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彥跟隨黎芥的步伐走去。
不遠處,有片較為寬闊的草地,當地村民架起了火堆,圍著火堆唱唱跳跳,黎芥很自然就融入其中了。
山里村民說著溫彥聽不太懂的家鄉話,但他看得出來,黎芥和他們交談得不錯,她好像天生就有好人緣,即便這窮鄉僻壤里的人不認識她這個大明星,也對她很熱情。
溫彥又想起了小時候的溫晗,她也是天生討人喜歡,無論男女老少,只要見到她了,都會喜歡上她。
黎芥和當地村民聊了幾句後,回頭對溫彥招了招手,「過來,和我一起。」
村民們同時看向溫彥。
這片雖然是景區,但不怎麼出名,前些年發生過事後,來的人就更少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冷冷清清的,但凡有遊客來,村民們都挺好奇,尤其像溫彥這種長相的。
黎芥:「剛剛一個阿嬤教會我怎麼跳了,現在我教你吧。」
她把手搭在溫彥的手上,接著,他們在村民們的歌聲中起舞。
木柴燃燒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偶爾還會有火星子飛濺出來,像是帶有獨特的生命力,故意濺在黎芥的裙擺下。從溫彥的視角看,仿佛是看見繁星墜落在她周圍,他抬腳踩滅那些火星子。
不知跳了多久,黎芥有些累了,她就隨意坐下來,草地是軟的,夜空是明亮的,周圍的笑聲和歌聲都是嘈雜的。
可能是火焰的原因,溫彥出了點汗,他也跟著坐在黎芥身邊。
「你看上去很快樂,為什麼你會喜歡這些?」
貧瘠偏遠的山區、普通話都說不清楚的村民,刺鼻又滾燙的煙熏味這是溫彥沒有接觸過的世界,如果不是黎芥,他根本不會來這裡,更不可能和這群人跳什麼舞。
他的世界裡,衣香鬢影,交杯換盞,他隨意揮霍金錢,享受著別人仰望的眼神。
他喜歡也習慣了等級森嚴的世界,金錢和權勢就是構建其中的鋼筋。
原來,逃避的意思,是從後者進入前者嗎?
溫彥仍然討厭貧窮的氣息,但他在努力去理解她的快樂,用他已有的認識去理解。
一個熱情的阿嬤拿了烤紅薯給黎芥,「嘗嘗看嘞,我們自家種的。」
「謝謝。」黎芥接了阿嬤給的烤紅薯,紅薯有點燙,她用紙包起來,掰成兩半,其中一半給了溫彥。
「為什麼做某件事一定要有理由呢?時時刻刻找理由,就會活得很累。」
溫彥捏著紅薯,遲遲沒有咬下去。
他從小就是心思比較重,話卻不多的人,無論做某件事見某個人,都得需要理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無法獲得簡單的快樂嗎?
如果他嘗試放下,不把自己當作溫彥,不認為溫晗失蹤和自己有關,也不接受溫晗的死亡是自己造成的。
如果是這樣,他所有的痛苦都可以被推翻了。
他只是個凡人,憑什麼樣樣都得做到讓父母滿意?
溫晗小時候被人綁架,也不是他做的,說到底,他只不過是沒有陪她一起等死,他有什麼罪責?
後來他打斷她的手把她賣掉,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他可是對她的身份完全不知情。
是啊,就是這樣才對。
溫晗死就死了,現在坐在他身邊的人,才是能給予他溫暖和愛的家人。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產物,他憑什麼要因為死去的溫晗活在痛苦裡,他應該如飛蛾般撲向光亮。
自欺欺人是最好的逃避方式,也是獲得快樂的最佳方式。
溫彥明白了,他的眼神終於被黎芥的快樂感染,「看來,今晚的確是一個很愉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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