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留下了血淋淋的「劍仙採薇到此一游」八個大字。
但既然要把事情鬧大,只殺區區一個臬台是不夠的。
空寧按照豬妖臬台的記憶碎片,迅速走訪了整個幻靈城的所有衙門,把包括知府在內的各衙門官員全都殺了一遍。
並且全都在兇案現場留下了「劍仙採薇到此一游」的大字。
很快,整個幻靈城便亂成了一團。
站在城門樓上,可以望到城中混亂一片, 一個又一個的衙門全都亂作一團,各種妖魔在街上跑來跑去、慌張得像是無頭蒼蠅。
還有一些膽小的妖魔,趁亂衝出了城門、逃向了山野。
這大西國,被妖魔把持已經一百餘年了。
比起周國,此地已經被妖魔統治太久。
而且那大西國的國主黃衣大聖,用妖法點化了諸多山精小妖,充塞國民。
所以此國之中妖魔遍地, 雖然大多都是些靈智初開、實力弱小的小嘍囉。
這些被妖法點化的山精小妖, 難以修行、天賦修為奇差, 卻勝在數量龐大,是許多山野妖怪補充樓樓的主要手段。
而海量的小妖,填充在這個國度之中,取代了曾經屬於人類的食物鏈……
這大西國,完全就是人類化的妖魔國度。
甚至連種種國制律法,都承襲了原本的人類王國。
如今亂起來,也是跟那些混亂的凡人一般,各種奇形怪狀的妖魔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空寧站在城門樓上看了一會兒,微微搖頭。
大西國雖實力還算強盛,但區區一個幻靈城中,卻沒什麼大妖魔。
空寧在這裡,肆無忌憚。
他只是好奇後續的發展。
既然三山五湖的妖魔要在大西國設下圈套、圍殺採薇,那此地的動靜、應該能很快掀起波瀾吧?
城門樓上, 空寧俯瞰全城,靜靜等待。
等待後續的發展。
而城中的妖魔們混亂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最終在夜幕降臨時, 各大衙門的妖魔們終於達成了共識。
數隻傳信青鳥飛上了夜空, 飛向了四面八方。
月光下的空寧望到這一幕, 並沒有阻殺這些青鳥,任由這些青鳥將幻靈城妖魔的求救信號發出。
而後半夜,天邊飄來一團漆黑的妖雲。
狂暴的妖氣,在天際浩蕩,縱然身處城中也能清晰察覺。
城中的妖魔們,全都振奮了起來。
空寧倚在城門樓上,詫異眺望。
天人感應中,他略微掐算,便能感知到妖雲中的信息。
乃是一位厭居境的妖王,率領兩萬妖魔大軍到此。
在大西國內,這算是一股強盛的力量了。
畢竟妖雲中的妖魔,全都靠自身修煉而來,並非妖法強行點化的嘍囉。
只是來的竟然只是厭居境?
空寧還以為黃衣大聖會親至。
或者三山五湖的紫府妖仙會降臨。
如今卻只來一位厭居境妖王……
空寧眉頭微皺,靜靜看著那團妖雲落在了幻靈城中,為首的厭居境妖王風風火火的巡查各衙門中的兇案現場。
顯然,對於來的只是厭居境妖王的事,幻靈城中的妖魔們也有些懵。
劍仙採薇凶名在外,能戰敗雲夢澤的紫府大能,如今朝廷卻指派一位厭居妖王、兩萬妖兵……
城中的妖魔們,小心翼翼的問道。
「凌鋼將軍,國主只派您來嗎?」
終於有妖魔忍不住問出聲來。
一旁的空寧也微微挑眉,望向那名為凌鋼的妖魔。
只見這凌鋼將軍面色漆黑,眼神陰沉,乃是一株千年鐵樹得道,性情深沉。
它冷冷的掃了身邊一圈,道:「區區幾個血字,就把你們嚇成這樣。國主日理萬機,要是國中隨便一個地方有人留字自稱劍仙採薇到來,國主便去一趟……那大西國一百八十城,國主還要不要處理國政了?」
凌鋼將軍訓斥城中妖魔,罵完不解癮,還舉起鞭子狠狠的抽了好幾下。
直打得那群妖魔哭爹喊娘、跪下連連求饒。
隨後,它才氣勢洶洶的踏進兇案現場,道:「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劍仙來此!」
面色漆黑的凌鋼將軍踏入血淋淋的兇案現場。
這裡是知府慘死的房間,屋子裡躺著已現出原因、死狀極慘的幻靈城知府。
凌鋼將軍走到屍體旁,望著牆上的血漬,眼神陰沉。
屋外跪了一地、剛剛被鞭子抽得遍體鱗傷的妖魔們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想要進去。
