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候,礦井上的鐘一敲響,一切都開始運轉。
劉光世進賬來,神神秘秘的樣子塞了一萬貫京城信譽商號的票子在張子文手裡。
「你打算對我放高利貸?」張子文愕然。
劉光世嘿嘿笑起來,「相公有所不知,這原本是我上繳給陶節夫相公的,但他又還給我了?」
張子文道:「他在為銀州戰役做準備,以他的尿性,除非你進行讓利,否則他不會這麼幹?」
劉光世道:「關於咱們海軍的戰馬我讓他留著,他一高興就說『反正你也不在這邊了,錢就拿走吧』。」
「這樣倒是可以。」張子文舔舔嘴皮。
海軍現在對戰馬的需求不大,養起來還要花費比較多的成本。
話說大宋所有指標都是可以賣錢的。既然是一個軍編制,又是張康國兒子的嫡系,所以根本不用理論,樞密院西北局給的騎兵比例肯定較高。
但這不表示朝廷會調集這批軍馬,當然是強制陶節夫劃撥出來。不願意也得畫。
然而銀州即將開戰,又是和遊牧周旋,陶節夫軍馬肯定不夠用,所以相當於這批軍馬的指標就被海軍賣給永興軍路了。
作為愛馬人士,聽著的徐寧一臉黑線……海軍真的已經不要臉也不要命的節奏了。
並不僅僅如此,劉光世又笑道:「另外陶節夫相公承諾了,關於那批軍馬的糧票仍然算海軍的,他不要。」
「可以的。」張子文道,「這樣一來,海軍可以用這批皇糧多養些豬,養馬其實很白痴的,養豬才是王道。將來你們就懂這個道理了。」
徐寧抬手捂著臉,作為一個軍人,在這樣一隻軍隊中服役,感覺很怪異。
劉光世相當鄙視徐寧,卻也不方便說。
職級上劉光世高一級,但徐寧的理論職務是海事局保衛科長,實際上就是警衛班的貼身近臣,也是不方便得罪的。
喝了一口白水,劉光世又道:「聽說咱們開礦搞績效遇到了難題,有需要末將的嗎?」
「不用,海軍軍部立即進入全訓狀態,除非有我批准,不參與任何常規事務。興許還要打仗,要確保關鍵時刻拉得出來。必須依照我編修的絕地武士啟蒙嚴格執行,軍事要過硬,政治更要過硬。」
說完,張子文從懷中掏出一本類似秘籍的東西,交給劉光世,只不過上面的字是不是九陰真經,而是《絕地武士訓練流程》。
張子文又興奮的看看那張一萬的票子,「有這筆錢就穩了,可以支撐許久。如果這個期間見不到錫礦,老酒鬼你死定了。」
靠在一邊昏昏欲睡的酒鬼醒了過來道,「這不公平,不儒雅。」
劉光世有些見不慣這人,湊近道:「要末將把他拖出去打死嗎?」
「不用,我鎮得住他的。」
張子文搖頭……
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開始下,但還不是最冷的時候。
不過之前準備充足,加上不缺糧食,所以領地內問題不大,相反還有點其樂融融苦中作樂。
口碑也是有。
最早以前的州級行政命令是不許崑山的人出去,但沒有禁止外面的人進來。所以面對饑寒交迫,外面陸陸續續大約來了一百多人投奔。
看得讓人心酸,也不知道他們被誰嚇成那樣。
天寒地凍的有人進辦公室告訴張子文,領地邊緣跪著一群人,祈求行行好,讓他們有個避難的地方。
張子文急忙的去到領地邊緣,只見是崑山縣趙班頭親自在這裡攔住,不許他們進來。
難民也就沒敢亂走,有些小孩子縮在難民的懷裡不會說話,隻眼淚汪汪的看著海軍這邊幾個看熱鬧的小孩子手裡的年糕。
海軍條件也很差,但節前還是製作了一批年糕,基本上人手都分了些。
「老趙你吃飽撐了?」張子文看著趙班頭。
趙班頭也尷尬,走過來低聲道:「大人有所不知,這是縣老爺親自吩咐過來幫維穩。聽說你們也在困難時期,老爺害怕你這邊壓力一大,撂挑子跑了,你這幾千人一但進蘇州散步,就大家都尷尬了。」
「許志先是個白痴,但是好吧,他也算好意。」
張子文的總結更叫趙隊長尷尬,也不知該不該回應。
「別說了,都進來吧。」
張子文對難民招手,又不懷好意的看著趙班頭,「你呢,進來喝杯水嗎?」
