽出來,強忍著劇痛把脫臼的胳膊接了回去,不顧一切的向那個黑洞方向衝去。
殭屍脫離了道符的束縛,再一次的向老黑撲來,老黑已經沒有力氣去反抗他,被他抓在手中,簡直要被撕裂了一樣,猛然張嘴咬住了他的脖子,老黑以為死定了,但是殭屍沒有咬下去,像是被電了一下,哀嚎著揮手把老黑摔在地上,老黑兩眼一昏,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殭屍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那件紅燦燦的屍袍,此時的老黑內傷嚴重,身體多處骨折,幾乎快要癱瘓。但是我生死未卜,他心裡也是著急,顧不著休息就從發光棺材旁邊的黑洞裡跳了下來。
老黑指著河道的反方向說:「我是從那個地方順著山體滑下來的,雖然滑行速度很慢,但是屁股都快磨破了,好不容易滑到地面上,四周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就聽到你恐慌的喊我名字。真的,你的呼救聲特響,就像在我耳邊,接著我就聽到一通落水的聲音,我著急啊,那落水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根本不像你發出來的!我以為你又遇上麻煩了,喊了兩嗓子,你沒有反應。我只能掏出手電向你那塊兒爬去,誰知道我滑落的位置是一個高台,剛爬了幾下就從高台上滾了下去。」
老黑說著,咽喉上下翻動了一下,抽了口煙,似乎是驚魂未定,接著道:「我強忍著痛苦向你發出聲音的方向爬。四周太黑手電也摔碎了,什麼都看不見,爬了好一會兒,因為失血過多我的腦子開始迷糊,我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我得找到你。我掏出一些木炭,把火點上,等我點著火就看到你在河面上漂著,那場面太詭異了,像是有個什麼東西在托著你。當時我的腿斷了,一看到你,什麼也顧不上一路連爬帶滾跳到水裡去撈你!」
老黑搔了搔眉,我以為他要炫耀了,但那緊皺的眉蹙卻不像:「好不容易把你折騰上岸,我是真沒了力氣,但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我的後背一涼,莫非是那條巨尾?我著急的說:「別賣關子,你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