卻聽到裡面突然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聲。
緊接著,鮮血迸濺,凌鋼將軍的身影直接倒下。
妖魔們先是一愣,隨後驚恐的喊了起來。
「是劍仙採薇!是劍仙採薇!」
說完,院子裡的所有妖魔全都轉身逃跑、卻是棄那兇案現場的凌鋼將軍於不顧。
就連凌鋼帶來的那些妖魔部將,也全都驚恐緊張的站在外面、不敢靠近。
「一劍秒殺凌鋼將軍……」
「好強的劍氣……」
「絕對是劍仙採薇!」
「是劍仙採薇沒錯!」
天亮後,守在外面等了一夜的妖魔們,才敢小心翼翼的走進兇案現場。
看到的,自然是凌鋼將軍的屍體。
傳信青鳥,迎著朝陽升起,迅速飛往大西國王都。
不久後,距大西國數萬里遠的深山之中,一個破破爛爛的骨灰罈從河流中蹦了出來。
直接蹦到了瀑布旁。
這裡是山中一條清澈的小河,數丈高的石壁上,河流直墜而下,化作瀑布。
水霧飄散間,一襲青衣的年輕女子盤膝坐在瀑布下的大石上。
那女子身後墜落飄散的水花,隱約間,好似化作了無數鋒利的劍芒、在虛空中縱橫。
骨灰罈的出現,讓女子睜開了雙眼。
已經長成窈窕少女的徐採薇,早已不是當年的幼童。
眉眼之間,依稀能辨認出當年山蘭縣的徐三小姐的模樣。
但比起母親的溫婉哀傷,此時的少女眉眼間,卻多了些許殺伐之氣。
她微微挑眉,詫異道:「骨叔叔,你怎麼又回來了?」
之前在山中修行時,骨灰罈嫌山中苦修無聊,要去外面的凡人城池中找樂子。
卻沒想到骨灰罈離去不到數日,就這麼快回來了。
卻見骨灰罈蹦出水後,便嘿嘿笑道:「你這小丫頭,是不是故意把骨爺支開、跑去大西國找樂子了?」
「殺妖魔攪混水這麼好玩的事,你不叫我?太不夠意思了!」
骨灰罈半笑半抱怨。
青衣少女無比詫異:「骨叔叔你在說什麼啊?我哪有故意支開你、偷偷跑去大西國找樂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少女一臉無辜。
骨灰罈頓時不爽道:「別裝了,你這臭丫頭,甩開我干混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瞞著我跑出周國,後來又被雲夢澤的紫府妖仙堵回來的時候,你也是這表情。」
「我跟你說,骨爺已經不吃你這一套了!」
「你再這麼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我也不會受騙的!」
骨灰罈提起了舊賬,更加不爽:「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你這臭丫頭兩天前跑去大西國的幻靈城,殺了一堆妖魔,其中包括一隻厭居境的老妖。」
「現在大西國亂做一團,三山五湖的妖魔們聽說你在大西國,全都跟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有大動作。」
「你丫頭倒好,殺完人、攪完渾水,又跑回來往山里一鑽……嘿!現在給骨爺裝傻?那你跟骨爺說說,如果不是你乾的,還是能誰幹的?」
骨灰罈憤憤不平:「你這臭丫頭啥都好,不怕事不裝慫,比你那個老陰比的死鬼師傅強多了。就是喜歡甩開人單幹這一點,讓骨爺不爽!」
「說了多少次了,下次搞事情的時候帶上我帶上我,你怎麼就是不聽了呢!」
骨灰罈不爽道:「老實交代,這次你打算鬧大到什麼程度?」
「現在跑回來,是打算折騰一個幻靈城就夠了?還是說打算聲東擊西,趁妖魔們注意力都在大西國那邊,回頭再禍害其他魔國?」
骨灰罈躍躍欲試,好奇無比,打聽採薇的計劃。
然而青衣少女一臉無辜,哭笑不得。
「骨叔叔,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這些天真的沒有離開過!」
「你說的大西國的事,絕對不是我做的!我可以拿師父的名義發誓!」
採薇拿師父的名義發誓,骨灰罈頓時信了。
這小丫頭,對她的死鬼師父還是很敬重的。
但……
「不是你做的,那還能是誰?」骨灰罈困惑不已:「難道是婉兒那傻妞回來了?現在的世道上,沒幾個正道修士了吧?」
青衣少女搖了搖頭,道:「不會是婉兒姐的,如果是婉兒姐,做事不會這麼奇怪複雜,也不會留我的名字。」
