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
汴梁城內。
孫勝單手提著姬無命,在無人的街道上大步狂奔。
「張兄,現在追兵已經走了,能把我放下來嗎?」
姬無命聲音弱弱的說道。
他感覺自己像一隻小雞仔一樣,被孫勝提在手裡,有點羞恥。
孫勝扭頭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傳遞出一句話。
兩人目光相對。
姬無命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哎……」
姬無命忍不住嘆息一聲。
想他堂堂「盜神」縱橫江湖多年,何時有過這等遭遇。
若是傳到江湖上,自己可就威嚴掃地了。
姬無命有些頹廢,內心深受打擊。
孫勝提著他,腳步輕盈,穿過幾條街。
最終在一家糧鋪前停下腳步。
孫勝放下姬無命,伸手敲了敲木門。
「咚咚咚……」
兩息後。
「吱呀……」一聲。
木門打開。
一個小二打扮的年輕人從裡面探出一個頭來。
年輕人見到孫勝,打量了兩眼,輕輕點頭,讓開道路。
孫勝進門,姬無命緊隨其後。
木門重新關上。
剛剛開門的年輕人從懷中掏出一枚火摺子,輕輕一吹。
火摺子頓時散發出微弱的昏黃光芒,光芒驅散了糧鋪內的黑暗。
年輕人走在前面帶路。
孫勝二人跟在他身後。
走了沒多久,年輕人將兩人引到後院的一間偏房前。
帶完路,年輕人對孫勝恭敬的行了一禮,蓋上火摺子離開。
「你師兄就在裡面了。」孫勝站在偏房門前,回頭對姬無命說道。
姬無命看著裡面亮有微弱光亮的偏房,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情緒,推開木門。
走進房裡,藉助桌上油燈散發出的光亮,姬無命看到床上躺著一個身材矮小如幼童般的人。
聽到門口的動靜,鐵錘下意識睜開眼。
「嘩啦啦……」一陣鐵鏈碰撞的響聲傳出。
鐵錘吃力的將自己從床上撐起。
他身上穿著囚服,琵琶骨被精鐵鏈洞穿,鎖鏈垂在胸前。
每動一下,都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你奶奶的鐵錘……」
「是誰?」
鐵錘看到門口有兩道身影,聲音有些虛弱的問道。
聽到這兩句話,姬無命心底泛起一陣別樣的情緒。
他大步走到鐵錘床邊。
房間的桌上擺著一盞油燈,火光跳動,散發出昏黃的光。
姬無命藉助光線,看清了自己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師兄」。
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皺巴巴小臉出現在姬無命面前。
「師……」
「師兄……」
姬無命聲音發乾,喉嚨里擠出這兩個字。
聽到這聲「師兄」,鐵錘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眼眶瞬間就紅了。
「你……」
「你奶奶的鐵錘!」
「你……你來幹什麼?」
鐵錘聲音有些結巴。
他看著面前這個從未謀面過的師弟,嘴角一癟,眼睛中淚水不受控制的噴涌而出。
晚上的時候。
鐵錘被關在東廠的大牢裡。
大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打鬥聲,幾個黑衣人衝進大牢,將他救走。
鐵錘原本以為是柳生一郎的詭計,結果那些黑衣人把他救到這裡後,告訴他後面會有人來找他。
讓他老實待著。
鐵錘被柳生一郎審訊過,身上傷痕累累。
收的徒弟被柳生一郎殺死。
自己又成了階下囚,一身武功被廢。
他原本都已經對活著不抱希望了。
再活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聽到「師兄」這兩個字。
鐵錘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為什麼會有人來救他!
是他!
是自己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小師弟!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他矮小的身子坐在床上,忍不住放聲大哭。
「你……你來幹什麼!」
「你奶奶……你奶奶的!」
鐵錘大哭,雙手捶床,哭成了一個淚人。
見到這幕,姬無命也有些眼眶發紅。
他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因為你是我師兄!」
「何老頭傳了我功夫,我們是師兄弟!」
聽到這話,鐵錘心中被一股強烈的暖流包裹。
他無比感動,身子顫個不停,掩面而泣。
「你……你……你奶奶的……」
姬無命深吸一口氣,手在臉上一晃,一張輕薄的人皮面具被他揭下。
一張平平無奇,長滿麻子,有些醜陋的臉展露。
這才是「盜神」的真面目。
任誰見到姬無命的真面目,恐怕都不會相信他就是縱橫江湖、身法俊逸的「盜神」。
鐵錘抹去眼淚,看到姬無命的那張麻子臉,頓時破涕為笑。
「哈哈哈……」
「你奶奶的麻子!」
姬無命笑了笑,跟著師兄一起笑了起來。
千面鬼匠何工斧收了兩個徒弟。
一個侏儒,一個麻子臉。
孫勝站在門口,靠在門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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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這幕,他揉了揉眼睛。
「晚上的風,還挺大。」
「哎,兄弟義氣……」
「這才是兄弟義氣!」
孫勝感慨了一句,他退身出了房間,把門關上。
「不就是兄弟嗎?」
「誰沒有啊……」
孫勝站在院中,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笑道:「二哥啊二哥,你可得陪我好好喝一頓。」
說完這句話,孫勝快跑兩步,身子一縱,躍上牆頭,向著瓊傲海給他紙團上的地址奔去。
翻過幾條街。
孫勝來到一棟宅邸外。
他看了眼四周,眼前的宅邸就是瓊傲海約他的地方。
孫勝笑了笑,沒走正門,而是翻上牆頭,直奔宅邸後花園。
他剛到後花園,便聽到一道沉重的破風聲傳來。
孫勝打眼一瞧,看向聲音源頭。
只見一個碩大的酒罈呼嘯著向他飛來。
孫勝面帶笑容,伸手一探,體內百浪內力翻湧,輕易便接下了這壇酒。
「嘭!」一聲悶響。
孫勝一記手刀削下酒罈的泥封,仰頭灌了一口。
香醇的酒液湧出酒罈,溢到孫勝的脖子、衣領上。
「這可是五兩銀子一壇的好酒。」
「你這么喝,真是浪費了。」
花園涼亭里。
瓊傲海坐在石桌旁,桌上擺著數個同樣的酒罈,出聲笑道。
孫勝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口,這才放下酒罈,單手拎著酒罈,從院牆上飛下。
他笑道:「我不管,紙團上說了,今晚我二哥請客。」
聽到這話,瓊傲海忍不住大笑出聲。
他站起身,提起一壇酒,笑道:「順弟,好久不見!」
孫勝來到石桌前,用酒罈和瓊傲海碰了一下:「二哥,好久不見!」
喜歡我開的真是孤兒院,不是殺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