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羨一般不罵人,除非忍不住。
這次司徒宇傑精心策劃奪舍陸燼琰,卻認錯人找上了他,著實是讓淵羨的心情猶如歸長老辦走讀——憋不住了。
在他挑明司徒宇傑認錯人後,識海中一時很安靜。
司徒宇傑愣了片刻,再次攻向淵羨:「堂堂無雙宗首席弟子,竟然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認了嗎?」
淵羨閃身躲開他的攻擊,反手回擊:「我是問心宗弟子,你究竟為何認定我是陸燼琰?」
「無雙宗宗門服皆是玄色,你們十人中就你身穿玄色,還說你不是陸燼琰?」
淵羨:「」
見他沉默,司徒宇傑更是得意:「被我猜對沒話說了吧?你不是陸燼琰,難道陸燼琰在那三個穿一身白的人裡面?」
一上來就排除了正確答案,不愧是你。
淵羨跟傻子無話可說,快速調用識海中的力量攻擊司徒宇傑。
雖然對方是元嬰後期,但離開了軀體後同樣不夠堅韌,他有一定幾率能夠打敗司徒宇傑。
隨著淵羨調用的識海之力越多,他的識海越是震盪,刺痛一陣陣襲來,讓他感到痛苦。
——同時,淵羨發現他能調用的識海之力比預想中的要少。
這不對勁。
「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弱。」司徒宇傑也發現了這一點,發出得意的笑,加大力度撲向淵羨。
淵羨艱難應對。
他雖然能越級殺元嬰期,但在識海力量莫名受限的情況下,淵羨直接以元神面對司徒宇傑這樣的元嬰後期還是有些困難。
雙方在識海中戰鬥得極為激烈,不斷引起識海的震盪,令淵羨頭痛欲裂。
原本猶如古井無波的識海泛起驚濤駭浪,產生猶如鏡面破碎般的裂縫。
裂縫不斷加劇,淵羨的神識刺痛愈發嚴重。
兩道元神的所有交戰都發生在他的識海中,淵羨相當於是承受了雙倍的攻擊。
他強撐著不讓識海破裂,加快速度絞殺司徒宇傑的元嬰。
司徒宇傑連著幾次攻擊都落空,意識到淵羨沒那麼容易對付,索性不再堅持擊殺他的元神,轉而攻擊他的識海。
金丹期無法做到元神出竅,一旦識海破裂,淵羨的元神無法承受,馬上就會崩潰。
這樣做雖然會給司徒宇傑奪舍後帶來一定麻煩,但總比在這裡被淵羨絞殺要好。
察覺到他的意圖,淵羨忙接住他的攻擊,減少直接落在識海上的攻擊。
然而他的識海已經支撐到極限,即使他削減了司徒宇傑的力量,殘餘法力落下之後,識海即刻布滿裂縫。
「哈哈哈」司徒宇傑大笑,再一次想要攻向淵羨,卻發現識海破碎的裂縫中冒出一股股黑氣。
黑氣猶如鎖鏈纏住淵羨的身體,阻止了他繼續去攻擊司徒宇傑的動作。
隨著識海的破碎程度越來越高,從裂縫中升起的黑氣越來越多,很快就將淵羨大半身子都包裹住。
這些黑氣拉扯著他,想要入侵他體內,試圖將他拉入猶如深淵的裂縫。
淵羨的臉上浮現出黑色的魔紋,額角長出尖銳的雙角。
司徒宇傑大吃一驚:「你是魔族?!」
話音才落,淵羨猛然被黑氣朝下拉去。
在即將被黑氣拉入識海裂縫之時,他看到自己本該圓潤飽滿的識海,缺失了很大一塊。
這些黑色的魔氣就是從這一大塊缺口之中源源不斷地溢出。
淵羨被拉入這道缺口之中後,所有的黑氣隨之消失,識海又恢復了平靜。
原本的裂紋一道道消失,仿佛剛剛那場激烈的戰鬥完全沒有發生。
司徒宇傑錯愕地望著這一幕,頭一次見到有人會被自己的識海反噬。
而且,陸燼琰竟然魔族?!
那他好不容易搶來的這副身軀,還能繼續用嗎?
萬一他以後也被這片識海反噬怎麼辦?
