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脈盡斷?
聽到這個結果,陳思沐其實並不意外。
剛剛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雖然道童用好的療傷藥,在幾天的時間之內,快速的修復了她受創的身體。
但是,那身體當中寸寸盡斷的筋脈,卻讓她體內的武者氣血之力,運轉的非常不流暢。
現在她的修為,還是武道武師巔峰,距離宗師之境只有一步之遙。
可是筋脈全都斷了,她的武道修為便會永遠停留在這個階段。
沒有筋脈運轉氣血力量,修為根本就不可能寸進。
陳思沐在率領金陵城的守軍時,這種情況並不少見,許多軍隊當中的武者或者武師,在受了重傷之後,往往都會有一些筋脈斷裂的情況。
哪怕是斷裂三五條筋脈,都會導致武道修為的進步受到非常大的阻礙。
更不用說,陳思沐現在體內的筋脈,幾乎沒有一條是完整的了。
即便是現在傷口都癒合了,體內得筋脈也都還是一寸寸斷裂的。
陳思沐嘗試著調動體內的氣血力量,立刻便感受到了一股筋脈斷裂的痛苦。
「我的氣血力量……無法調動了麼?」
臉色陰沉了下來,陳思沐自從習武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無助。
她難以想像,自己可是武師的修為,現在卻連最基本的氣血力量都男一調動了麼?
沒有氣血力量的加持,哪怕是武師的修為,單純靠**的力量……恐怕也不會比一個武者好到哪裡去吧?
「這樣的我……還談什麼上陣殺敵啊!」
「這樣的我……還怎麼樣幫助父親……平定金陵城呀?」
「這樣的我……有了仙緣……還不如不要仙緣……」
「難道說……我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麼?」
「不!我不能就這麼回去……」
「父親……他……會失望的吧!」
……
一臉的懊惱,陳思沐甚至有些後悔了,還不如當日不闖演武台,就此回去算了。
可是,她真的會這樣甘心麼?
不!陳思沐其實心裏面很清楚,哪怕再讓她選擇一次,她恐怕也會繼續這樣的選擇。
萬分之一的希望,那也是希望啊!
「對!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的……」
陡然間,陳思沐的雙眼,又好像燃燒起了一股希望之火來。
「我還不算輸!我還可以留在這蓬萊仙島啊!」
陳思沐轉頭看向旁邊的道童,問道,「你剛剛是說……仙長……允許我繼續留在仙島當中麼?」
道童也是一愣,用一種非常疑惑的目光看向了陳思沐。
他也非常的意外,明明剛剛陳思沐的雙目無神,整個人都失去了神采。
可是為什麼……
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當中,她就立刻恢復了生氣啊?
這可是筋脈盡斷啊!
不管是對於武者來說,還是對於修仙者來說,這幾乎都是難以逆轉的永久性損傷,是會徹底的斷絕一個人的修煉道路的。
道童曾經就見過,蓬萊掌門的首席弟子,被稱作當代大師兄的嚴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達到了築基期巔峰,距離金丹期更是只有一步之遙。
在整個神州仙門當中,嚴玄也可以說是絕頂天才了。
然而,就是嚴玄這樣的首席大弟子,在一次爭鬥當中,被一名金丹期的邪修打斷了身上大半的筋脈,便徹底從神壇跌落。
過去讓無數弟子們仰望和羨慕的大師兄,現在卻成為了一名無法修煉的廢人。
別說是金丹期了,筋脈斷了一大半的嚴玄,連保持築基期修為的力量都沒有,隨著時間流逝,他體內的真元在不斷的消耗,而沒有絲毫的補充。
現在據說都已經跌落到了築基中期了,按照這個速度,三五年內就會跌落築基期。
同樣的,道童見過嚴玄一次,在他的眼中,道童便看到了和陳思沐之前一樣無神絕望的眼神。
多麼的可悲啊!
