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宋敏學現在在學的是『水法』。水乃陰媒,是施法最好的工具。
那些人回去後第二天,就是開始出現大規模脫髮,身上發癢,反覆流鼻血等症狀。
畢竟都是小事,這些人起初都沒當回事,只以為是初到海城,水土不服罷了。但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到了他們準備動身啟程回首都的時候,脫髮的已經快變禿頭了,身上發癢的已經抓破皮了十幾個地方,流鼻血的能從早上斷斷續續流到晚上……
這些人終於也意識到,這些絕對不是所謂的『水土不服』,再前後一合計發病的日期……這些人只能灰溜溜地再來找孫書渺。
孫書渺看完他們的症狀以後,拿了一些自己配置的藥水,讓他們回去用這個洗澡。說是過上半天就能好了。
這些人雖然心懷怨恨,覺得孫書渺故意戲弄自己,但想到人家什麼都沒幹,就可以讓他們這樣了,又有些懼怕他的本事,所以也不敢表現出什麼。
孫書渺送走了人,回來的時候就板下了臉。他平日裡想來和氣,眼睛帶著幾分笑意,讓人覺得十分好相處。但此時一臉肅穆,臉部線條都僵硬了起來,不怒自威。
然後謝寶和宋敏學就被喊到了他的書房。
謝寶做賊心虛,進了房間只看偷偷看他的臉色,宋敏學倒是很坦然,他壓根不知道什麼事。
&下!」孫書渺一聲怒喝。
宋敏學還沒反應過來,謝寶已經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下了。見她這樣,宋敏學也才跟著跪下了。
謝寶有什麼本事,孫書渺很清楚,這事兒多半是她的主意,但借的應該是宋敏學的手。他先問宋敏學說:「誰讓你對別人用『水法>
宋敏學茫然道,「敏學學業未成,從未敢對他人施法。」
孫書渺再轉頭看跪在他旁邊的謝寶。
謝寶趕緊老老實實招了,「師父,都是我做的,是我騙宋敏學教我簡單的『水法』,是我把東西下到了茶水裡……」
雖然她說的話早就在孫書渺的預料里,但是聽到這樣的話他還是氣的不輕,手掌重重地在書桌上一拍,「你入門時我是如何和你說的?收你入門,是要你今後修繕自身,秉持正道,濟世救人。我派雖然立足於人世,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卻從不做害人的勾當!」
謝寶立刻解釋道:「師父,我從來沒想要害人,我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
孫書渺見她還敢頂嘴,越發地生氣,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這樣生氣過了,眼前的這孩子,是他難得的覺得跟自己很像的一個徒弟,雖然最開始確實是有看中她能成為自己的幫手,但漸漸地相處下來,倒是被她的赤子之心打動,把她當成真正的入室弟子來看,不然之前也不會想把《太素脈秘訣》傳授給她。
&敢狡辯!」孫書渺回頭看了孫秘書一眼,「那我的戒尺來!」
孫秘書看了看跪在旁邊已經開始嗚咽著哭起來的謝寶,有些猶豫地回話道:「拿東西您不是說用不到嘛?我不知道給放到哪裡去了。」
孫書渺正當氣頭上,此時看他也敢違逆自己,冷笑道:「現在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聽我的話了是嘛?!」
孫秘書這才說:「不敢。」然後立刻去旁邊的庫房裡取了戒尺。
那是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尺,長約一米,上頭刻著許多未知的文字。
謝寶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直覺就是告訴她,那絕對不是一把普通的尺子,如果只是體罰一下,挨上幾尺子,孫秘書也不會像剛才那樣想說找不到了。她下意識地瑟縮著身子,但是又不敢躲開,看著孫書渺拿過戒尺一點點像他靠近……
在他揚起手來之前,謝寶已經滿臉都是淚,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求他說:「師父,別打我,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我就是看不過眼他們那麼對您,我就像給您出口氣……師父,我真的沒有想過害人!」
孫書渺拿著戒尺的手頓了頓,然後手中的戒尺依然落了下去——
&論你有什麼理由,你都不應該利用自己所學,去傷害別人!」