就在司徒宇傑內心掙扎要不要就此放棄這副身軀的時候,聽到識海外響起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
「大師兄,你睡了嗎?」盛汐站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門。
司徒宇傑忙控制住淵羨的身軀,給予回應:「睡了。」
門外沉默了一下,傳來盛汐好失望的聲音:「大師兄,說好要早日晉升元嬰,你怎麼能睡覺?我進來了哦。」
「我睡了!」
「我要看你睡覺。」盛汐推門而入。
同一時間,司徒宇傑從識海中退了出來。
四目相對,盛汐捏在腰間暗紅色的靈獸袋上的手頓時掐得更緊。
但幾乎是一瞬間,她就忍住了想要握劍的手,調整好表情,沖假淵羨一笑。
她指了指地上猶如爛泥融化的司徒宇傑原軀體:「大師兄,這個丑東西是什麼呀?」
司徒宇傑的嘴角抽了抽,什麼叫「這個丑東西」?
他也曾是聞名東南靈界有名的美男子好不好?
但司徒宇傑想起自己這十年因中毒而不斷潰爛的身軀,身上的肉塊一塊塊掉落、腐爛,甚至都無法被稱作是人,又沒勇氣反駁了。
「一個想要偷襲我的小賊,已經死了。」司徒宇傑說。
盛汐瞭然:「那我幫你燒了吧。」
司徒宇傑:「!!!」
他還沒來得及阻止,盛汐已經一把火將他原來的軀體燒得乾乾淨淨,而且燒得非常有水平,精準得避開了貴重物品。
「叮噹」一聲,司徒宇傑戴在原身上的須彌戒落地。
他正要用法力將其拿回,盛汐先一步將其握在手中,理所當然地跟他說:「謝謝大師兄。」
司徒宇傑:「」無雙宗這個小師妹好可惡啊!
看她只有鍊氣二層,但身上發圈、耳環、衣服、鞋子樣樣都是高階法器,料想盛汐在宗門內很受寵。
這些大宗門的親傳弟子雖然修為不高,但身上好東西是真的多。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殺了她,不僅可以把自己的須彌戒拿回來,還能得到她的須彌戒。
司徒宇傑動了殺心,正要動手,忽然聽見盛汐問:「大師兄,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進階化神的方法,你學會了嗎?」
司徒宇傑詫異出聲:「進階化神?」
盛汐不明白他驚訝什麼:「是啊,元嬰後期進階化神的方法。你說這對你晉升元嬰有幫助,我才特地幫你去問的。你不會忘記了吧?」
司徒宇傑中毒後,最初還將希望放在進階化神之上。
可他被卡在元嬰後期多年,晉升無望,這才不得不動起奪舍的念頭。
如今雖然奪舍成功,但進階化神期的方法可遇不可求,估計只有像無雙宗這樣的大宗門,化神期長老足夠多,才能總結出方法心得。
直接搜神可能導致部分記憶丟失,這麼重要的秘法,不能有任何錯漏,必須找個穩妥的方法從這小丫頭嘴裡騙出來。
司徒宇傑想了想,自以為很聰明地說:「有些地方我不太明白,你能再跟我說一遍嗎?」
「那我說了,你可要好好修煉,不許偷懶哦?」盛汐一副非常好說話的模樣。
司徒宇傑連連應聲:「放心,你解釋完,我就衝擊化神期。」
盛汐搬了張小板凳在司徒宇傑身旁坐下,跟他講起自己剛編的晉升心得:「欲練神功,必先元神出竅,自廢修為。」
司徒宇傑狐疑:「其他人晉升化神期沒有自廢修為吧?」
「他們都是虛假的化神。真正的化神期修士,即使僥倖在晉升之時沒有自廢修為,後期晉升合體期時也一定會經歷這個階段。」
「等到那時再經歷這一過程,不僅會更加痛苦,風險也加倍,很有可能隕落。」
盛汐認真地忽悠他,「你不會懷疑我騙你吧?」
司徒宇傑很懷疑她。
他有一個化神期的爹,跟他詳細分析過晉升化神期的經過,完全沒有自廢修為這一部分。
他的沉默,讓盛汐傷心極了:「大師兄,我們這樣的情分,你懷疑我?這可是我從我們問心宗老祖那兒問出來的絕密消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問心宗?!
