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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窄的小路兩側都是生機盎然的翠綠,棵棵高聳的大樹直插雲霄,處處都是鳥鳴,處處都是斑駁的殘影。
兩人一前一後,步子悠然,各思其事。
行至一處拐角,阿珩喚出了聲,「洛洛。」
沈商洛聞聲便是止步,尚未回頭 ,「嗯?」
阿珩微微凝眉,似是好笑,「你今日可有當真把我賣了的打算?」
原道是今日的事兒,阿珩現在還記掛著。
在那酒樓之中,沈商洛已經攤牌阿珩的身份,並斷定荼蘼想要的並非是什麼骨笛,而是阿珩身後的它物。
只不過是隻言片語便是從荼蘼口中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只是荼蘼城府極深,說的話真假還需稍加判斷。
沈商洛轉身瞧向阿珩,只是一道夕陽透過層層枝葉落於眼前,使眼前的一切瞧得並不清楚。
就連那阿珩的臉也是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沈商洛微微張口,聲音恍若黃鶯啼唱般清脆。
「忘了。」
「忘了?」
阿珩差點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不將我換銀錢,可覺得可惜?」
許是為了躲避晃眼的光輝,沈商洛向前邁近了幾步,抹了一嘴的甜蜜,「還不是因為我家阿珩生得俊朗,需得日日瞧著才歡喜。」
低頭看著沈商洛白裡透紅的小臉蛋,還有那張粉嫩嫩的唇瓣,阿珩的喉結不由得滾了滾,「洛洛……」
兩人周邊的氣氛似乎是有了些變化,沈商洛微微斂眸,語氣不冷不淡,「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尚未走到村口便是聽見村中傳來一陣的歡聲笑語,還有陣陣類似低語的吟誦聲,像是在舉行什麼盛宴一般。
略過層層的翠綠,陰影籠罩下的雲霧村露出光亮,村口一個個的火把將周圍一切照得很亮。
村中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了村口,只是誰也看不出是誰,每個人的頭上都套著一個麻布袋子 只是掏出兩個洞露出一雙麻木冰冷的眸子。
清冷的月光映襯著鮮艷的火光,一群人站在那裡圍著中間高高堆起來的柴火堆舉行著詭異的儀式。
看到這一幕的沈商洛微微皺了皺眉,隨機便是轉身看著阿珩,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眸子。
看不懂沈商洛是在做些什麼,阿珩輕笑一聲,「可是被嚇到了?」
「不是,我覺得我的眼睛出了毛病,最近老是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
「噗……」
耳邊傳來阿珩的輕笑聲,隨即便是覺得自己的雙肩被人握住轉了轉,「你沒有瞧錯。」
也許是有人無意轉眸之間看見了村口的兩人,所有的朗誦聲頓時消失,戴著麻布袋子的眾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將頭轉了過來。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安靜下來,詭異的氣氛更甚。
沈商洛不由得朝著阿珩的身後退了退,這樣的夜晚瞧見這樣的場面,全身不起一層雞皮疙瘩才怪了。
她將自己的頭抵在阿珩的肩後,悶悶的說道「我肯定是在做夢,假若不是,你可是要護好我的。」
阿珩盯著眼前的眾人輕輕點頭,「嗯,我定會護你周全。」
只是那群人直直的盯了片刻鐘之後便是再次轉了過去,就像是兩人從未出現一般。
這時候沈商洛也將自己的腦袋探了出來,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難不成又想了什麼法子驅邪?嘖,還真的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啊……」
很快其中一人便是站了出來,他倒是沒有頭戴麻袋,只是一身白衣格外的刺眼。
這個人正是李友貴,沈商洛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隨即便是大步走上前去,「大伯,你想做些什麼?」
可是李友貴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微微抬了抬手,從一側陰影處便是走出兩人,他們的手中押著一個髮絲凌亂的姑娘。
也不知道這姑娘是遭受了什麼迫害,赤著腳滿是泥污,衣衫襤褸,胸前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膚,只是上面滿是疤痕,像是什麼神秘的咒文。
她無力的低著頭,凌亂的髮絲將整張臉擋住,只留下若有若無的喘息聲。
最為刺眼的還是她腳腕上還在流著血,從大腿一直蔓延到腳腕,然後再落在骯髒的塵土裡。
當沈商洛看見女子胸前的傷痕時,心中一緊,瞳孔不由得放大,「你瘋了?!」
李青蘭!這是李青蘭啊!
