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克了臨樂之後,除了留下一部分部隊繼續維持燕國的治安之外,龐煖就率領著趙國大軍熱熱鬧鬧的班師邯鄲了。
在邯鄲城之中舉行了盛大的慶典,趙丹親自登台封賞有功將士,邯鄲城之中的空氣里再一次充滿了酒的香味,這對於趙國人來說註定是又一個快樂的秋天。
這一天,趙丹坐在桌案前,看著一份來自於趙國南軍中郎將樂乘的奏章。
這份奏章上洋洋灑灑數百字,但是總的來說,意思就只有兩個。
第一,趙國樂氏對樂間策劃荊軻刺殺的行為一無所知,和樂間的所有接觸都是在大王(趙丹)的授意下,為了說服樂間而進行的。
第二,請大王誅殺樂間!
趙丹看著這份奏章,心中若有所思。
很顯然,這是趙國樂氏和燕國樂氏在做切割了。事實上在荊軻刺殺的第二天樂乘就已經親自入宮請罪了,可以說切割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樂間這個燕國樂氏的族長牽扯進了荊軻刺殺的這件事情之中呢?
趙丹想了想,將目光看向了虞信:「虞卿,汝應該看過這份樂乘將軍的奏章了吧?汝是司寇,來說說汝的意見吧。」
虞信幾乎毫不猶豫的就開口說道:「大王,樂間策劃刺殺大王,乃是罪不可赦,必須嚴厲懲罰以儆效尤!以臣之見,當誅其三族!」
對於這個意見,所有的趙國大臣們都立刻表示了贊同。
要知道當初荊軻刺殺之事這些大臣們都是毫不知情的,為此他們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沒有任何一個龍台重臣希望這個時候趙丹出事,這樣不但會影響趙國的統一大業,而且趙國太子趙恆尚未成年,對於趙國的政局穩定也是一大挑戰。
俗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新國君的上位就代表著重臣們之中肯定是要有人下台,這是所有龍台重臣們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所以這些大臣們對於荊軻的痛恨,甚至還要甚於趙丹本人,一個個巴不得把荊軻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趙丹點了點頭,道:「很好,既然如此,那麼就傳令下去,將樂間及其三族盡誅之!三族之中凡有趙國樂氏者,則由司寇所屬和胡衣衛、監察衛共同聯合審查其行為再作出決定,有牽連此事者死,無牽連者無罪。」
作為荊軻背後的主謀,樂間必須死,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如果不嚴厲的懲罰樂間,那麼之後要是其他國家也來玩這一出,搞個什麼荊軻二號三號的,那怎麼行?
雖然樂間也投降了,但是樂間是在城破之後抵抗到了最後一刻,確定實在沒有機會了才投降的,和獻城投降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趙國在攻擊臨樂城之戰中死傷了將近三萬人,這三萬人的性命統統記在樂間身上也不為過。
綜合來說,只有狠狠的懲罰樂間,才能夠震懾其他心懷不軌之徒、以及頑抗到底之徒的心思,讓下一個荊軻不敢出現,讓所有準備頑抗到底的傢伙知道那樣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對了,還有荊軻這個傢伙。他是出身衛國濮陽對吧?濮陽現在也是寡人的地盤了,虞卿,汝立刻給寡人把荊軻的三族也找出來,盡誅之!」
誰想殺寡人,寡人就殺他全家!不,是全家的全家!
頓了一頓之後,趙丹又繼續說道:「南軍中郎將樂乘忠心為國,賞綢緞百匹,黃金十鎰。」
樂乘作為趙國宿將,幾十年來為趙國忠心耿耿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屬於絕對的有功之臣,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埋伏在燕國的胡衣衛還是負責監視趙國官員的監察衛都從來沒有發現過樂乘有通敵的嫌疑,所以趙丹覺得樂乘還是需要安撫一下的。
相邦趙勝道:「大王,燕國大臣蔡鳥等人裡應外合幫助李牧將軍拿下薊都,理當賞之,不知大王欲給其人何等賞賜?」
趙丹想了想,緩緩說道:「蔡鳥此人,從劇辛和李牧將軍呈上來的報告來看,在拿下薊都之後他又盡力的配合兩位將軍攻克和安撫燕國其他地方,乃是有大功於寡人和趙國。寡人決定將其封為平燕君,其餘跟隨蔡鳥起事的原燕國大臣各升爵一級!」
有過就要罰,有功肯定要賞。蔡鳥和他那一派的燕國反骨仔大臣們可以說在這一戰之中出了大力,否則的話現在的趙國恐怕能否攻破薊都還是個問題,更別提完全滅亡燕國了。
粗略估計的話,蔡鳥等人至少為趙國節省了一年的時間和五萬左右趙軍士兵的傷亡,沖這一點趙丹認為給個封君絕不為過。
而且有了蔡鳥這個榜樣在的話,那麼以後趙國攻滅其他國家的時候,那些國家的大臣們肯定也會有一些人會選擇投誠的,畢竟士為知己者死這種品質在任何年代都屬於少數派,良禽擇木而棲這種心態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多數。
