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都知道了,他們,他們肯定,也都知道了,他們還當著面叫我,叫我嫂子。」陳婉若蹲在地上,抽噎讓她說話都是斷斷續續。
柳誠將陳婉若扶了起來,說道:「你現在越哭,那些想看你熱鬧的,想看我熱鬧的,才會越開心不是嗎?好了,不哭了。」
他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陳婉若,說不心疼是假的,但是消息已經傳開了,想攔是攔不住的。
「去洗洗臉吧。」
柳誠站在樓道里,打開了樓道的窗戶,掏出了之前買的泰山,熟練的點了一根,用力的吐到了窗外。
他又不是塊石頭,他也有感情,只不過是成年人,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罷了。
「誠哥,你和嫂子咋回事啊,我可聽說,她要去港大,真的假的啊。」劉宏神秘兮兮的湊了上來。
柳誠從煙盒裡彈出一根煙問道:「抽不抽?」
「不抽,我不會。」
柳誠點了點頭說道:「我還以為你找抽呢。」
嘎?!
劉宏尷尬的摸了摸腦袋,一肚子話,最後都憋了回去,看到陳婉若從女廁出來,還洗了把臉。
「嫂子。」劉宏悻悻的叫了一聲,小碎步離開,和一個女生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這兩天沒睡好嗎?你要不要補補妝?」柳誠撇了一眼,陳婉若的黑眼圈還是蠻嚴重的,他將菸頭放在水池裡澆滅了火苗,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洗了洗手,安靜的等著陳婉若補好了妝,繼續笑容滿面的變成了往日的模樣,模範男朋友、校園霸主、百日誓師大會上那個肆意高歌的男神柳誠。
無論是柳誠還是陳婉若,都不想自己弄得那麼難堪,
體面。
「來,女生靠過去一點,對,看著對方,眼神帶些感情,就是這樣,很好,笑!」
攝影小哥也拍了不少對情侶,這對情侶也算是校園裡的美談了,可是他看著這照片怎麼看都不對勁,男的還好,女孩子的眼神動作,總是不那麼的完美。
「要有那種懵懂的眼神,看著他,笑容再自然一些,算了,眼神帶著那種期許,對未來的嚮往,感覺好差。咔嚓。」
攝影小哥拍了兩張,就不住的撓頭,這是青春的記憶,拍成這樣,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不拍了。」陳婉若抓起了柳誠的胳膊,她真的拍不下去了。
柳誠禮貌的笑了笑說道:「我去找劉宏他們拍幾張。」
「誠哥!」劉宏拍著手,把全班的男生都叫來,當然,有些人已經開始復讀了,有些人已經去旅遊了,並沒有來。
青春散場,最後一堂課,是青春到齊的最後一刻。
「我們這樣,分成兩排,擺成v字型,左邊左手,右邊右手,伸向c位,誠哥,你站在中間,側著身子,對,就是這種感覺,眼神再睥睨一些,凶一些。頭稍微低一些。」
「二不二呀。」
柳誠一臉莫名其妙的被安排了。
擺拍嘛,他也會,但是這也太二了吧!
