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雖然沒了一半,但大宋仍是大宋,大宋仍然姓趙。
而且只是這剩下的一半,也足夠能讓四夷來朝了。
加上皇帝大傢伙兒都明白的,皇帝需要某些東西來證明自己的皇威猶存、皇恩浩蕩。
在金人身上得不到的,換個方式從其他小國身上得到,其實也是一樣的。
建都臨安以來,諸國或間歲入一貢,或數歲入一貢,不說往來不絕,但確實也是沒有間斷過。
這也是很多土生土長的南人,有些被迷惑住了的原因。
甚至在某些人的眼裡,大宋衰敗氣息已退,現在已是有了中興之象。
只有金國人來的時候,才會讓大伙兒稍微醒過來,才會發現:
哦,原來咱們還不是天下第一。
今兒個,便是大家醒來的時候。
金人,又來了。
兩年前他們剛剛來過一次,兩國和議的詔書還沒傳遍全國,便被完顏兀朮給撕了。
兩年裡,宋國三線軍節節勝利,岳飛幾乎都要打到了汴京。
兩年後,趙官家還是召回了諸將,金人還是來了臨安。
這兩年好像變了很多,
又好像什麼也沒有變。
大宋負責接待的部門有班荊館、懷遠驛、都亭驛等,三者都歸禮部統轄,只是規格不一樣。
例如專門設在皋亭下的班荊館,便主要負責招待金國人,別的國家,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此地距臨安有五十里,凡有金國來使,必先到這裡安頓。
又比如處理其他國家的事兒,交由四方館來辦;而關於金國的事兒,則是由國信所負責。
在金人使者要來的消息確定之後,國信所便遣了三波官員,在沿路州府設宴。
等到了臨安這兒,已經是第四台酒席了。
其實皇帝不用這麼急趕回來的,他若是想,完全可以在海上看看風景。
因為依照規矩,金使第一天入班荊館,第二天才到城裡的都亭驛,後面的幾天,才是皇帝接見他們的時候。
但是劉邦哪裡知道那麼多規矩,他只想早些與他們把事兒說清楚了,叫其他的人好做準備。
自然了,急的不只是皇帝,還有秦相爺。
第一日由蘇符這個兼任的前賀金正旦使來安排,已經是給足了臉面,相爺卻還嫌不夠,非要今日就來。
如此,倒是把此次來的大金正使、宋國百姓的舊相識、秦相爺的老朋友張通古,給高興壞了。
秦會之這裡向來是油水最多的地方,第一天若是就能收到他的孝敬,此行便已經成功了一半。
不過這也讓張通古有些沮喪得在臨安待十五天呢,結果第一天就沒了盼頭。
無論如何,宋金兩國的代表,在一片和睦之中開始了他們的見面。
「樂之兄兩年不見,如今倒是風采依舊。」
兩國使者在皋亭下散著步,張通古比秦檜大了三歲,秦相爺這麼叫倒是沒有問題。
但在這種場合,未免有些失了分寸。
當然,秦相爺失掉的分寸多了,也不在意再多這一些。
不過上次和談的時候,本來是說好的把河南、山西賜給宋國,結果張通古一回去,就朝著完顏宗干建議:
趁宋人還沒準備好的時候,趕緊再把兩地奪回來。
加上此次完顏兀朮南侵,本就是先殺了主和的完顏宗磐等人,還有秦檜在金國的兩個主子——撻懶主和被完顏兀朮砍了,粘罕前幾年也死了,
秦檜再怎麼向金,畢竟也是宋人不是。
他不避嫌,張通古還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
「秦相謬讚了。」
只這一句話,卻顯得生疏至極。
秦檜本就帶了心事,現在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也不管後面宋國大臣的眼光,他抓著張通古的手問道:
「不知大金皇帝陛下安康否?」
「嗯陛下安康。」
秦相爺笑道:「幸甚,幸甚!不知四太子安康否?當年有幸得四太子設宴款待,檜時刻謹記著四太子之恩,不敢忘懷,不敢忘懷!」
「呸!」
蘇符啐了一口在地上,朝著幾人抱拳道:
「近日讀書,倒是把嗓子給讀壞了,諸位先請歇息,晚上自有宴席。」
說著,長袖一甩,老頭便徑直走了。
張通古,還有跟著來的金使忍俊不禁,卻見秦相爺似無事發生一般,臉上連尷尬之色都沒有。
兩年不見,秦檜的麵皮功夫倒是又深厚了幾分,叫張通古自愧不如。
「四太子也是安康他也念著會之你呢!」
聽他稱呼變了,秦相爺這才鬆了口氣,又接著問起了其他的、他認識的金國貴族。
從皋亭慢慢向上,已經是到了半山涼蔭處。
張通古年紀大了,又得時刻應付著秦檜的問題這段路程讓他喘了好久。
等秦相爺問了十幾個大金貴族了,張通古再也忍耐不住:
「會之,不想問問你家皇帝如何嗎?」
秦檜愣了一愣,反而是陪同的禮部官員們聽了這話,個個都有些激動了起來。
「我朝孝慈淵聖皇帝如何還請張正使告知我等!」
見他們圍著自己不停地躬身作揖,張通古頓了頓,終於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啊!好得很!我主仁慈之君,不是已經把昏德公追封了天水郡王,把重昏侯也加封成天水郡公了嘛哈哈哈」
他說的這兩人,正是大宋被擄北上的兩位皇帝,宋國眾臣聽了這話,憤怒有之,哀怨有之,難過有之,一時間,痛哭者甚多。
只有秦相爺還在附和著:「樂之兄所言在理,大金皇帝陛下仁慈,仁慈。」
張通古和漢人打交道慣了或者說,他本來就是漢人,對漢人了解頗深,
他不覺得這樣子說了,他們就會怎麼樣,不過他畢竟是來行緩兵之計的,沒必要特地激怒宋人。
於是便止住了笑,說出了來臨安的第一件正事:
「會之啊,我等奉天子詔諭而來,行的是兩國結好的大事」
秦檜不住點頭:「樂之兄辛苦,辛苦。」
「辛苦倒是沒有,只是這一路南下而來,遇見了些見不得金宋交好的人罷了。」
秦相爺聞言大怒,朝中幾無主戰派官員,卻不想他們到了州郡上,仍是想著搗亂!
急忙問道:「不知是何歹人?樂之兄盡可告知於檜,檜定然稟明官家,治他個擾亂朝綱之罪!」
這話說得義憤填膺,張通古朝著旁人使了眼色,很快,一個披散著頭髮,身上全是傷痕的人被帶了上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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