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法爺 第307章 衍體

    第307章 衍體

    聽到這話，林奇儘管在進入深淵第73層後已經受到了無數的「震驚」，這一刻依舊忍不住有一種窒息感。

    他忽然有些明白那道「界碑」上所書寫文字的含義所在。

    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懼栗感讓他猛地一個激靈，仿佛三九伏天猛地扎進冰雪池水中。

    不死生物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新陳代謝，它們就是靠著單純的負能量維持著身體的機能，也就偶爾攫取外界能量的行為讓人有些驚悚，同時常規的生物學理論在它們身上完全失效。

    林奇想到前世喜歡看的「喪屍片」，內里哪怕是最低端的血液接觸傳染，都能夠掀起無比的血腥災難。

    而藍星幾度出現的亡靈屠城事件，背地裡或多或少的原因，都是具有散播衍體能力的亡靈生物進入城市。

    這也是法師協會慢慢攫取人類權力巔峰的經由之路，所以後來每個城市的治安官都需要布置中等以上的法師，由他們進行第一手的撲滅。

    現在想來，像駱天擎這種幻術師天生打不死生物就處於下風，必然不會是優先選擇，如此說來背後的鄭家絕對出力不少，兩者間的關係自己恐怕想得淺了。

    林奇轉頭回望著眼前外貌算得上英俊的中年巫妖，對方的臉色並不像傳統影視劇里的吸血鬼那般蒼白而畏懼陽光，相反隨著變形時間的持續，整個人越發冒出一種驚人的魅力來。

    這種攝心的目光，甚至迫使林奇微微低頭，省得自己被逆轉了意志。

    「一種類似瘟疫的手段？」儘管知道不是自己應該打聽的，他還是壓不住內心那該死的好奇心，不然小時候也不會看著插圖本的十萬個為什麼看得津津有味。

    「你的目光，確實有些一針見血，瞬間就指出關鍵所在。」中年巫妖一副溫文爾雅地端起已經煮沸的琺瑯彩茶壺，輕輕給林奇倒滿一杯紅茶。

    「我們法師做研究，本身就要根據物資的表徵入手，我也算是機緣巧合下發現的這點。不死生物和冷血生物類似，它們本身並不產生熱量，所有的熱量都靠著周圍的環境來獲得。」

    「負熵？」林奇納悶。

    如果把熱力學第二定律套到奇幻環境，那便是物質總會從有序轉向無序，這個過程便是熵增，世界的本質也是朝著熵增加的方向趨近。

    某種意義而言，人體本身就是「有序」的機器，這甚至可以說是「負熵」的推進，但這種的代價便是給周圍的環境製造了更多的「熵」。

    半神巫妖對此僅僅是保持溫文爾雅的笑容，「這一點你可以去研讀熵領域法術的書籍，這裡我不過多陳述。」

    「而不死生物的這種熱心，絕定了它們如同墳墓般冷冰冰，讓人光是靠近就顯得不適應，而且它們壓根就沒有血，這帶來的特性便是他們不會在極度高溫或者極度低溫的環境有任何不適應。」

    「有些不死生物，無須任何有機物便能夠存活上數個世紀，而一些則是會在無法抑制的欲望下，內心充滿饑渴感去追逐活體生物的血肉與生命力。」

    「有些不死生物以吞噬活物的能力為榮，甚至一些具有智力的不死生物，會將這種通過吞噬活物而得以保留力量的行為，視作一種高度的精神享受。」

    林奇目光微冷，「這種隱藏的饑渴恐怕才是不死生物的弱點所在。」

    如果不死生物老老實實呆在墳墓里，不遇到摸金校尉那真的是度過無數世紀都不會有人打擾。

    「沒錯，所以我當時便是從這種『饑渴感』入手，最初的我還以為是世界平衡強力不死生物的手段。」

    「隨後我便從中找到了靈感。」半神巫妖忽然一個響指，它身後的虛空便劃出無數金光閃閃的神秘文字，它們仿佛天生就無法見證世間的陽光，才展現不到數秒，便如露珠遇到暴曬酷日，轉瞬蒸發乾淨。

