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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魂……就在對方走出的剎那,秦夜立刻認清了對方的身份,隨即微微皺了皺眉頭。
身為無常,他太清楚拘魂和無常的差距了。不客氣地說,如果他想,今天這座山上沒人能活。
但是這個拘魂不太一樣。
他的面具上沒有一絲孔洞。整個臉都封閉了起來,而且,身為陰差,他清楚地看到,對方身上沒有陽氣。
而且……死氣竟然比孫悟空更濃郁,如果不是對方剛才開口說話,居然身為無常的他都感覺不到。
這到底怎麼做到的?
「你想救他?」秦夜微笑道:「你可以試試。」
刷……四面八方的樹葉無風自舞,漸漸旋轉成圓,匯聚在他們周圍,老榕樹的樹冠就像被一隻巨手壓過,緩緩低了下來。
「您不能這樣!」孫悟空身體都在發抖,就在剛才,他明顯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氣氛,就像刀子已經橫在了脖子上,又好像面對著一尊修羅惡鬼。讓他呼吸都開始不暢。
他掏出一方絲巾,拼命擦著汗:「佳德是由……」
「我管你是誰。」秦夜波瀾不興:「我很早就知道啊……世間任何事情,都是講代價的。我很確定,你一個古玩掌柜的命和我的命,天平絕對壓在我這邊。你們背後的人恐怕問都不會問。」
沒有人開口。
死寂的墳場,如同繃緊的鐵絲。白亦山和豬八戒齊齊看向唐三藏,唐三藏沉默兩秒,咬牙道:「他沒說謊。」
說完這句話,他沉默了一秒,長嘆一聲,伸手抓向自己的面具。
就在他面具掀開的一瞬間,另一隻手上寒光一閃,霍然伸長一米,直刺秦夜手臂!
刷!
空氣中都響起恐怖的音爆聲,這一擊對方用盡全力,為的不是取誰的命,而是震懾。
當!就在寒光刺中秦夜手臂的同時,他臉上的面具已經一聲脆響中化為碎片,而寒光已經貼近了秦夜手筆,卻再也無法刺入半寸!
面具下,是一張滿是刀疤的臉,沒有眼珠,眼珠是兩個黑色窟窿。而且……對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皮包骨頭,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被線縫了起來!
轟!
對方臉上肌肉都在扭曲,然而下一秒,他的黑色斗篷頭部赫然從中分開,朝著兩邊飄下,整個頭部仿佛被無形巨手擊中,猛然朝著後方猛然一揚!
「這是……」秦夜輕鬆的臉色倏然嚴肅了起來:「屍體?」
「月代頭,這是日本人?」他倏然看了過去,然而,這一次卻越過了白亦山,直接看向豬八戒,目光閃爍地開口道:「這具屍體死去至少三百年以上……三百年以上的日本屍體……戰國時期……曜變天目碗……別告訴我沒有關係。」
「而且,你是鬼匠,封住了屍體的七竅,難怪死氣不外泄……你到底是誰?真正管事的人……是你?」
月光下,豬八戒的袖口中,一絲絲就算仔細看也幾乎看不見的光華一閃而過。而對方垂著頭,一語不發。
那是絲線。
專門用於控屍的絲線。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七大鬼匠中的……趕屍人。
現場一片死寂。
屍體的袖中伸出的是一道鉤鎖,頂端是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然而,根本無法突入秦夜皮層。
無常和拘魂天差地別,秦夜現在能抗住阿爾薩斯信手一掌,肉身堪比人形兵器,怎麼可能是這種東西能傷到的?就算熱武器都大部分失去了作用。
孫悟空沒有開口,數秒後,才幽幽嘆息了一聲,伸手揭下了自己的面具。
秦夜目光愕然一閃,面具下的人,居然和白亦山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位白亦山滿臉憔悴,眼窩深陷,布滿血絲,仿佛幾天都沒有睡過。如果不是一股意志支撐著他,秦夜相信自己輕輕點一點,對方就會倒下去。
佳德果然發生了什麼事……秦夜目光微寒,希望不要和曜變天目碗有關,他實在不想橫生枝節。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白亦山?」
真正的白亦山點了點頭,還不等秦夜開口,他猛然跪了下去,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木板,手顫抖地捏住了秦夜的手,眼中只剩下祈求:「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我能幫你……救救我!他來了……他就在這裡!他馬上就要來了!」
說到「他」的時候,白亦山好像是想尖叫起來,但是,卻仿佛有一種巨大的恐怖壓抑著他,他連尖叫都不敢發出,只能顫抖地低呼。
秦夜眼中霍然一動:「誰來了?發生了什麼事?你可別告訴我……是曜變天目碗出了問題?」
「森蘭丸……他說他叫森蘭丸!」白亦山的眼淚終於涌了出來,涕淚橫流:「秦先生……救命!這是厲鬼!從未見過的邪祟!它……它太可怕了!它從燕京追殺到了這裡……它就在附近!我能感覺得到!我不該……我不該的……我不該這麼做!啊啊啊啊!」
秦夜揮開了他的手。
看得出來,白亦山已經快崩潰了,他做了什麼?對方直接追殺到了寶安?
