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梯門打開時,央榮率先從電梯中走了出來,緊接著,是電梯兩側的綠皮兵,當門口被這些人徹底擋住,我才從電梯中走出。
今天,我沒穿西裝,只是穿了一件簡單的茄克。
我覺著魏組長他們的裝束很合適出席各種場合,普普通通的黑夾克,普普通通的西褲,既不會讓人有對西裝的距離感,去了正式場合也同樣不失莊重。
我學會了這一手,立馬開始實施,這才有了現在的樣子。
會議室。
當我從電梯走向大會議室的那一刻,已經聞見了滿屋子的土腥味,可我回頭看向市政府大樓門外時,卻發現沒有任何一個佤族百姓站在雨中,那時,我幾乎就已經知道於老師輸定了。
她的對手,是用足夠老成持重的年紀將其徹底壓倒的,從這一秒開始,就已經無力回天了。
我進入了會議室,很正常的在人群中走過,不背手、不低頭,臉上沒有不好意思的笑,也不存在特殊場合下的嚴肅,就這麼面帶微笑的走了過去。
半布拉從看見我那一刻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緊接著是所有邦康市政府的官員,等於老師站起來的時候,我已經走上了高台。
「坐,都坐。」
我的聲音順著話筒傳出去那一刻,我已經站在了高台上的桌子後面,音響很不合時宜的傳出了『嗡~』的連電聲,半布拉只做了一個手勢,台下音響旁邊站著的工作人員就已經開始處理了。
這說明在會議開始之前,半布拉親自測試過每一個環節,甚至在一些不需要大費周章處理的小問題上,都做了準備。
「那會議現在就開始啊?」
在話筒打開的情況下,半布拉在我身旁,並沒有使用任何稱呼的說出了這句詢問,可態度卻很卑微。
我點了點頭。
半布拉將話筒拉進說道:「咱們現在開始開會,眾所周知,進出口口岸的重建,將會給邦康帶來巨大改變,有了新的機構就需要新的工作人員,那麼,這些人從哪來呢?」
「是從外部招聘,還是在咱們邦康進行內部挖掘呢?」
「我的意見是外部招聘,去聘請那些有經驗、有能力的人,替咱們度過剛開始的不熟悉階段,等咱們熟悉了,再用自己人也來得及。」
「可市長……不同意。」
「市長是咱佤族的達棒,他堅信咱們自己人能處理好在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事。」
「我對此持反對意見,市長卻說,既然這是邦康的事,自然要由邦康的民眾來自己決定,就連勐冒、勐能政府職能部門的職員、幹部的補足,也應該由我們自己人來。」
「這就是這次會議的具體內容,今天我們要討論的,就是到底應該外聘英才,還是從內部挖掘人才;如果挖掘人才,用什麼方法去挖掘,又怎麼去選擇。」
半布拉看了我一眼,見我再次點頭後,說道:「今天咱們也民主一次,一會我會讓人把話筒送下去,但是,話筒沒送到面前的民眾,不得喧譁……」
是民主麼?
民主個屁老鴨子!
下面第一排全是我的人和讓我收拾怕了的原邦康官員,後面兩排都是他們的手下,這話筒即便落到了這幾排之後,那些位置上的人也都是安排好的。
這些被安排好的人,會按照你的所思所想用最溫和的方式把話語說出來,反正就這麼點事,老百姓心裡想問什麼這些人精兒能不知道?那都有人替你問了,你還著急麼?等回答不就行了。
至此,緊挨著我,坐在我另一邊的於老師還沒覺著有什麼,只是覺著這屬於邦康非常緊要的政務,更何況,這滿會場的民眾代表關注下,大會議室相當於她的主場……
「市長好,秘書長好,邦康各位領導好,我是邦康市政府的一名普通職員,我也覺著這次的進出口口岸改建是好事,也知道一旦建成需要一大批人才,但,我還是覺著市長說的對,我們佤邦自己的城市就應該由佤族來建設。」
「海關、進出口口岸帶來的繁榮可以為邦康提供無數個就業崗位,普通百姓能夠掙到足以養家餬口的錢,有什麼不好麼?為什麼要去外聘?」
呃……這個演員可能有點緊張了,自己準備的詞兒都整歪了,這研究的是開恩科的事,你得把考試制度引出來啊,你整什麼工作崗位?
他旁邊的小年輕一把就將話筒奪了過來,然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覺著,這人可能是他領導。
「我不這麼覺得,一旦這個只僱傭佤族人的想法成為了規則,那是不是什麼樣的佤族都能上去當官兒?不學無術的呢?當流氓的呢?更何況光憑藉外貌,我們如何來評判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副心腸?」
瞧瞧人家,硬是把歪掉的節奏給帶回來了:「我覺著,秘書長的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外聘的人,起碼有成績能讓我們看,人家是有執業經驗的,咱們這些普通民眾真要是上去了,誰能保證業務水平?」
於老師臉都變形了,她隔著我看了一眼半布拉,那表情好像在說:「要不你從盤古開天開始演呢?」
半布拉臊的老臉通紅,他能保證自己的進步速度跟上節奏,卻低估了手下人在這種場合的壓力。
「無論是外聘還是內部挖掘,我覺得,還是應該有一場考試來卡一下能力問題,起碼這樣咱們能知道上任者的最低水平。」
「這個進出口口岸是和東邊打交道的,起碼要會中文吧?」
這一句話說完,底下就開始『嗡嗡』起來了,中文這個最低標準能卡掉多少人,他們心中太有數了。
「肅靜!」
台下遞話筒的職員在半布拉喊出了這兩個字以後,邁步向肅正局的陣營走了過去……
半布拉繼續說道:「有什麼話,等話筒送到面前一個一個說,一起說誰能聽清?」
話筒遞給了肅正局陣營中的一個大高個,他站起來的一瞬間,半布拉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的確應該有一場考試來區分一下能力,但是我想說的是,即便有一場考試可以區分能力,也未必能區分出內心。」
他聲音不大,但,整個現場安靜了。
「如此大規模的社招,誰能確定招上去的是一個準備為邦康發展做貢獻的熱血青年,還是已經窮困潦倒了許久,打算大發黑心財的餓狼?」
於老師頓時瞪起了眼睛!
她不傻,經歷了這麼多要是連眼下的場合都看不出來,那就不配坐在今天的位置上。
「閉嘴!」
這是什麼場合?說句不好聽的,這是邦康新政府建立科舉制度的場合,你張嘴要在這兒批判人心,你不是瘋了麼你?
在這個所有人都期盼著發展的好時機,誰不惦記聽點順耳的?
所以,一直沒有說話的於老師仗著自己是肅正局領導的身份,立即喝止了那名手下的言語,之前,就是他不停在肅正局裡給自己惹禍的,要是再讓他說下去,那就要捅破天了!
半布拉在這個節骨眼上卻攔了她一句:「於局長,今天是咱們自己人的會議,就讓這些年輕人暢所欲言嘛。」
於老師立即轉頭看了過去,她聽出來了,再抬頭去看那個大高個的時候,發現那個大高個始終都不敢看自己,頓時覺著每一寸肌膚都如同過電似的起了雞皮疙瘩……
他,很可能一直都不是她的人,而她,卻從未察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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