「對了,李牧如今對朝鮮國的進攻進行得如何了?」趙丹突然問道。
廉頗答道:「回大王,李牧大都督已經率軍連克箕子朝鮮十七座城邑,從最新的戰報來看應該就在這一兩天內便可包圍平壤城。」
趙丹點了點頭,道:「寡人聽說北邊的冬天都會來得比較早一些,記得讓李牧注意一下,若是時間不足的話便先撤回遼東,等到明年春天再發兵也就是了。」
如今的箕子朝鮮,它的地盤大約和後世的朝鮮差不多,也就是整個朝鮮半島北半部分的樣子。
這塊地方在歷史上的漢朝和唐朝之時都是中國的領土,作為一個大漢民族主義者,趙丹是肯定要把這塊「自古以來」的地盤給拿下來的。
事實上趙丹並不僅限於這朝鮮半島的北半部分,考慮到後世這塊半島上的兩個坑爹國家,趙丹認為自己很有必要把整個朝鮮半島都給拿下來。
當然,也不僅僅是朝鮮半島,和朝鮮半島一海之隔,後世叫做日本國的那塊地盤也得拿下來。
一勞永逸不說,那些島上可是有著豐富的銀礦,石見銀礦在幾百年裡都是世界上最大的銀礦,這個是肯定不能錯過的。
不過好在南朝鮮現在只有幾個落後國家,日本群島上更是只有一群野人,所以這些還都不用急於一時。
趙丹在前方處理著政事,而在後宮之中,趙丹的王后韓婉也正在為他處理著另外一件事情。
「千里奔波,想來也是辛苦了。」韓婉微笑著看著面前和自己年輕相差不多的燕太后,說話的時候語氣十分的平和。
燕太后一臉的疲憊之色,眼角身處還帶著幾絲難以察覺的悲哀,她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韓婉並沒有因為燕太后的不理睬而感到惱怒,而是十分溫和的說道:「看來汝並不是很想說話,那麼吾就改日再來吧。」
就在韓婉準備起身離去的時候,燕太后突然開口了:「王兄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韓婉轉過身來重新落座,然後輕輕的點頭:「是的,樂間、荊軻盡誅三族,凡所有參與此事者滿門抄斬示眾。」
燕太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慘然的笑意,緩緩道:「那麼老婦和軻兒呢?」
韓婉嘆了一口氣,道:「汝不應該答應讓樂間策劃此事的,汝應該知道,這件事情是瞞不過大王的。」
燕太后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了起來:「可是他想要毀了燕國,那是老婦和軻兒的燕國,不是他趙丹的燕國!」
韓婉靜靜的看著燕太后,目光之中充滿了同情:「是的,若是吾和汝易地而處的話,想必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吾等女子原本便應該是出嫁從夫,如此行為的確無可厚非。但是汝要知道,既然做錯了事情,那麼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趙國和大王的威嚴是不容挑釁的,吾也不會允許再有第二次針對大王的刺殺。」
韓婉的意思其實很明顯,單單是樂間和荊軻的人頭,仍舊平息不了趙國的怒火。即便趙丹能夠答應,趙國的大臣和韓婉這個王后也不會答應。
燕太后定定的看著韓婉,半晌之後終於露出了一絲祈求的神色:「軻兒還小,這件事情他不可能參與其中,就放過軻兒吧。」
房間之中一片沉默。
良久之後,韓婉才緩緩說道:「說起來軻兒亦是吾的子侄,照顧他也是吾應該做的事情。軻兒可以活下去,但只能夠以庶人的身份。」
燕太后聞言鬆了一口氣,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謝謝。」
韓婉笑了一笑,溫聲道:「好了,好好休息吧。吾等會讓人把軻兒送過來,這幾天汝就好好陪陪他吧。」
「不必了。」燕太后打斷了韓婉的話:「現在就開始吧,老婦已經做好準備了。」
韓婉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滿足了燕太后的要求。
「來人,上酒。」
一名宮人捧著一爵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燕太后的面前。
酒液殷紅如血,仔細一看還會發現裡面透著絲絲的青黑色。
燕太后臉色平靜的拿起了酒爵。
韓婉忍不住道:「汝……真的不先和軻兒告別嗎?」
「不必了。」燕太后搖了搖頭:「無非是自尋煩惱罷了。」
說罷,她將頭一仰,將酒一飲而盡。
「當!」酒爵落地,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響,滾動了幾圈之後就停了下來。
燕太后的身體緩緩的軟倒在了椅子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一絲不知是美酒還是鮮血的紅色液體從她的唇邊滲出,滴落在地。
韓婉靜靜的看完了這一切,心中的諸多情緒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又是何必啊……」