攝影小哥在鏡頭裡看了幾次,滿意的說道:「這個造型不錯,你們整體往中間來一點,我把圖書館當背景給你們拍上去。」
「來,笑!」
「咔嚓。」
劉宏笑呵呵的說道:「誠哥!你今兒這髮型,就適合這種黑老大風格的,你不覺得嗎?哈哈。」
「埋汰我是吧!」柳誠才知道劉宏肚子裡打得什麼主意,原來是嘲諷他的髮型。
劉宏一蹦三尺遠,笑哈哈的說道:「我哪敢啊。」
「來來,我們幾個,把手伸出來,蓋在一起。」
「保持住,我數一二三,你們的手往下壓,一,二,三!」
「咔嚓。」
柳誠拍了幾張,找到了坐在校園長椅上的陳婉若,笑著說道:「怎麼樣,好點了嗎?還拍不拍?」
「不拍了。」陳婉若噘著嘴,有些委屈的說道。
柳誠點了點頭:「那拿好畢業證,我們走吧。」
陳婉若小心翼翼的用小拇指勾著柳誠的小拇指,一甩一甩的去取畢業證。
「你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給你找港大那邊的關係的?」柳誠笑著問道,他要確定一件事。
陳婉若嘆了口氣說道:「從二模後,她就在找了,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醫美prp嗎?我媽當時,就老是說香江怎麼怎麼樣,我當時還疑惑,我媽什麼時候那麼關注香江。」
「開始我還以為是家裡的買賣,那天成績出來後,我才知道,不是。」
柳誠點了點頭,果然如同自己猜測的那般,去港大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韓景芝溝通低等,但是手段真的是一等一。
陳婉若悵然若失的說道:「同學們、老師們還有校長都變得好客氣啊,就連劉宏他爹,見了我都只有恭喜和笑容,沒多說一句。」
「你是狀元啊,他們當然客氣了。」
「你又哄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每天都在騙我。」
……
「快走吧。」柳誠看到了門前的那輛車,今天陳媽媽沒在車上,只有司機大哥。
司機大哥看到柳誠和陳婉若一起出來,在身上拍了拍,向著小賣鋪去了,像是去買煙。
「好了,別膩歪了,快回去吧。」柳誠笑呵呵的說道。
離別的時候,陳婉若一把抱住了他,死活不肯鬆手。
陳婉若用力的抓緊,嘆氣的說道:「我也不想離開你,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留學,怎麼辦啊。我都想了好幾天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柳誠,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柳誠揉了揉陳婉若的頭髮說道:「到那邊好好學習,要留學到港大的確方便些。現在飛機、火車那麼方便,又不是生離死別,好了,走吧。」
柳誠看著陳婉若的模樣,百分之一萬肯定,柳宏輝和韓景芝並沒有告訴陳婉若,他們想要移民的打算。否則陳婉若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嘛,再抱一會兒,就一會兒。」陳婉若依舊不捨得鬆手。
司機大哥站在小賣鋪前抽了兩根煙,陳婉若才戀戀不捨的鬆開了手。
「我走了。」陳婉若剛要走,忽然轉身說道:「吻我。」
柳誠輕輕啄了下。
陳婉若卻是不滿意,踮起腳尖抱著柳誠就啃了起來,直到喘不過氣來,才猛地跑開,鑽到了車裡,降下了車窗,呆呆的看著路柳誠,兩行淚落在了車窗之外。
柳誠彈了一根煙,隨後又放進了煙盒裡,他在校門前等了一會兒,才回了家。
許晴晴去復讀了,自然沒有來參加畢業照,畢業證等幾天也可以拿,反正都在老師那放著。
正如許晴晴說的那樣,高考結束後,他們真的是最後一面了。
那個詩一樣的姑娘,應該像詩一樣活著。
青春終究是散場了,該走的人,還是要走,留不下的人,終究是留不下。
柳誠走在夕陽下,看著水房的大煙囪依舊冒著黑氣和水汽匯聚的太極圖,那是高二的學生,開始高三補課後,水房正在燒水。
他在思考著人到底是什麼的哲學問題。
人說到底,是社會關係的總和,這是馬列裡面的總結,他深以為然。
陳婉若和自己連戀人的關係,初戀。
有些關係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割捨,比如同學這層關係,畢了業的許晴晴不再聯繫他,這層懵懂的同學和暗戀的關係就徹底的斷了。
有些關係,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割捨的,比如家人,陳婉若無法割捨她的關係,那自然就會有衡量,就會有取捨。
「分手快樂,祝我快樂,我可以遇到更好的。」
柳誠騎著自行車,行走在夕陽下,哼著梁靜茹的《分手快樂》。
柳依諾看到回家的柳誠大聲的說道:「今天有個沈佳怡的女孩子,忽然打電話說,有人對什麼培訓班有想法,說打你電話打不通。」
「李曼呢?」柳誠左看看右看看,問著在廚房忙碌的柳依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