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撫子現在是什麼感覺。
就好像是一個人去醫院看病,給醫生看了全面體檢報告,醫生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息。
不用多說什麼,就感覺到十分不妙。
「無常大人,這是……」撫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顧淵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撫子看到他身上,慢慢蔓延出詭異的半透明之物——很難去形容那到底是什麼。
樹根,樹枝,藤蔓,還是觸手?
不管是什麼,總歸讓撫子一陣不適,心裡發毛。
那些半透明的觸手蔓延出來,鑽出窗外,似乎在纏繞車廂。
讓車廂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無常大人……」撫子不知道顧淵要做什麼。
「啊,好像晚了一點。」顧淵突然轉頭,看向窗外。
撫子還沒來得急反應過來,爆炸突如其來!
恐怖的衝擊波掀翻了速度不算快的火車。
這火車的車廂自然是防彈的,就算是重機槍的掃射一時間也難以撕裂堅固厚實的車廂。
但是,這一波攻擊直接就是導彈。
火車脫離鐵軌,翻到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控制,滑行著。
幾乎要撞到旁邊的峭壁上,壓斷旁邊的一些樹木後,火車才停下。
好幾節車廂上,都出現了大洞。
但攻擊卻沒有停下,而是剛剛開始。
更多的炮彈、導彈呼嘯而至,爆炸轟鳴不絕於耳。
火焰和濃煙將火車所在的位置徹底籠罩。
地面在震動,聲音在迴蕩,形成回音傳播出去。
這個地段很有意思,一邊是峭壁,一邊則是山谷,東京城城防部的軍隊就隱藏在山谷中,等待火車經過的時候發動攻擊。
火車的車速不算快,司機也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的襲擊。
他們是誰?
他們是東京城凱旋歸來的使團,整個櫻島域,怎麼有人敢對他們進行偷襲呢?
如果說是一兩個瘋狂的陰陽師、覺醒者還可以理解。
可這樣的重型火力轟炸,除了四大城,沒有任何一方勢力可以做到。
正如顧淵所說,司機還有使團成員是東京城為他選定的陪葬品。
為了不讓顧淵心生警惕,發現任何端倪。
這些人事先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是來迎接使團凱旋歸來的。
死亡在瞬間降臨,沒有任何徵兆。
伴隨著車頭的爆炸,第一波攻擊結束,哪怕是堅固的車子,也變得破破爛爛。
第二波攻擊緊隨而至。
遮掩的虛假樹木被壓垮,裝甲車,坦克開出來,炮口對準諾大的火車,炮擊!
裝甲車上,則是三管重機槍,旋轉起來,彈殼叮叮噹噹落在地上,相互撞擊著。
第二輪的攻擊又持續了整整五分鐘的時間。
火車已經徹底不成完整的形狀,只能看到一堆焦黑的廢鐵堆集在那裡,還有火焰燃燒。
頭頂,天空中傳來螺旋槳的聲音。
裝甲車和坦克退後,停在懸崖頂上,隱藏的武裝直升機出動。
拉出高度後,投放下凝固汽油彈。
瞬間,爆炸、濃煙、火光再度填滿火車的廢墟。
原本已經稍微停歇的火焰再度燃燒,濃濃烈焰沖天而起。
將這片區域變成一片高溫火焰的地獄。
高溫火焰仿若破壞之王,正在肆意地咆哮著!毀滅著周圍的一切。
地面、懸崖峭壁已經是一片焦黑。
汽油附著在火車廢墟的表面,地面,火焰持續不斷地燃燒。
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
「還有生還者嗎?」行動的指揮官,長谷部志野坐在指揮車內,開口問道。
「現在溫度還太高,我暫時沒法分辨,稍微降低一點溫度才可以。」旁邊有人說道。
松川南,一個二級覺醒者,特殊系,但不屬於鬼滅部。
能力是探測,可以感知到一定範圍內人或者鬼怪,還有一些相對大一點動物的存在。
類似於人體雷達,會被高溫干擾。
等溫度稍微下降一點,就可以感知到。
長谷部志野點點頭。
這種恐怖的火力,就算是五級覺醒者的心能力場也擋不住。
更何況,在資料中,顧淵一次都沒有展現過五級覺醒者最強防禦——心能力場。
心能力場不是每個五級覺醒者都能掌握的。
而且作為延展系覺醒者,他有一個致命缺陷,就是幻體無法包裹住全身。
延展系覺醒者的幻體可以變得極為堅固,包裹全身也是一種防禦。
就和心能力場一樣,顧淵從未展現過讓幻體包裹全身的一面。
幾次戰鬥,他都是「坐在」幻體上的。
心能力場沒有,幻體無法防禦,那顧淵就是鋒利又脆弱的尖刀。
可以輕鬆殺死別人,也會被別人輕易殺死。
有力場的五級覺醒者其實沒那麼好殺——當然,這種攻擊下,別說五級覺醒者,就算是六級領域強者,也抗不下來。
時間一點點推移,雖然進攻沒有再繼續。
但各種槍口、炮彈依然對準了那一時半會沒有辦法消失的高溫地獄。