    林奇哪怕靠著「記憶宮殿」的潛能，所有心神都用上，也不過勉強趕上了文字消失的速度。

    「其次我們回歸製造不死衍生物的課題，許多不死生物具有殺死受害者而製造衍生物的力量，這些衍生物大多等同甚至小於原不死生物的力量。」

    「但如此的前提是，本體的死亡，再由不死生物進行能量吸取。當然，如果一隻食屍鬼用石頭砸死人，那具屍體肯定是變不成食屍鬼的。」

    「所以那時的我研究了無數時間，知道某個清晨才豁然開朗，不死生物的繁衍能力，本質上就是一種疾病——骯髒得無孔不入，充滿致命的因素。」

    「所以不死生物的增殖，本身就是更小型但是更糟糕的瘟疫，因為它沒有常規的預防手段。」

    說著半神巫妖撇嘴輕笑，「不過後來我還是研發出了持續若干小時的『衍體疫苗』，天知道最初我為了研發這道法術，將它降低到二環耗費了多少心血。」

    林奇這才渾然一震，就好像接觸一位學者，直到快要分開聽到對方的名字時，才猛然醒悟居然就是教科書的編寫者。

    他居然看到了一位活生生的法術開創者，一道防範不死生物的法術，居然是由一位巔峰不死生物開發出來。要知道在這等法術之前，一般法師想要避免屍體轉變為不死生物，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搶先對土地施展「神聖」法術，剝奪周圍的環境而已，力不能及的也就倒到聖水，而一旦徹底轉化不死生物，也只有將其殺死後再用七環以上的復活術拉回人間。

    「吸取手段，衍生霜孽、血脊髓、暗影、吸血鬼、縛靈……」

    「能力殺死手段，衍生遺忘之殼、波達屍……」

    「疾病手段，妖鬼，食屍鬼，水鬼……」

    「能量吸取手段，地穴歌者、屠戮屍妖、幽靈、吸血鬼、屍妖……」

    「法術製造手段，巫妖，木乃伊，骷髏，殭屍……」

    「分裂手段，夢痕、皮風箏……」

    聽著對面的半神巫妖一副如數家珍的模樣，林奇也不禁呆若木雞，每一個名詞背後，都是無盡的殺戮。

    「死亡，是神靈也逃過不了的宿命。」半神巫妖依舊笑容可掬的模樣，「哪怕是半神只能，事後心有慾念，無法徹底離開永恆國度的話，神軀也存在轉化成半神木乃伊的可能。」

    林奇點頭，半神死去的軀體變成傳奇生物「半神木乃伊」，而強大神力的軀體則是「真理之門」這等禁忌物了。

    忽然，林奇目光緊緊地被那些閃爍的文字吸引住，因為這位巫妖書寫了一個「法術模型」。

    操縱死屍。

    如果說變形術是變化系的代名詞，那麼創造不死生物的法術恐怕也是死靈系的代名詞，也只有有了這種法術加持，死靈師才是名副其實的「亡靈法師」。

    將生者們死去的親朋故友喚起，再讓它們去對付生者，塑造無比殘酷的一幕。

    其中，三環的「操縱死屍」便是這一法門的入門基礎，也就到了這一環死靈師才是貨真價實。

    這道法術，能夠將死去生物的骨骼或者屍體轉化為不死骷髏或者殭屍，讓它們按照吩咐而行動。

    那些不死生物小弟會跟隨施法者，或者根據命令停留在指定區域，攻擊進入的任何生物或者指定生物，這些骷髏殭屍能夠保持這種活化的狀態知道被摧毀。

    施法者創造的不死生物的那一刻，便永久地得到了它們的掌控權，但是靈魂綁定不死生物的容量終究有些，雖說能夠隨著環數提升而增加，但在天花板面前，一旦超過一定限度，則需要選擇解放一些，不然最早創造的便會脫離束縛。