而且更重要的,是森蘭丸這個名字。
活了太久,有些信息會無意識地進入腦海。比如本能寺之變的信息。
當年信長被明智光秀背叛本能寺,和信長一起切腹自殺的人,有好幾個。他的妻子齋藤歸蝶,兒子織田信忠,家臣村井貞勝,還有就是小信森蘭丸。
傳說中,森蘭丸是一個長相比女子還好的男子,日本的小信差不多就是將軍的公務員,很多還和將軍有某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想到這裡,秦夜猛然抬起頭來,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推測!
曜變天目碗……該不會聚集的不止一道靈魂吧?
如果真的是森蘭丸,那麼……齋藤歸蝶,織田信忠,村井貞勝……這三人的靈魂,會不會也被這隻亞洲十大陰器聚集起來了?
否則,森蘭丸怎麼會追殺拿到碗的白亦山,到這種不死不休的地步?
「秦先生!」白亦山蛆一樣附了上來,死死抓住秦夜的褲子:「寶安!只有寶安是安全的!您送我進去!求您了!我不想死在恐怖之中!太可怕了……每天晚上……每天晚上我一閉眼,都能看到那個惡鬼的臉……」
秦夜一把推開了他:「晚了。」
白亦山愣了愣,正要尖叫,秦夜淡淡道:「他已經來了。」
拉得這麼死,攔住本官的逃跑路線了怎麼辦?
森蘭丸啊……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小信啊……秦夜瀟灑轉身,腳程飛快,在白亦山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漸行漸遠。
告辭,再見,先走一步。
然而剛跑了十幾米,他的背影猛地一拍腦門兒,又轉了回來。
天堂到地獄莫過於此,白亦山雙腿在地面上爬行者,哭泣著追了過去:「秦先生!您不能丟下我啊!」
秦夜也感覺無比尷尬,剛剛才想起來……自己是無常了啊?對一個拘魂怕什麼?這……這口鍋丟給本能,本能接不接?
「別動。」秦夜瞬間底氣十足,迎著白亦山身後走了上去:「動就死。」
就在白亦山身後,那些黑夜的影子,月光照射下來,散溢在墓碑上的陰影,以及墓碑上的燈火投影,此刻……如同活過來一樣!瘋狂地從四面八方匯聚,沒有管其他人,直指白亦山頭顱!
沙!無邊狂風陡然颳起,深邃地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道身影緩緩行走於狹窄的墓碑中央。
看不清面容,然而對方每走一步,就讓人耳中響起可怖的哭嚎,仿佛……死在本能寺那場大火中,無數切腹的家臣,還有無數被火燒死的無辜者。
噠……噠……死寂中的聲音,讓人覺得壓抑而瘋狂。還有一種沙沙聲,仿佛什麼東西拖在地上,一寸寸挪動的聲音。
就在同時,山頂上的攤位,燭火齊齊一邊,化為森綠色。墓碑上坐著的所有黑衣人齊齊一驚,猛然抬起頭看向燭火。
一片死寂中,不知道誰首先站了起來,東西一卷,瘋了一樣朝山下逃去。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眨眼之間,剛剛還一片安靜的鬼市如鳥獸散。還有無數驚恐的聲音響徹空間。
「厲鬼……百年厲鬼!這……怎麼可能!」「寶安市邊緣有百年厲鬼將至?為什麼沒有通知?」「哪裡出來的怪物!好強的怨氣!」
刷啦啦啦啦!!就在他們剛崩潰地逃開,下一秒,整個老君山上,那些燒完的和沒有燒完的錢紙,海潮一樣朝著c8區域飄飛過去,甚至……在天空形成一片金黃純白的龍捲!
猛鬼出籠,活人退散!
山頂,林瀚仍然站在原地,陰風大作,就連周圍的墓碑都在卡卡作響,一道道細微的裂痕出現其上。他的大衣已經被吹動得上下翻飛,深深看向c8區域,喃喃道:「好強的陰氣……這到底是什麼鬼物?」
咬了咬牙,他立刻朝著下方衝去。
老君山是階梯形狀,就像梯田一樣安放著墓碑,c8區在第三層,然而,他剛衝到倒數第二層,卻發現……根本無法出去!
這裡已經擠滿了人,那兩三隻被政府認可的陰靈也在其中,極度的驚恐讓他們已經喪失了理智,瘋狂地垂著前方虛空:「誰!到底是誰!!」「打開這個鬼東西!讓我們出去!」「什麼人!居然敢在寶安鬧事!告訴你們,我們這裡可是有判官級別的大高手鎮場的!」
「這是……」林瀚倒抽一口涼氣,他忽然意識到,今晚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就在他面前,墓碑上不知何時已經被拴上了一根根絲線。整個上兩層全部被絲線封住,而此刻,這些絲線正散發出道道青紫色的微弱光芒,上面沾滿了符籙和鈴鐺。前面的人即便再怎麼努力,卻仿佛錘在看不見的牆上,根本出不去。
「結界……而且不是華國的手法。」他目光深深看著周圍:「還有人……還有其他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