越是天才,受到這樣的打擊之後,便會越加的絕望。
連掌門都特意出關來查看嚴玄的情況,卻也只能遺憾的搖搖頭,勉強微笑的告訴嚴玄,做個普通人其實也很好。
但是……
嚴玄顯然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他開始瘋狂的試驗各種各樣的方法,企圖修復自己的筋脈,或者尋找到一條沒有筋脈也可以修煉的方法來。
可是命運顯然是不會眷顧一個人兩次……
經過幾年的不斷探索之後,嚴玄幾乎將蓬萊宗內的藏經閣翻了一個遍,卻依舊沒有找到一個有效的方法。
從此以後,蓬萊仙宗的弟子們,經常可以看到嚴玄一個人沉默得在各個島嶼的沙灘上走來走去。
好像是影子一般,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永無止盡的走著……
「她……估計也會和嚴玄師兄一樣吧?剛開始的時候,嚴玄師兄也是不認命的。最後……唉……」
道童有些傷悲,但是卻也知道,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傷悲別人呢!
感受到陳思沐那炙熱的目光,道童只能尷尬地笑了笑,指著這一片屋子的範圍說道:「白長老的確說過,你可以留下來。但是……僅限在問仙島的這一片區域內活動……」
「這個島叫問仙島麼?白長老又是……」
「問仙島是白長老的洞府所在,白長老是我們蓬萊仙宗的太上長老,元嬰期的修為。那日,若不是白長老看你可憐……出手救了你,還吩咐我們替你療傷,你根本活不下來的。」
道童說到這裡,突然又覺得自己說的好像有些太多了。
是呀!和這樣一個廢人說那麼多做什麼啊?
仙道……或者說,這人的仙緣已經盡了。
「總之,你以後就住在這裡。這一片區域不准離開,挑水劈材這些活……你會做吧!做就好了……」
頓了一下,道童又補充道,「還有,如果你什麼時候不想待在這裡了,想要回凡間了。你可以和我說……我住在那上面,我會讓雁陣送你北上的……」
「不!我絕不會回去的。沒有求得仙緣,入得仙道。我陳思沐……絕不會離開。」
握緊了拳頭,陳思沐的目光倒還是十分堅定。
不就是被斷了筋脈麼?難道說,這仙家福地,還沒有解決的方法麼?
一定是這些仙門長老在考驗自己,陳思沐覺得……自己猜測的應該沒有錯。
只要自己表現出超人的意志力和決心,就會被仙門的長老們看上,然後收自己為徒的。
可是,道童卻似乎不想再和她多說什麼了,他畢竟也是要修煉的……
「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道童起身就要離開。
陳思沐趕緊又叫住了他:「那個……師兄,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叫我錦玉便是,還有……在這島上,師兄是不能亂喊的。唉!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總之,你就好好挑水劈材吧!」
說完,道童錦玉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陳思沐若有所思的起身,身體還是有些疼痛,她環顧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屋子。
很簡陋,但是屋子卻非常的乾淨,甚至……一塵不染。
她陡然之間明白過來,朝著牆上看去,果然……有一張小小的黃色符貼在了上面。
「這難道就是傳說當中的避塵符麼?」
再看看其他地方,陳思沐陸續發現了不少各種功能的符,不由得心裏面對於這仙家福地更加的珍惜了起來。
是呀!
這就是仙緣了。
多少人來不到這仙島之上啊!
自己既然有了這個機會,就一定要學得仙法。
振奮了一下鬥志,陳思沐打來了水,好好的收拾了一番自己,也收拾了一下這乾淨的小屋。
然後,她走到屋子外面,才看到了整個問仙島的全觀。
問仙島上,有十二座山峰,中間還圍繞著一座最大的山峰。
每一座山峰上都是煙雲繚繞,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到亭台樓閣,比陳思沐想像當中的仙家福地都更加的飄渺。
而在這些山峰的下面,卻是有一座座和陳思沐小屋差不多的屋舍。
再往下,有一片片的農田……
是的!