下一輪攻擊隨時都可以掀起。
溫度下降了一點。
松川南說道:「快了,我先去準備。」
他的能力不適合戰鬥,但也有自己的戰鬥方法,他離開指揮車。
外面是已經準備好的一輛高機動性小車。
車頂上是一把黑色的狙擊槍,槍身巨大,一槍足以擊穿坦克的裝甲,也可以撕裂火車的車廂。
松川南趴在車頂,也沒有刻意去使用瞄準鏡,他甚至將兩隻眼睛都閉上,感知能力散發出去。
蔓延向前方。
他的感知和六級覺醒者的領域其實有點相似,不過領域是廣闊的,感知到的是領域的一切,還包括各種東西,它們的大小,形狀。
但有一點,並不專精。
如果顧淵用了隔斷戒指,就可以屏蔽領域感知——不算完全屏蔽,至少也有9成以上。
很容易就會被忽略。
松川南的感知能力就比較專精,就算使用了各種靈物或者陰陽師的符籙,也無法逃脫他的感知。
就優先級來說,非常高。
松川南的感知很快就延伸到了火海中,那裡對普通人和一些探測儀來說是一片混沌,什麼都看不清。
但對松川南來說非常清楚。
火車的廢墟中,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這並不出乎意料,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攻擊下活下來,太難了。
為了保險起見,松川南沒有收回感知,而是一點點探尋著,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一分鐘後。
廢墟,死亡的火海都被松川南徹底探明,完全肯定沒有任何生還者。
除非,有人躲到了地下……
划過這個念頭的瞬間,松川南沒有耽擱,立刻將感知探尋到地下。
地面其實早就凹陷下去,形成一個碩大的坑洞,然後又有後面峭壁上的一些碎石滾落下來填補了一部分。
焦黑乃至粘稠的地面,現在已經是一片硬殼。
不過在此之前,躲進地下,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說躲進地下其實也是取死之道,各種轟擊的衝擊波,震動,還有不斷被凝實的大地,也足夠將地下的人震死,壓死。
而且,地下的溫度又不是不高。
除非能夠在遭到攻擊的瞬間,直接下到地下一百米乃至更深處,那樣才能躲過後續的攻擊。
上天容易下地難。
別說在一秒鐘內下到地下百米。
就算給時間,不依靠「工具」,整個櫻島域也沒有任何覺醒者可以做到這一點。
沒有類似的靈物,陰陽師也沒有相當功能的符籙。
包括具有穿牆之能的無形,也撐死只能穿過三四米厚的牆體而已。
松川南不敢保證全世界都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能肯定的是,一個延展系覺醒者,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但謹慎和心裡的一點不安依然讓松川南將感知範圍變化,往下探去。
只要確定地下沒什麼,那這場戰鬥就徹底結束了。
然後,松川南的眼睛瞬間瞪大,他感覺到了什麼!
一股澎湃,不對,不是一股!是一團澎湃旺盛的「生命力」。
如同烈火一般,甚至一時間灼燒了松川南的感知!
讓他根本無法分辨地下的是什麼,是一個人?
「他在地下!」
不知道對方怎麼做到的,帶著難以置信的猙獰表情,松川南咆哮出聲。
與此同時,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凹陷下去!
大量的坑洞出現,坦克、裝甲車們一下子陷入到坑洞中。
沒等駕駛員嘗試開車,恐懼光環籠罩了他們。
來自地底深處的黑暗吞噬了他們,讓腦海一片空白,手腳冰涼,麻木。
連最基本的叫喊都做不到,呆滯得仿若一隻關節損壞的木偶,只能呆呆地坐在那裡等死。
樹魅的樹根包裹,擠壓了過來。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車子產生一些形變,有空隙出現,樹根破不接待地鑽進空隙中。
鮮血在狹窄的空間內瀰漫,又被樹魅吸收。
松川南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在眼前發生。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前面稍遠一點的地方,坦克、裝甲車全軍覆沒。
就只剩下一輛指揮車,三輛裝甲車以及他身下這輛車子。
面前十幾米遠的地方,古老的魔怪吞噬軍隊後從地下鑽出,它揮舞著黑色的觸手。
恐懼光環的力量像是無形的風吹拂過來。
讓人顫抖,不寒而慄。
指揮車內的指揮官長谷部志野咬著牙,承受著恐懼光環的餘波。
黑色的樹根被無形的鎖鏈束縛成王座的形狀。
顧淵坐在上面,隨著樹魅的「生長」,出現在松川南的視線中。
「你們好啊。」
他對著剩下的十幾個倖存者,笑著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