「這種殺人留名、攪亂渾水、散播恐懼的行事手段……更像是師娘。」
採薇說著,皺起了眉頭:「但師娘幹嘛要假冒我的名字去殺妖魔?我們最近也沒得罪她吧……都好兩年多沒招惹她了……」
採薇很是不解。
卻聽骨灰罈哼哼道:「六欲天魔的心思誰知道?那妖女,反覆無常、心思陰沉、邪惡複雜,除了你那個死鬼師父以外,正常人都跟不上她的思維。」
「說不定她突然心情不爽、又欲求不滿,找不到你師父撒氣,就順便找你的麻煩。師債徒償嘛……誰讓你師父跟那妖女牽扯不清呢?」
骨灰罈確認了大西國的事不是採薇做的,接下來沒有樂子玩了,頓時沒了興致。
不爽的道:「算了算了,不管了。你要靜修就繼續靜修,骨爺我出去找別的樂子了。」
「真是……」
興致勃勃的跑過來,以為有大樂子的骨灰罈,此時頗為鬱悶。
採薇卻叫住了它。
「骨叔叔請留步。」
青衣少女站了起來,道:「既然大西國出了這等事,要不我們出去逛逛?」
「若真如骨叔叔說的這般,三山五湖的妖魔們都聞風而動,那說不定我們可以趁亂找點樂子哦」
採薇說著,眼中神采奕奕,眉毛輕輕一挑。
骨灰罈便笑了起來。
「嘿嘿……你這小丫頭,總是這麼對骨爺胃口。」
「我就喜歡你這股不怕事的衝勁……對嘛!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要是每個人都跟你那個死鬼師父一樣謹小慎微、怕這怕那兒,那長生不老也沒什麼意思。」
「走嘛走嘛,我們現在去哪兒?」
骨灰罈興致勃勃:「要不要趁妖魔們的注意力都在大西國,去南面禍禍幾個魔國?」
「又或者去北地逛逛?婉兒那傻妞進北地的蠻荒古林,也好幾年了,咱們進去找找她?」
骨灰罈開始幫少女做計劃。
卻見青衣少女微微搖頭。
她笑嘻嘻的望向了大西國的方向,道:「跑那麼遠幹嘛?大西國不就在眼皮底下嗎?五萬里的距離,咱們很快就能到。」
「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假冒我的名義誅妖,如果真是師娘,還可以找她打聽一下師父的下落。」
少女眼中,欲欲躍試。
骨灰罈立刻緊張:「你特麼……找死啊!那大西國,現在吸引了三山五湖所有妖魔的視線,不知多少妖魔正往哪裡去。」
「已經成一個大漩渦了。」
「你現在衝過去找死?來兩個強一點的紫府妖仙,就能滅了你!更別說那些深不可測的妖魔道主了!」
骨灰罈大聲反對,試圖勸說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女。
卻見少女嘻嘻一笑,道:「骨叔叔不要怕,咱們又不去幻靈城,避開漩渦中心就成。」
「那你去哪兒?」骨灰罈充滿困惑。
只見少女輕聲哼道:「大西國的黃衣大聖,不是邀請那欺世盜名的塗山老仙去國中做客了嗎?」
「那老東西,當年四處搞事,在師父失蹤後到處摸黑師父的聲名,我記恨他很久了。」
「這次它來大西國,我正好去會會它,看看這欺世盜名的老東西,到底有多少斤兩。」
少女提起塗山老仙,頗為不爽。
骨灰罈遲疑了一下,道:「那個……以你現在的道行,怕是惹不起塗山老仙吧?」
採薇卻哼哼道:「以前自然惹不起,但現在就未必了。半年前,這塗山老仙被一條鳳凰襲殺,受了重傷,已經大不如前了。趁他病,自然要他命!」
「這次它來大西國,也是為了求黃衣大聖幫它治傷的。」
採薇抖露出了隱秘消息。
骨灰罈頓時大驚:「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我怎麼不知道?」
卻見少女嘻嘻一笑,道:「師娘跟我說的……就在你離開的這幾天,她傳信給我了。」
骨灰罈頓時氣急敗壞。
「你特麼還跟那個壞女人有聯繫?」
「老子說了多少遍了,不能信那妖女!不能信那妖女!」
「那妖女吃人不吐骨頭的!你怎麼就不肯聽呢!」
「想想你那可憐的死鬼師父!」
骨灰罈苦口婆心。
採薇吐了吐舌頭,道:「骨叔叔不要擔心嘛,採薇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絕對是最後一次!」
「以後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