那戒尺打在背上的時候,謝寶只覺得疼,疼的不得了,不是身上挨打那種火辣辣的疼,而是仿佛自靈魂深處的那種疼,疼到她只挨了一下,整個人就跪不住了,撲在一旁。
饒是宋敏學這樣愚鈍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喊道:「事情是借我的手做的,大師要處罰就罰在我身上吧。」
孫書渺收起戒尺,看著倒在地上的謝寶,和護在她身前的宋敏學,「帶她回去,什麼時候養好了什麼時候回來繼續受罰。」
宋敏學將謝寶扶了起來,就這樣把她帶走了。
看著兩個孩子都走了,孫秘書難得的不忍道:「您用『鎮魂尺』處罰她,是不是太重了?」
孫書渺這時怒容已退,閉了閉眼,重重地嘆了口氣,「她聰明也有天分,就是心思亦正亦邪,若是不加以引導,她日必然要走上歪路。眼下是她還沒學會什麼本事,若是真學會了,但凡只要有一點壞念頭,都將造成難以想像的惡果。」
&魂尺』雖然厲害,能鞭撻人體內的靈魂,使之遭受比**數十倍的痛苦,但他方才也沒有發揮出它一半的效果,普通人回去修養個三五天也就恢復了。
最主要的,他還是想給謝寶張長記性。
孫秘書在旁邊看得直嘆氣,還說他冷呢,他們這大師可只有比他更冷的份兒,人家小姑娘是為他打抱不平,才弄了一點『惡作劇』教訓人,雖然手段難看了些,但是好歹效果是好的。那些人吃了三四天的苦,是再也不敢輕慢他們了。
而謝寶這頭,宋敏學將他帶回了宋家。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宋家上下都知道她這是遭了孫書渺的罰。雖然謝寶是他們送家人,但是給人家當徒弟,做了錯事受罰也無可厚非。
宋敬亭請人來看過,說是傷勢不重,靜養幾天就行了。於是便也不那麼擔心了,受的傷輕,說明沒有沒有犯多大的錯,也沒有遭受到孫書渺的厭棄。養著就養著吧。
可接下來的幾天,謝寶卻開始發起了燒,每天晚上就發起來,天亮的時候就推下去。
她白天也會醒過來,只覺得身上難受,但是醫生看過卻說她沒什麼。於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
孫書渺等了五天,看謝寶還沒有來,心裡想著也許是小姑娘鬧脾氣,覺得委屈了,所以好了也不肯來。
到了第七天,順書渺也覺得奇怪了,就算是她小徒弟不懂事,宋家的那些人能坐看她和自己的關係鬧僵?怎麼可能一直讓她不過來?於是再讓孫秘書去問,這一問不得了,居然說謝寶從回去後一直躺在床上……
孫秘書回來後,說話時不禁帶上了幾分埋怨,「您下手未免重了些,說是從回去後都下不來床,到現在還沒起色。」
孫書渺思前想後,確定自己絕對沒下重手,但宋家也沒有騙他的必要,於是便覺得是不是哪裡出了錯。
孫秘書去的晚,下午在那被宋敬亭拉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時回來報信時,天色已經黑了。
孫書渺披了外套就起身,孫秘書跟在後頭說:「您這是去宋家?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合適吧?而且您這去了,宋敬亭和老宗主肯定得輪流和你談談心,等見上小姑娘都不知道幾點了……」
孫書渺沒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大樓,他也沒開車,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折了一張紙往上一拋,那摺紙就化成一張飛毯一般的東西,沉到他腳邊,待他踩上去之後,立刻載著他飛向高空……
從市中心大廈到宋家,本來是半小時的車程,但孫書渺花了五分鐘就到了。
到了宋家附近,他也沒有直接上門。而是身形一縮,又拋出一張紙片小人,那小人動了起來,背著他就往裡去,沿途不論是院牆還是院門,小人都輕而易舉地背著他躍過了……
……前後花了十分鐘,孫書渺已經站在了謝寶的床前。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床上的謝寶又開始迷迷糊糊的發燒了,甚至開始迷迷糊糊地說起胡話。蘭姐等人雖然在她房裡服侍,但是他們卻看不見有人進來。
孫書面在她床頭站了一陣,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滾燙。
而且這種熱度其實不是來自身體,而是靈魂深處。『鎮魂尺』,打壞的自然是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