老趙頓時猛搖頭,話說要不是維穩任務,還有人趕著請他去吃酒席呢,誰有空吃海軍的粗茶淡飯。
就此,趙班頭帶著差人急忙離開了。
徐寧低聲道:「大人,這要怎麼安置?」
「你問我我問誰去,擠一下挪一下,反正要把他們暫時安置,不能冷死,不能餓死。」張子文道。
廢貓咬著一個小動物的屍體跟在身邊,趁機一跳一跳的表示「我武功太高了,難求一敗」。
鑑於張子文正在心情不好,便踢它一腳道:「那是松鼠又不是老鼠,它惹你了啊?」
「喵~」
小寶表示發現松鼠的時候就是屍體了,不知道誰幹的。
張子文拿過松鼠看看,並沒有小寶利爪留下的傷口。研究了半天才發現,這隻松鼠裝死,離開小寶的嘴巴後,松鼠就活過來跑了。
想了想,張子文相反責怪小寶道,「人家不是死了,是在冬眠。你卻把人家拖來雪地里,這行為非常無聊。」
小寶一陣鬱悶……
礦石官牌價繼續下跌,這已經導致海軍處於不輕的虧損狀態。
錫礦礦脈仍舊還沒出現。
這導致張子文實在坐不住了,帶著徐寧親自進蘇州城了解一下黑市價格。
這尼瑪是官逼官反,實在不行,張子文也只有走黑市撐過難關再說了。
和徐寧認識的那幾個二道販子接頭了解後,黑市價格沒有走低,供給仍舊是不足的。現在官價和市價的差距仍舊是三成。
不過張子文仍舊還沒下最後決定,只對黑市販子說「保持聯絡」後就走開了,那兩販子一陣失落。
轉過一個口,見前方街市上圍了一群依著光鮮的年輕人。
人群中間有個戴著瓜皮小帽、髒兮兮的小廝模樣的人,被他們正在霸凌!
這邊推過來,那邊推過去。
甚至摔倒後,在雪地中像個球一樣的,那人繼續被踢過來踢過去,圍著的人群紛紛大笑。
張子文撥開人群走到中間,看了看倒也沒太傷,屬於一群半大小子的嬉鬧成分大些。
那人什麼表情看不清楚,就是很緊張又膽小的樣子縮著蹲在地上。張子文想伸手去拉,他也被嚇到,非常敏感的樣子縮的更緊,像個球。
張子文也沒什麼好辦法,扭頭看看這些紈絝子弟道:「別圍著,都散了吧。」
「你瘋了不成……敢來管咱們的事?」
一個約莫十四歲的華貴少年瞪著著張子文。
其餘半大少年也不懷好意的樣子瞪著張子文,打算看著他闖禍。
當先的華貴少年像是在人前不想丟臉,更有氣勢的樣子,伸個指頭在張子文身上捅,「你是不是啞巴了,知道我是誰嗎,說啊你為什麼要管少爺的,啊……」
說不完被張子文反手一巴掌抽臉上,兩條鼻血流了下來。
他楞楞的看了張子文少頃,又想了想,抬手一摸,看看鼻血,最後才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去告訴你爹劉逵,就說張子文抽你了。道理不講了,拼爹你拼不過我,智商和手段更差一個量級,所以我是你的話就善良些,此番別記仇。否則還會吃虧。」
說完張子文不理會他了。
到蘇州這麼長時間,幾乎每月都要進城好幾趟採辦,張子文當然知道這個紈絝子弟是誰的。
那個戴著瓜皮小帽的小廝還是蹲著,略鬆開些手臂,偷偷看了張子文一眼。
不過張子文看過去的時候,他再次緊張的抱著頭。
「小皮球,說你呢,跟我走,去吃點東西。」
張子文對他說完後轉身走開。小廝倒是能聽懂小皮球是喊他,遲疑了少頃,倒是跟著走了。
找個腳店坐下來點了不少東西。實在張子文也憋壞了,在領地內不好意思搞特殊,所以每次進城採辦都要偷嘴,記公費。
因為張子文自己早就負資產了,扯東牆補西牆。
楊守威高俅他們存過來的錢,利息成本是四個點。結果張子文兩個點貸給了海軍衙門,自己虧兩個點息差,這還是沒有計算營運費用的情況下。
少頃,又見那小廝唯唯諾諾的坐著不敢吃,張子文便拿起一塊肉遞過去。
卻是這個動作又嚇到他了,他又抱著頭縮著脖子。
這讓人有些無語,不過一會兒後,他也開始吃了,狼吞虎咽,又時而偷看張子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