司徒宇傑一驚,想起之前淵羨在識海中也說自己是問心宗弟子,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找錯人了。
不過,據他推測,淵羨這副身軀也是天靈根,修為不輸陸燼琰,也不算太虧。
而且,先前盛汐意外幫呂想頂雷劫,遛著天雷圍繞仙陽城犁地的時候,不少人都看見了。
因為雷劫聲勢浩大,渡劫修士操作太秀,仙陽城中見到這一幕的修士紛紛謠傳這是問心宗那位化神期老祖在渡劫,如今老祖已順利晉升合體期。
看這小丫頭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司徒宇傑繼續套話:「老祖還說了什麼?」
盛汐耍脾氣:「你不信我,我不說了。」
司徒宇傑忙哄她:「我信你,你就說吧。」
盛汐別彆扭扭地說:「我想去城主府放煙花,大師兄你答應幫我去看他們家守衛巡邏班次和府中陣法布置的,你得先告訴我這個。」
司徒宇傑心生不滿:「你為什麼要去城主府放煙花?」
「我喜歡。大師兄,你不會不知道這些吧?你要是不說,那我也不說。」盛汐使性子。
量她一個鍊氣二層掀不起什麼風浪,司徒宇傑現在急需得到晉升心得,直接把盛汐想知道的事告訴了她:「城主府巡邏隊三個時辰一換,府中布滿陣法,進出需要攜帶身份玉牌,否則一旦觸發陣法」
司徒宇傑簡要把消息交代完,催促盛汐,「輪到你了,你快說。」
盛汐有模有樣地開始編瞎話:「老祖說,先元神出竅,再自廢修為,然後以元神狀態重新開始修煉整套心法。」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是老祖閉關多年才領悟出來的,但因為領悟得太晚,現在修為不穩,渡劫成功後就又閉關去了。」
「現在師父閉關,就是因為得知了這一秘法,想要衝擊化神期。」
「師父在元嬰期就按照老祖的教誨開始修煉,之後無論是衝擊化神期還是合體期,都會順利很多。」
「我們問心宗馬上就要有兩位合體期修士了!」
盛汐編得有模有樣,邏輯還很通順,司徒宇傑心動極了:「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別的?」
「還能有什麼?老祖都說今晚就是修煉的絕佳日子,事半功倍,修煉加成的陣法都給你布置好了,大師兄你居然在偷懶,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盛汐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你這麼偷懶,以後別想讓我再去老祖面前幫你問事情。」
對於一個卡在元嬰後期多年的修士來說,晉升化神期的誘惑是難以抵抗的。
在與淵羨爭奪這副身軀之時,司徒宇傑被傷得不輕,再次奪舍別人的話,不一定還能再贏。
反正現在自己的軀體也沒了,陸燼琰——不對,淵羨這副身軀暫時沒展現出魔族的表徵,說明還能用,不如先用著。
而且,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盛汐說的晉升之法。
如果今晚能順利進階化神期,那可就賺大發了!
確定盛汐已經走遠,回她自己的屋子裡去了,司徒宇傑打坐調息,引出元神。
只有拳頭大小的乳白色小元嬰從淵羨眉心飛出,司徒宇傑望著身下的引靈陣,面露猶豫。
這個引靈陣帶來的靈氣沐浴的確讓人在修煉時裨益良多,他如果回城主府再去修煉,恐怕效果不會比在這裡修煉更好。
而且,這裡的最大隱患是他自己,除此之外,這個小院絕對安全,在這裡修煉問題不大。
司徒宇傑遲疑再三,最終還是狠下心來,廢掉了自己的修為。
鑽心的疼痛傳來,乳白色的小元嬰瞬間透明了很多,司徒宇傑強忍疼痛,正要開始重新修煉,一股強大威壓突然將他鎖定。
盛汐踹門而入,長劍抵在他眉心:「狗比,我大師兄呢?」
司徒宇傑意識到不妙,立刻就想動手殺人,卻發現自己修為全無。
「你騙我?!」他嘶吼,還想說什麼,盛汐劍尖刺入他眉心,頓時疼得司徒宇傑慘叫連連。
「狗比,你把我大師兄怎麼樣了?」盛汐擔憂地看了眼垂頭而坐的淵羨,眉頭緊皺,怒火滔天。
司徒宇傑強忍疼痛,惡狠狠地瞪著盛汐:「你究竟是怎麼發現我的?」
奪舍是一場發生在被奪舍人識海內部的戰鬥,外界很難察覺。
盛汐補完課從煉丹房出來,察覺到淵羨屋內的靈氣波動異常,擔心他修煉出岔子,才會前來敲門。
淵羨自從答應了她要好好修煉,能修煉時都在修煉,從不偷懶。
結果盛汐隨口問了句「你睡了嗎」,裡面居然坦坦蕩蕩地告訴她「睡了」。
盛汐當即想起司徒宇傑奪舍一事,推門進屋查看情況,就發現淵羨那張帥到天怒人怨的臉,竟然第一次讓她覺得討厭。
她家大師兄帥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絕對不會讓她討厭,眼前這人一定是冒牌貨!
盛汐懶得跟他解釋,朝外丟了張尖叫符,把其他師兄們喊來,再一次逼問司徒宇傑:「我大師兄的元神到底如何了?」
司徒宇傑冷笑:「你休想知——」
他話還沒說完,一條暗紅色的細長章魚觸手從盛汐腰間的靈獸袋中鑽出,掐住了他的脖子。
紅光躍動,章魚哥顯出身形,直接對司徒宇傑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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