陳思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了。
就是農田,並且……來來往往有很多看起來和道童錦玉差不多的修仙者,正在這些農田當中灌溉勞作之類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修仙也要種田麼?」
之前,聽到錦玉讓自己挑水劈材,陳思沐還有些奇怪,但是現在卻是瞭然了過來。
那些……
哪怕可以御劍飛天的修仙者們,好像都還需要跳水去灌溉那些農田的。
而那些農田當中所生長的,金燦燦的稻穀……
「那些……是龍牙米麼?不!怎麼感覺……這些稻穀比龍牙米更加飽滿,還充滿著一種難以抑制的強大力量……」
即便是遠遠看過去,陳思沐都被這些稻穀所散發出來的力量震撼到了。
還有一些農田當中,種植的並不是稻穀,反而是一株一株形態各異的草藥。
這些稻穀……是仙人們吃的靈谷吧!
那些草藥……是仙人們煉丹的靈草吧!
……
矗立良久,陳思沐完全都看呆了。
這一座問仙島,有這麼多的修仙者,有這麼多的仙田……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湊上前去,看看這些修仙者們的仙田,想要去觸碰一下那些蘊含強大力量的靈谷……
可是,她只是凡人之軀,往前還沒有跑多遠,就碰到了一股無形的力量,砰的一下被彈了回來。
「我……我怎麼進不去?」
陳思沐驚了。
明明面前沒有絲毫的阻礙,怎麼會好像有一座透明的牆擋住了自己一樣?
她反覆嘗試了好幾次,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效果,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不遠處的仙田。
「為什麼我進不去?」
看了一下這個範圍,陳思沐才想起來,剛才道童和自己吩咐的……自己的活動範圍,就是局限於此。
這個時候,似乎有修仙者注意了過來,一名身穿黃色道袍的青年,繞有趣味的湊了過來,隔著剛才的空氣牆,略帶憐憫的對陳思沐說道:「你不用做無畏的掙扎了,這道結界就是防止你們這些凡人靠近仙田的……」
「凡人……我……我進了問仙島,為什麼還是凡人?」
陳思沐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沒有修煉出丹田,體內沒有誕生真元,都是凡人。你是前些日演武台筋脈盡斷的那個女子吧?這幾日,你在我們蓬萊仙宗,倒是出了名。」
笑了笑,那黃色道袍修仙者說道,「不過,這也無用。你雖然有大毅力大勇氣,但筋脈寸斷,已經徹底斷絕了仙緣……還是回凡間去吧!」
「不!我絕不回去……沒有求得仙緣,我就一直在這待著。」
陳思沐非常倔強,趴在空氣牆上,眼神無比貪婪的看著裡面忙碌的修仙者們。
她貪婪的看著那些靈谷……
她貪婪的看著那些靈草……
她覺得,總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為其中的一員。
「無畏的堅持,那你就繼續看吧!以前也有不少的漁民無意中來到問仙島,住在結界外面,想要求取仙緣,最後要麼離開了,要麼老死在了這裡……」
黃袍修仙者嘆了一口氣,也不再理會陳思沐,搖搖頭繼續忙著澆灌自己的幾畝仙田去了。
夕陽西下……
整個問仙島都被一片氤氳之氣籠罩著,結界內靈氣非常的充沛,而結界外卻弱了不止十倍。
「這裡面……真的是仙家福地……」
陳思沐看了一整天,看到裡面的修仙者們基本上都回各自的洞府當中去了,她還捨不得離開。
當夜幕逐漸降臨後,看不清了,陳思沐才悻悻地回自己的小屋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陳思沐凝視海岸邊上,模模糊糊當中,好像看到了有一個人的身影在那。
「嗯?是我看錯了麼?這一片海岸,除了我……還有別人麼?」
陳思沐凝視著這一道身影,很頹然的一道身影,他就這麼靜靜地,沿著沙灘走著走著……
「喂!危險……這麼晚,海浪越來越大了,會把你卷跑的……」
有些擔心,陳思沐朝著那個落寞的身影喊道。
但是,沒有回音,甚至那個身影都不曾因此停頓片刻,繼續他那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