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梅川!內酷!我愛你!」
「梅川!我們永遠在你後面!我叫殷地聲!朋友們都把聲去掉,只叫我殷地!我說這樣不好聽,可他們還是這樣叫我!」
「殷地!我們永遠在你後面!」
「揚威!我們永遠在你後面!」
「飲水!我們永遠在你後面!」
……
現場開始接龍,玩起了後浪推前浪,前浪說不要的遊戲。筆硯閣 www.biyange.net
梅川看著台上的根植接受觀眾的歡呼聲,把雞蛋往頭盔上抹,還表演用頭砸核桃,梅川恍惚起來,仿佛看到自己之前的渣男人設奪舍成功,換了副軀殼,代替他站在台上,給花總賺錢。
梅川內酷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渣男的殼。
花總辦公室。
梅川這回沒等女人出門,直接一腳踹門進去。
椅子上沒有人。
鋼琴上倒是躺了兩個人。
花總看梅川進來,提起褲子,嚴肅地指著那個女人說:「下次就算鋼琴這麼大,這麼平,也不能躺在鋼琴上,知道嗎?」
女人點點頭,叮囑花總記得拉拉鏈,然後走出去,本想關門的,可是門被梅川踹壞了,關不上,只好任它敞著。
花總說:「有什麼問題嗎?哦,是那個公告吧?請聽我解釋。」
花總自己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點了幾下鼠標,然後把屏幕轉到梅川這邊。
「你看,這是上次我朋友給我發的內部消息,說是近期要整頓音樂市場,尤其是那些歌詞低俗、導向不正的歌手,很不幸,你也在名單裡面。」
「遇上這種事,能有什麼辦法,當然是要積極糾錯。還有就是趕在最後期限前,趁熱吃最後一口飽飯。」
「唉,當老闆也不容易啊。要想天天上瑜伽課,天天換老師,還要照顧生意,都需要很多精力。」
「所以,我才急著炒作你和根植的戀情,還好你夠爭氣,表現很好。連續炒作後,最後一波商演價格噌噌就上來了。讓我賺了不少。不過這些都是我應得的。不用謝我。」
「之後呢,你就明白了。期限到了。再賺錢,可是任由你火下去,對社會、對下一代不是一個好的示範。」
「你懂嗎?你希望年輕人都唱《初等數論》,從小就陰陽怪氣嗎?小陰陽再變成老陰陽嗎?不!我們要一個堂堂正正,坦坦蕩蕩的文明偶象,優質歌手,最好數理化成績也不錯,當然,文科成績也很重要。」
「總之,你沒用了。所以我犧牲你,最後為公司燃燒了一把。不過你放心,你的犧牲真的就是白白犧牲,好處都給我了。」
「我當老闆風格就這樣,有話直說,好,我話說完了,你有什麼想說的?」
花總直來直去的說話風格確實省了梅川不少功夫。
梅川說:「老闆,我來不是問公告的事。」
花總說:「那是什麼事?」
梅川說:「根植搶我的商演,還唱我的歌,還用我的名義從菜場負責人那裡拿了一筐爛香蕉,是怎麼回事?我榨汁機都買好了!」
花總搖頭:「不是搶。」
「那是什麼?」
「本來就是他的歌。」
「什麼意思?」
「你看合同。」
花總轉過屏幕,點了幾下鼠標,又把屏幕轉回去。
屏幕上是一份電子合同。
梅川一眼就認出來了。
自己跟公司簽的七年新人合約。
「看這裡。」花總拿鼠標畫了個圈。
——乙方在合約期間所寫歌曲版權歸甲方所有。甲方可直接運營歌曲各項活動,無需乙方介入。
——乙方藝名由甲方申請商標註冊,歸甲方所有。解約後,未經甲方同意授權,不得以藝名從事演藝商業經營活動。
梅川看完,問花總:「老闆,這我真名啊!我爸從《游梅坡席上雜酬》和《華嚴懸談會玄記卷第二十一》裡取的!你意思是我以後不能用真名了?」
花總微笑:「怎麼可能?這是你真名,你當然可以用。請仔細閱讀條款,是:不得以藝名從事演藝商業經營活動。也就是說你可以唱歌,但不能用梅川內酷這個名字唱。」
「那我用什麼?」
「隨便啊。梅川熊昭也很好聽啊。或者你可以借你表妹的名字梅川庫子用一下,梅川四瓦,梅川內伊,開心就好。」
「老闆,過份了吧?」
花總搖頭:「這怎麼叫過份?更過份的事我還沒說呢。」
「還有更過份的?」
「對啊。你再讀一下這個條款:甲方可直接運營歌曲各項活動,無需乙方介入。」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現在解約了是吧?可歌還在我這裡是吧?你不能唱這些歌賺錢,我可以隨便叫個人頂替你,也叫梅川內酷,唱你的歌,收你的錢。」
「那也叫個唱歌好聽點的呀!根植把我的歌都毀了!」
「多體諒一下吧。根植歌唱得爛,但他便宜啊!反正戴個頭盔,誰也認不出來。你以為觀眾是喜歡你這個人嗎?他們只是想看到一個叫梅川內酷的人站在台上唱歌而已。從這個角度看,你不要覺得委屈啊。渣男人設是誰打造的?我。觀眾是喜歡你的歌,還是喜歡你的渣男氣質?是渣男氣質。所以歸根結底,你只是個工具人而已。」
梅川覺得花總說的話很有道理,想了很久。
花總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地勸他:「梅川啊。不要難過。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也許用新藝名重新開始,還能火起來呢?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我很同情你,現在看你喪家犬的樣子,被主人賣給狗肉店的老闆,臨走時,還要衝主人搖尾巴,我也很難過。可是沒辦法,該坑你的還是要坑,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如果你心裡不舒服,我很抱歉。我這人就是這樣,有話直說的。」
梅川覺得花總說的話太特麼對了。他心裡還真的很不舒服。
花總不放梅川走,繼續安慰他:「你可能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渣的老闆。我跟你說,這件事要從小時候說起,我從小嚴重缺乏母愛,就像缺乏維生素d一樣,所以長大後對愛情特別執著。我曾經喜歡過彈鋼琴,以為彈鋼琴彈得好,就能惹女人喜歡。後來我發現我錯了,窮怕了,連媽媽都會拋棄你,更何況女人。做人還是要務實、低調,好好賺錢才是王道。」
梅川釋然了,看花總那動不動滑落的褲子,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一個孩童在家中哭泣,無人搭理,褲子滑落的畫面。
「老闆,你媽從小就拋棄你了?」梅川同情地看花總,幫他把褲子提上,還幫忙拉拉鏈。
「沒有啊。我只說我缺乏母愛,又沒說我媽拋棄我。我過得挺幸福的。啊啊啊啊——」花總尖叫。
梅川說:「不好意思,拉鏈夾到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