    幾乎完整的屍體或骨架才能創造出骷髏，幾乎完整的屍體才能創造出殭屍。

    同時施法時還需要將黑瑪瑙寶石塞入待活化的屍體嘴裡或者眼窩裡，因此操縱死屍法術拉起一對小隊容易，拉起一支不死生物軍團便有難度。

    因而亡靈法師都會想辦法脫離這個總量限制，諸如控制能夠拉小弟的「頭目」，再由它們變相控制一支更龐大的隊伍。

    而此時半神巫妖已經書寫出第二道法術——

    六環的喚起死靈！

    這道法術比起三環的操縱死屍更為強而有力，它已經可以創造出更為強大的不死生物，食屍鬼、妖鬼，木乃伊和魔魂屍！

    林奇也明白過來了對方的意思。

    這是在給自己開「論文講解會」！

    21世紀的現代物理和現代數學，本科生讀到差不多19世紀末尾的進度與部分20世紀初冒頭的尖端內容，其後碩士研究生便專攻某個方向，博士生更是將細分領域做到極致。

    因此到了後期，尤其是較為抽象的數學系，哪怕是同一個領域的大拿，不對論文作一番深切細緻的研究，都不好讀懂，更別說跨領域的類目了，這也是有時選擇審稿人會頭疼的緣故。

    因此不少學術大拿如果要發表一些震驚世人的論文，都會選擇開一場宣講會，廣邀群雄一起探討，之前中央魔法學院便有這種探討講座，只是林奇聽不懂，去了也是白去。

    像前世的費馬大定理，那位證明者數學家懷爾斯便是在學術會議上進行了三次演講，讓人們意識到根據法爾廷斯證明的莫德爾猜想、肯·里貝特證明的弗雷命題和懷爾斯證明的谷山—志村猜想聯合起來，便是費馬大定理。

    只是學術界對此很是冷靜，證明的六個部分被六個人審查，最終在第三部分查出嚴重缺陷，懷爾斯花了一年時間才另闢蹊徑聯合上其他數學家的證明後證明出來。

    眼下，這位半神巫妖顯然把自己當做「學生」或者說「同行」，給自己講述整個「亡靈瘟疫」的研究思路。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一個普通人面前放著講述「家庭便攜式核彈製作方法」，雖然明知道沾惹這玩意是取死之道，但林奇依舊止不住他內心的好奇，深深沉迷進去。

    伴隨著這位半神巫妖一道道死靈法術的推演，處於聽懂和聽不懂分界線來回跳的林奇，用記憶宮殿記憶依舊是耗費心神極劇，此時還分心思考，更是聽得全身汗流浹背，不斷深深喘息！

    以法術之路創造不死生物的渠道里，最終完結在九環的亡靈天災之上！

    它招來強盛無比的死靈之力，將範圍之內的死屍盡數轉為不死生物！

    法術範圍內，目光所及之處，所有骸骨與屍體都成為口頭即可控制的骷髏殭屍。

    可明明在九環的戰鬥層次，別說骷髏和殭屍，哪怕是懼栗縛靈這種都已經瞞不住不了這個層次所需要的戰力強度。

    更別說亡靈天災依舊脫離不了總體的控制量，林奇聽得困惑，甚至都沒明白這道法術創造的緣故。

    可細細深思，聽到對方將整個思路重新逆推，這才明白這些召喚亡靈的法術，都不過是「亡靈天災」的縮減版。

    壓縮強度，降低環數。

    九環亡靈天災。

    六環喚起死靈。

    三環操縱死屍。

    整個力量梯度逐步下降，但只有低級，才有推廣使用的機會！

    基數天生就決定了一切，所以數百位的跑車廠家才會賣一台虧一台，大戶型才會不如小戶型好出手。

    林奇也明白了對方的思路。

    將「亡靈」變為瘟疫，恐怕一些亡靈系的神靈巴不得如此，只是他們的思路都只會朝著傳奇法術甚至十一環以上法術的角度去考慮。

    而這位半神巫妖，卻是另闢蹊徑，選擇了反向的路。

    「最終結果呢？」

    林奇聽得滿頭都是冷汗，越到最後，整個推演的結果越發殘酷，甚至林奇都從中聽到了人體試驗的影子。

    「想知道？」半神巫妖看著已經入局的林奇，滿是欣然的神態。

    「你把這本書讀了，通過我的考問，我就繼續講下去。」

    說罷，這位巫妖推過來一本白骨手臂作為封面圖案，書身用神秘皮質包紮的「典籍」——

    《亡者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