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細雨,風不浸寒。
長廊中,身著旗袍的纖細身影青絲隨風,背影動人,優雅步履中卻帶著令人不易察覺的急切。
陡然間,她腳步一頓。
引路的侍女抬頭望去,目色瞭然,輕步離去。
前方,雨幕為簾的屋檐下,一道修長身影長身而立,輕然偏頭間,目光溫潤,薄唇勾笑,美如神只。
兩年,人間滄海桑田。
兩年,故人不曾有變。
一襲天青旗袍,若雨破雲開,更顯肌膚勝雪,身姿婀娜。
面如出水芙蓉,青絲如瀑舞動,集盡靈秀清氣,不染世間塵埃。
朱顏未改,神女無恙。
「青衣姐,好久不見。」
一聲輕喚,仿佛跨越時間的長河,隨風浸雨,落入林青衣耳中,也輕然淋濕了眼眶。
她驀然抬動步伐,距蕭無劫身前半步距離停下。
淡淡冷香撲面而來,似遙遠山巔吹來的清冽之風,喚醒她空洞死寂的靈魂。
「要擁抱一下嗎?」
蕭無劫目光低斂,看著眼前淚水濕了眼眶的人,薄唇輕抿,溫潤出聲。
林青衣沾著濃郁水汽的長睫輕顫了一下,目光不曾偏移他臉上,腳步卻微微退開半步。
蕭無劫冷玉般的手掌交疊,輕然一笑:「那……笑一下?」
林青衣纖長的手指緊緊捏在一起,眼波秋水般綿長漾動,良久,臉上綻開一個極美的笑容:
「笑一下,應該笑一下。」
嶺南的春風並不寒冷,吹在蕭無劫身上,卻覺得他像一枝飄搖的花,不堪一折。
清風在他垂感順滑的緞面襯衫上吹起一圈褶皺,他氣息微亂,抵唇輕咳出聲。
林青衣眼底霧蒙驟散,急急柔聲:「先進去,你不能吹風。」
蕭無劫面色蒼白,點頭回身,林青衣跟在他身後半步距離,與他一併進了屋。
房間中,蕭無劫靠坐在床頭,林青衣細心幫他拉了下被子,掖好被角,她抬手想去抓蕭無劫的手腕,卻被蕭無劫靈活躲開。
蕭無劫眉峰微動了一下,表情微妙:「我睡著的時候,一天二十四小時隨你切脈,你不把握。」
「現在……不給。」
林青衣目光錯愕,怔了片刻,才失笑出聲:「那我現在強行挽回一下行嗎?」
蕭無劫態度傲嬌:「不行。」
林青衣聞言收回了手掌,笑容淡了一絲。
其實不切脈她也知道蕭無劫的情況,她雖離開,但一直與葉瑾瑜保持著聯繫,對他身體情況了如指掌。
剛見面,他不想讓她徒增傷悲,她就裝作一切不知。
林青衣手掌優雅疊放在身前,目光環過房間,疑惑出聲:
「楚姐姐呢?」
蕭無劫姿態鬆軟,回道:「有事,被喊走了。」
早上她說蕭千山已經將一號試劑配方整理完畢,想與她一起探討一下,能否從其中找到新突破點,優化對蕭無劫的治療方案。
也是她走時告訴蕭無劫,林青衣今天便能抵達嶺南。
林青衣輕輕點頭間,再度疑問出聲:「陸逐風,他還沒回來嗎?」
她在西域那邊有事耽誤了,方才拖到現在回來,陸逐風該比她早回來才對。
蕭無劫眉眼間驟然染上一抹怨色,目光陰鬱,冷幽幽出聲:
「還在找,不知道那個大傻子鑽哪裡去了?」
「等找到他,我再找他算賬。」
他早就知道陸逐風與艾若曼領了證,他即使沒參與,也真心替他高興。
結果這大傻子剛領了證,就扔下艾若曼,扛著大狙,滿世界亂鑽。
他剛醒,他就沒了消息,氣得他牙根痒痒,想抽死他。
他說得涼薄,但林青衣怎麼會體會不出他的擔憂,柔聲安慰:
「憑他的本事,不會有事的。」
「應該只是一時絆住了手腳,肯定會有消息的。」
蕭無劫鬱悶輕點了下頭。
老陸,二貨玩意兒,長點腦子。
你要真有事,讓我情何以堪,又讓我怎麼面對曼姐。
林青衣與他聊了一會,見他面色發白,臉上也帶著沒休息好的倦色,柳眉微蹙。
「你躺下休息會,我幫你熬點暖身安神的藥。」
說完,她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望著她匆匆離去的纖細背影,蕭無劫驟然伸手按住腹部,蹙眉低悶咳出聲來。
他得知林青衣回來,就是站在門口等了她一會,卻好像沾了濕氣,腹上疼痛難忍,胸腔內氣息紊亂,壓不住地悶咳難停。
他癱伏在床邊,咳得耳鳴陣陣,不知過了多久,才堪堪緩過氣來。
卻在回神瞬間,驟然抬眸,本能湧上戒備之色。
也就是他的這個眼神,瞬間刺痛了蕭水寒與洛亦嵐的心。
壓不住心底的思念,哪怕看出來蕭無劫有些牴觸他們,卻還是忍不住地來了。
剛進門便見他咳得壓抑難耐,心揪起來的同時,便對上了他本能般的戒備眼神。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涌動在心間,讓蕭水寒與洛亦嵐心底脹痛,眼眶發紅。
他們的孩子,面對他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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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受過多少傷害,才會病得臥床難起,都時刻對外人保持警醒。
尤其是他們,也在這個外人之列。
蕭水寒覺得胸口疼得發顫,面對如受驚小獸般的蕭無劫,他強壓著心中酸痛,顫顫嘶啞出聲:
「孩子,別……怕,我們……就是來看看你。」
他沒臉怪兒子。
他們弄丟了他二十年,沒給過他半分溫暖,他別說牴觸他們,就是恨他們,他也毫無怨言。
可是太疼了。
眼見孩子受病痛折磨,無能為力。
只是想與他親近一二,卻引來他的戒備。
這對一對愛孩子的父母來說,簡直是把心攪碎了,還要放在火上烤。
蕭無劫對上他們隱隱泛紅的眼眶,瞳孔瞬間一縮,戒備如潮水般褪去,轉而化成不知所措。
他不是故意的。
對待楚璃月以外的任何人,他都做不到完全的放鬆。
尤其是面對不熟悉的氣息靠近,他會本能般地湧上戒備。
被蕭水寒與洛亦嵐心碎的眼神燙到,蕭無劫目光慌亂躲閃,修長手指緊抓床單,下意識地往後方蜷縮。
他感覺得到,他的行為好像傷害到他們了。
他不知道是他們,也沒想這麼做。
姐姐不在,只有他自己,他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的一系列動作被洛亦嵐盡收眼底,這一刻,強大如她都有種內心要崩潰的感覺。
她想愛孩子,可孩子怕她。
她不怪他,更不想再給他帶來傷害。
微微咬牙間,她突然開口:「孩子,你知道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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