隨即沈商洛便是衝上前去,似乎是想要將李青蘭從兩人的手中解救出來。
看到沈商洛撲了過來,李友貴並沒有阻攔的意思,看著的眾人也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像是在欣賞一場大劇。
沈商洛看著滿身淤青的李青蘭,微微鎖眉,伸出手只覺得無處安放,「青蘭……」
似乎是聽到了呼喊,李青蘭緩緩抬起了自己的頭,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滿是淤青,一雙原本清澈的眸子只剩下一片死灰,沈商洛看見了裡面的絕望……
李青蘭的聲音很小,勉強露出一模笑意,眼淚卻是不停的往下流,只是完全麻木的臉早已感覺不到眼淚的溫熱了。
「洛洛啊……不要救我……不要……救我……」
聽著李青蘭斷斷續續的話,沈商洛愣在了原地,似乎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不要救我……求求你,殺了我吧……」
她的眸子閃過一絲不一樣的情緒,卻也是滿含絕望的,「我……你救我……就是害我……」
當沈商洛愣在原地的時候,便是有一個戴著麻布袋子的人走上前來想要將沈商洛拉開,只是那隻大手還沒有碰到沈商洛的肩頭便是被人扣住。
阿珩一把將那人推開,正打算將扣住李青蘭的兩人扯開,卻是被李友貴攔住,他眼神冰冷,只是淡淡的說道「綁起來。」
原本扣住李青蘭的兩人便是將猶如死屍一般的李青蘭拖到了柴堆上,用繩索將其死死的捆住。
這是……獻祭……
李青蘭突然笑了起來,那張原本俊俏的臉此時卻是格外的猙獰可怖,遮掩了她原本應有的青春俏麗。
「哈哈哈!你們就是一群瘋子!瘋子!」
「戴上麻布就以為可以掩蓋自己的樣子,就以為做什麼都是無罪的,你們在我身上踐踏,蹂躪,我記得你們每個人的樣子!我看得清楚!」
「可笑!可悲!你們都會下地獄去陪我!我詛咒你們,雲霧村終將化為煉獄,墜入永無止境的黑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誰率先撿起了一塊石頭,石頭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李青蘭的額頭上,卻使得她的笑聲更加痴狂,更加尖銳。
接下來的便是更多的石子,不停不斷的砸向木架子上虛弱痴狂的女孩。
看著他們頭上的麻布袋子,沈商洛只覺得心寒,原本抱有的希望悉數破滅,這樣的一群人就該墜入黑暗……
李友貴接過一人的火把,緩緩走到了木柴堆之前,「你是雲霧村的聖女,即將帶著雲霧村所有的骯髒與不幸離開,此後雲霧村風調雨順!」
石子雨停息了下來,他們都將目光聚集在了李友貴的身上。
阿珩看著失神的沈商洛,不由得微微皺眉,「我去救她。」
可是沈商洛卻是拉住了阿珩的衣角,低著頭,一字一句的說道「現在救她,就是害她……」
沈商洛緩步走到了李友貴身前,滿眼都是冰冷,漠然,瀰漫著殺意,「李大伯,青蘭是你家的孩子,你到也是捨得。」
誰知李友貴卻是輕笑一聲,「被選做聖女是我李家的榮譽,自然是捨得的。」
沈商洛又轉頭看著底下的眾人,目光順著他們的身子望去,很慢很慢 像是要將所有人的樣子都刻進自己的心裡。
裡面不少都穿著一身的白衣,那是沈允寒,那是沈允熙,他們的身影與沈父的很像,沈商洛一眼便是可以瞧出來的。
還有方才最後抓著李青蘭出來的兩人,看身形應當是龔晨和劉順,果然是一樣的骯髒與不恥。
還有誰?
參與這場所謂的審判的還有誰?
還有平日裡和藹可親的大嬸們,有笑意盈盈為你送來熱菜的鄰居,還有笑著和你打招呼伸出援手的表兄們……
無論他們平日是怎樣的善良,戴上這可笑的麻布面罩之後都有了作惡的理由,將自己的面孔遮住就以為這件事與自己無關。
沈商洛的身子忍不住微微的顫動著,他們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欺辱過李青蘭,每一個人都可能朝著李青蘭扔過石子。
李青蘭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在最美好的年紀死在了平日裡最親近的人的手中,還是這般的慘烈……
最後沈商洛將目光落在了最角落一個人的身上,那是沈酒辭,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要和自己一起等沈酒卿回來的沈酒辭!
沈商洛收回自己的目光,一步步的走向李友貴,一把便是奪過了他手中舉著的火把。
「既然你是青蘭的父親,這件事兒便是不應該你來的……」
她緊握著火把的關節微微泛白,握住一個火把似乎快要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在火光的映襯下,沈商洛的臉色格外的慘白,眸子中滿是淚水,可是緊咬著柔唇不願意掉下來。
她的步伐有些踉蹌,好在阿珩站在其身側穩住她搖擺的身軀。
看著沈商洛的模樣,阿珩滿是擔憂,「洛洛,你大可不必……」
可是沈商洛卻是倔強的抬著頭望向奄奄一息的李青蘭,只見李青蘭嘴角露出一抹釋然的笑來,微微張嘴,做出了一個口型。
殺了我……
沈商洛手中的火把一松,只是眨眼間怒火便是將柴堆吞噬,也將那個人吞噬,只剩下漫天的火光。
沈商洛完全怔在了原地,自己親手送走了李青蘭,自己親手捨棄了一條生命,自己親手將她推入火坑。
「洛洛……」
阿珩的眉頭緊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只能是看著沈商洛一步一步搖晃著身子離開。
將那群人留在原地,將身後的火堆留在原地,將那一聲聲的咒罵和哀嚎也留在了原地。
沈商洛覺得自己的四肢有些冰冷,自己曾經做過一個夢,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被綁上了木架,火焰肆意的灼燒著他的身軀。
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被火色吞沒,他的身後是殘垣斷壁,是燒毀發黑的城牆,是四處奔逃的焦黑人影,是漫天的火光,是織成一片箭雨……
眼前的路越走便越是不清楚,沈商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