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們倆還在高速上,進城這邊有點堵,嗯嗯,沒事,您放心吧。」
二月七日,大年二十九,距離煙城還有十多公里的高速路上。
「叔叔擔心了?」
等林瑤掛了電話,方小樂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爸讓我們注意安全,沒想到這麼堵呀。」
林瑤看了眼前面堵成了一條長龍的車子,有些驚訝。
「你沒經歷過春運嗎?」
方小樂側頭看了林瑤一眼。
「沒有呀,小時候沒怎麼離開過家,上了大學也很少回家了。」
林瑤低頭,有點黯然。
她當初是瞞著林端正報的京都音樂學院,當時父女倆的關係很緊張,林瑤大學時和工作之後的兩年春節都沒回過家。
可以想像,在萬家團圓的日子裡,一個小姑娘孤零零地呆在學校宿舍或藝人公寓裡,那是怎樣的心情。
「沒事,現在不是都好了嗎?」
方小樂右手拍了拍林瑤的手背,輕聲安慰道。
「是呀,自從……就都變好了呢。」
林瑤轉頭專注地看著方小樂的側面,眼眸彎彎,嘴角翹起,喃喃地道。
「自從什麼?」
方小樂沒聽清。
「沒什麼,老公,前面好像通了!」
林瑤雀躍地指著車窗前,長長的擁堵開始鬆動了。
很快,車流的速度變快,這段路終於變得通暢。
「老公,看,那是馬踏飛燕,我們煙城的高速路口的標誌呢!」
林瑤歡喜地指著路邊一座高高聳立的駿馬雕塑,像個小女孩似的開心地喊起來:
「哇,這麼多年還是沒變呢!」
方小樂詫異地看著那雕塑,笑道:
「我記得我們燈城的高速路口也有這個東西。」
「你的老家也有馬踏飛燕?」林瑤驚訝地瞪大眼睛,「這麼巧?」
「傻姑娘……」方小樂忍不住笑了,要不是在開車,他肯定要抬手捏捏她的臉。
「你沒發現嗎?其實很多城市的高速路口都有這種類似的雕塑的。」
「啊?」林瑤那雙水盈盈的眼睛眨啊眨的,呆呆地道:「我以前都是去工作的,沒怎麼注意過外面的景色。」
前面到了收費站,車子速度慢了下來。
「那現在怎麼注意到了?」方小樂問道。
林瑤沒回答,側頭看著方小樂。
方小樂也看著她。
兩人相視一笑。
「老公。」
「嗯?」
「我剛才說的是,自從遇到你之後,我的一切都開始變好了……謝謝你。」
「……傻丫頭。」
「我就是傻,傻人有傻福啊,嘻。」
……
……
京都,愛瑤工作室。
「楊嘉欣?你來這裡做什麼?」
方勝男和熊三溝鎖好門窗,拖著行李箱走出工作室。
因為臨時決定要和「男朋友」熊三溝一起回燈城,方勝男退掉了之前買好的動車票。
原本以為會趕不及除夕回家的,但熊三溝不知從哪兒弄到了兩張今天從京都到燈城的機票。
他對方勝男說這是一個在航空公司上班的朋友幫忙搞定的,方勝男也沒多想,反正就開開心心地帶著「男朋友」準備回家給老媽展示了。
上午十一點的飛機,兩人相約先在工作室會合,檢查一番後正準備出門。
二樓的電梯門打開,卻走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面對方勝男充滿警惕的目光,楊嘉欣看了她一眼,平靜問道:「你是愛瑤工作室的員工?」
「對,你有什麼事?」
方勝男往下瞄了一眼楊嘉欣,下意識地挺起胸脯。
「我來找林瑤的,請問她在嗎?」
楊嘉欣無視方勝男的敵意,淡淡地問道。
「小瑤……林瑤不在。」
方勝男回答。
「知道了。」
楊嘉欣看了一眼方勝男身後,工作室緊閉的大門,點點頭,轉身走進了電梯間。
「這女人,腦殼有包啊?」
等楊嘉欣離開,方勝男呸了一聲道。
「勝男姐,我們也走吧。」
熊三溝目光閃動,隨即恢復了平靜,對方勝男催促道。
「好,走吧,誒對了……」
方勝男轉頭提醒道:「不是跟你說了嗎?別叫我勝男姐,現在你是我男朋友,要叫的親熱點。」
「那叫你……勝男?」
熊三溝猶豫一下,略顯艱難地說道。
「不夠肉麻,那些耍朋友的都是很肉麻的。」
方勝男摸著下巴,搖搖頭。
熊三溝想了想,終於緩緩道:「男,男男?」
「嘔~~」方勝男覺得有點想吐,滿意地點點頭:
「就是這種感覺,那我就叫你熊熊,或者溝溝?」
嘔~~~
熊三溝也有點想吐了。
「哈哈,這就對了,我就叫你溝溝吧!」
「嗯,也可以,總比叫你溝溝好。」熊三溝瞥了一眼方勝男平坦的胸口。
「我日哦,你啥子意思?!站住,有種別跑!」
「對不起,勝男姐,男男,我錯了!」
「嘔~~」
……
……
下午六點,毗鄰京都的小城,保容。
楊嘉欣站在一個普通的小區門口。
小區門上貼著對聯,連路邊的樹枝上都間或掛著紅色的燈籠,進進出出的人們大都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貨。
熟識的鄰居碰上了還會互道一聲過年好。
面無表情的楊嘉欣站在來往的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咦,你、你不是那個大明星……」
這時,一個人認出了楊嘉欣,指著她道:
「對,對,你是林瑤對吧?燃燒我的卡路里~~就是你唱的?」
楊嘉欣漠然搖頭:「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我只是和林瑤長得像而已。」
隨後她轉身離開,回車裡戴上帽子和口罩,在附近的一家超市里買了大包小包的禮品,然後再次來到這個普通的小區。
走進小區,進入一棟樓房,來到三樓一戶人家的門口。
猶豫了下,楊嘉欣抬起手,但最終還是沒有敲下去,又默默轉身走向樓梯。
吱呀。
門忽然從裡面被打開,露出一張帶著些許歲月痕跡的美麗臉龐。
「嘉欣,怎麼才來,我還說你找不到路,準備出來接你呢!」
「我……去買了點東西。」
楊嘉欣不自然地提了提手裡的禮品袋。
「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還買什麼東西啊,快,快進來。」
岳悅滿臉笑容地拉著楊嘉欣進了屋子。
「欣然,快叫楊阿姨。」
「老公,客人到了,菜可以下鍋了!」
……
煙城,林家。
「爸,老……方小樂,開飯了!」
繫著圍裙的女孩一邊端著菜從廚房裡出來,一邊朝客廳里的兩個男人喊道。
「來了,我幫你吧。」
「不用,你坐著就行,爸,您也坐啊。」
「好,好,呵呵。」
三人坐好,林瑤朝身旁的兩個男人看看,臉上現出幸福的笑容:
「要過年了,真好!」
……
燈城,方家。
「媽,老漢兒,我回來了!」
「女兒回來了,哎喲我看哈看瘦沒瘦哦,這位是……」
「叔叔,阿姨,您好,我叫熊三溝,我是……男男的男朋友!」
……
大年二十九,萬家團圓的前夜。
明天,就是春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